春色如锦(女尊) - 第十九章

2020-8-24 GodHank 春色如锦

    那安王不知为何一定要杀了江家,宋司徒门下的连大人,宗大人,李大人都被逼自尽,满门被诛,安王够狠的心,能说的通的,便是江遥手上有安王和宋司徒勾结的罪证。

    天下任何一个帝王都希望清清白白地展示给万千子民,安王想必也是如此。

    如果公主不回来,至少目前是安全的,可是现在,公主是自身难保。

    日上三竿时,公主终于起床了。红銮端着洗漱之物,偷偷往门里瞥,不知道那江家公子怎样了。

    羽兮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在塌前靠了一夜腰酸背疼,看一眼熟睡的锦儿,心中十分欢喜。

    想昨夜锦儿那一番担惊受怕,先悲后喜,一定很疲惫。必须要养足精神,后面的路,锦儿才走得下去。

    锦儿,以往我几次三番的纠缠,是不是让你很烦心?锦儿,我是真的喜欢你。

    如锦被她揽得紧了些,不耐地皱皱眉,羽兮抚平他好看的眉梢,在锦儿脸上又亲了几回,锦儿睡梦中淡淡一笑,睡得更沉。

    房门开了一条缝,瞧公主疲惫的模样,红銮暗道看来人是没有白抢。

    羽兮惺忪着眼睛懒洋洋说了一句:“传膳!”

    红銮瞪起眼睛,公主端着洗漱之物转身进房,砰地关上房门。

    郭沫起来后,也在公主府中巡视了一圈,未见什么动静,连那八公主的房门都闭得紧紧的。

    问院中的守卫昨夜可有什么动静,守卫们挤眉弄眼,都道大人不是听了一阵么,啊呀,这八公主果然不得了,昨夜里床晃得,啧啧,又吼又叫的,八公主快活得气儿都喘不上,那江家公子叫得咿咿吾吾,床响得都要塌掉了,折腾半宿才消停,啧啧,看来江家的公子果然不是凡品。

    看今个日头上三竿,八公主才起来,就没出过门,有人看见八公主走路都轻飘飘的,双眼浮肿,一看便是纵欲过度,可公主竟然把饭都端进房里去了,这么下去,那江家公子非把八公主给迷死不可。

    郭沫听得心痒痒,伸长耳朵又与众守卫讨论了些细节,暗地里乐上一通,心里寻思这只饭桶公主,果然是好色如命,安王殿下倒是多虑了。

    午后,锦儿醒过来后,那小混帐先是呆呆看着他把桌上的饭菜吃了,接着拿出一套女人衣服,轻声细语地叫他换上。

    如锦淡然听了半日,小混帐罗罗嗦嗦交代,这样衣服那样面具,要如锦先一个人出城去。

    如锦不语。

    小混帐道:“锦儿,你不必担心江大人和南侍君他们。红銮昨夜已给江大人上了伤药,江大人已经醒过来,他们现在地牢里,一旦出地牢,立刻就会被发现,现在府里侍卫不多,到时候如果带的人多,就可能谁也走不了。所以,锦儿,你先走一步,我已经安排了秋雨随后也出城,他和你不一路,免得引人注意,郊外还有安王的兵防,你自己一个人千万要小心,到京郊皇陵附近等我们就可以,只要你平安出了城,我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带江大人他们出城。”

    如锦抬眼看了看窗外,心又紧了紧,自己一无是处,留在这里确是包袱,可是,小混帐她怎么出城?

    如锦穿上红銮的衣服,小混帐把那张薄薄的纸一样的东西糊在他脸上,轻轻道:“锦儿,去吧,到京郊皇陵那里等我们。后面的路你要一个人走,要好好保护自己……”

    如锦轩眉一敛,云淡风轻地淡笑,只要不做她的拖累,一个人走算什么?他如何会不晓得她要拼死一搏带娘和父亲出城,她在决定要回京城的时候就应该已经知道会有现在的困境,可她还是回来了……

    如锦心里轻轻软软,柔和地笑,他早已经是她的人,小混帐答应了会来京郊皇陵找他,就一定会来。若没有来,他跟着跳下黄泉便是。

    小混帐忽然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满眼的不舍,瞧了瞧他,终是低头放开了手,小声道:“锦儿,你莫生气,你出城后便无人照应,可你容貌生得太美,只怕凭白招来些浮浪女人,你把面目遮得丑些,便可安然无恙走到京郊皇陵。那几个人皮面具都已画好,你只管戴上便是。你,你千万小心。衣服里有银票和碎银……你在京郊皇陵那里等我们。”

    她这一步步千叮咛万嘱托,生怕自己有个意外,如锦微微一笑,流光四溢:“你放心便是,只是你要记得答应的事……”

    羽兮怔了一怔,不舍地抚上锦儿的手,一点点握紧。如锦低眉不语,却也没有缩手。

    红銮终是敲门进来,端着新的床单和几件换洗的衣服,她把床塌上的单子撤下来,揉做一团,递给了如锦。

    如锦怔了怔,凝视羽兮良久,忽然一把扯下面皮,在羽兮的肩上狠咬一口,皱眉瞥着她,决然道:“你这淫贼,要我一个人出京城,又想撇下我么?这一回我偏不如你的愿,便是死了,也一起……”

    “公子,公子,你好歹吃些吧。”秋雨趴在床头,一手端着碗,一手抹眼泪。

    如锦闭着眼睛躺在塌上,面色灰败,了无生气,昏昏沉沉听见秋雨的哭声,微微睁了睁眼,迷糊道:“她竟叫我……找个好妻主嫁了……我要去黄泉和她理论个明白……”

    自从逃离京城,公子便心神恍惚。

    公子他,果然,果然是心里有了那平王,这一路上都不曾听到那平王的消息,十有八九,怕是没了。

    公子先前还抱着希望,一直到了京郊皇陵,还是没有消息,平王府里的几个女侍卫一将江家送到京郊附近,安顿到这家客栈就心急火燎地离开,一面到处打探消息,一面赶去皇陵禀告。其实她们多半也心里知道希望渺茫,那一日,都瞧见平王被那一箭穿了心……

    江大人身上伤痕累累,南夫郎也精疲力竭。现在,女帝和安王的军队已经开战,听说挂帅的正是二公主梁王。

    路上逃难的人甚多,这一带逐渐混乱起来,便出现了乞讨的饥民。大夫很是难请,便是药也时常短缺。

    幸而那几个女侍卫留下的银两盘缠足够用的,在客栈住了这多日,煎的汤药还有日常用度都不愁。公子一面照料大人和南夫郎,一面打听平王的消息。

    前两日,突然听到有从京城逃难出来的人说平王早被安王弄死,尸骨无存。公子当时便昏了过去,终于失了希望,醒来后食不进口不言,缠绵病榻。请了大夫来看,也只说是心病。

    南夫郎本已心力憔悴,又要料理江大人伤势,秋雨眼看着公子一天不如一天,一心求死,也不敢告知南夫郎,只怕他受不住这打击。江大人身子正弱,这可如何是好?秋雨丢了碗,再忍不住小声抽噎,只怕叫外头的南夫郎听见。

    如锦浑浑噩噩,只记得黑夜里到处晃动的火把,在京城的街道上汹涌如狼群。小混帐浑身是血,发髻凌乱,紧紧把他护在身侧。

    赶到城门口的时候,四面都是人,阴沉的安王高高在上,冰冷地看着下面的杀戮。火把下面,那些女人们的脸上都闪着嗜血的亢奋,安王说不能让小混帐活着离开京城,死了尸首也要挂在城墙上给女帝看。

    那支冷箭破空飞来的时候,他听见刺入血肉的声音,小混帐捂着胸口的箭,一把将他推给还活着的几名侍卫,她竟然说:“锦儿,找个好妻主嫁了吧,我以后不缠你了!”

    那叫紫衣的女人怎么可以不忠不义,她只看了小混帐一眼,就转身护着他厮杀出去,她怎么可以不管小混帐,任她血流了满身!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他的嗓子都嘶哑了小混帐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她真的抛弃了他。

    娘和父亲都安然出了京城,为什么她却不在了?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说了一辈子只爱他一个吗?为什么一个人就去了黄泉,把他撇在这世上,说什么找个好妻主嫁了!她如此的薄情,他的身子早已经被她看了,还要推开他么?

    如锦只觉心痛如刀绞,揪了心地痛:我恨你,你竟然如此绝情地抛下我,说什么心里只我一个,说什么好好待我,说什么敬我爱我,原来都是骗我!好,黄泉地府里,我和你说个明白,你休想抛下我……

    混沌中,身体被人拼命地摇晃,有人大声地道:“锦儿,你莫要傻,八公主平王还活着,她还活着……”

    谁,是谁?小混帐她,果然还活着么?又骗我……可是,这次是不是真的,她,她真的活着么?

    恍惚中,隐约看见是秦无尚哭得红肿的眼睛,无尚怎么来了,他不在京城么?怎么也来了京郊?是了,他从京城来,一定知道小混帐的消息,他,他说小混帐还活着,是真的么?小混帐她……

    如锦努力睁开眼睛,却全身无力,只软软揪住无尚的衣角,张了张口,无一丝力气,说不出话来,无尚哭道:“锦儿,你怎的如此傻,那平王活得好好的,你做甚地糟蹋自己身体?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江大人怎么办?南夫郎怎么办?”

    泪涌上来,如锦颤了颤眼睛,目光无神地望着无尚。

    秋雨跪在床前哭得死去活来,只道:“公子,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秋雨也不活了!”

    无尚抹把泪,吩咐道:“快叫厨上炖些稀粥端来!”

    秋雨爬起来,呜呜咽咽奔出去。

    如锦眼前白茫茫一片,瞧不见也听不明白,眼前一阵清晰一阵模糊,只记挂着那一句,她还活着,她在哪儿,为甚地不来找我?

    无尚连唤了几声,道:“锦儿你这痴子,你听清楚了,那恶霸平王活得好好的,在京城里被彤子轩救走了,我在来路上亲眼看见的,只是受了伤一直昏迷,听说已经没了性命之碍。”

    如锦一震,悲喜交加,意识清晰了些,原来她不是不来找我,是她没有办法来,她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如锦有了精神,在秋雨悉心照料下,身子渐是好转,只一心打听羽兮的伤势如何了。

    照秦无尚早先的性子,必定取笑他几句,现下却一字不说。如锦便有些奇怪,见他的小厮朱墨也很是寡言少语,全不似在京城那般孩子气。

    如锦也问过无尚怎地也出了京城,无尚总是低头不语,攥着衣角,许久才道:“京城中兵荒马乱,那些安王手下的人经常欺门霸户,在京城中总是不太平,所以先来京郊避一避,谁知路过这间客栈,正遇见南夫郎……我在此地无有依靠,幸好遇见你们。”

    如锦心下总有些疑惑,秦大人在外省任职,无尚倘若投亲也不该来京郊皇陵,怎的独身一人赶到此处?

    看无尚的神色,甚是苦楚,往日神采飞扬的神态都没了,只偶尔依稀闪烁些光芒,如锦很是熟悉,那是思念的苦楚,怎么,无尚他,难道已经有了意中人?是哪家的女子呢?

    看无尚这般苦涩,必是不肯多说,便也不再问,反倒宽慰他几句。

    这一日午间,两人正坐着说话,忽然听得客栈里一阵悲戚的哭声,催人断肠。

    两人一怔,隔着窗瞧见下面厅里围着一群人,其中有个臃肿的女人,上了年纪,大约五十来岁,却穿着翠绿锻子绣花袍,头上簪了时下风行的头花,皱着一脸鸡皮,肥硕的手死命拖着个清秀的少年。

    那少年才十四、五岁,容貌清雅,身材纤秀,穿着半旧的黄布衣,很是俊俏。

    围观的一堆女人猥亵地盯着他,恨不得将那少年扒光了看个透,少年羞愤之极,眼中尽是泪,却倔强地一声不吭,只拼命挣扎,回头望地上的男人。

    地上的男人虽已到中年,却风韵犹存,俊秀得很,眉间眼角颇有些大户人家的风范,显是病了多时,瘦得厉害,有气无力地匍匐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口中只哀求道:“不要,玉卿,别去,玉卿,员外,你放了玉卿罢,我不要那银子,我不治病,我只要我的孩子,你放了他罢,求你放了他……”

    那女人咧嘴嘿嘿笑道:“你儿子一片孝心要给你治病,你怎么能不收呢?你放心,我会好好疼你儿子,他已卖身于我,休想再退!从今后,就是我的人儿。”她顺手在少年臀上摸了一把,少年避不开,屈辱地死咬住唇,抖做一团。

    地上的男子死死抓住少年的脚踝,哭道:“你这傻孩子,去了就再也跳不出火坑了,你知不知道?为父活不得几日了,断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委身于这等人,你若去了,此生再无望……傻孩儿,莫去……”

    围观中有按捺不住的女子出来,勾着地上男子的下巴浪笑道:“好人儿,莫哭了,你儿子自跟了那员外享福,我瞧你也有几分姿色,我不嫌你是个病秧子,那三两银子,我看你也撑不了几日,不如跟我回去,我定叫你快活几日……”

    地上的男子奋力挣扎,少年大怒,扑上前一把推开那女人,扶起地上男子,两人抱头痛哭,少年只道:“爹爹,孩儿不孝,让你受这等苦,现在没了银子,活不下去。我本是爹爹身上掉下的肉,卖了也不可惜,爹爹,我总要寻个妻主的,又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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