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剑雕翎 第十二章 各逞奇谋施妙计

2020-9-8 GodHank 好书推荐

  这是处荒凉的江岸,极目不见渔舟人家。
  云阳子当先带路,提气疾走,穿越过一片杂林,到了一座破落的茅舍前面。
  云阳子停下脚步,道:“敝师兄就在茅舍中养息,夫人请进。”闪身让到一侧。
  金花夫人也不客气,一低头,当先进入屋内。
  云阳子横跨一步,挡住了宇文寒涛,紧随金花夫人入屋。
  这是一座荒凉的茅屋,屋外生满了乱草,但室内却已扫得十分干净,一张竹床之上,铺着厚厚的褥子,卧着一个长髯黑袍的道长,紧闭着双目,似是已睡熟过去。
  两个佩剑的道童,分立榻旁,神情间一片沉痛。
  萧翎眼看到奄奄一息的无为道长,陡然间想起了五年前的往事,那时,如非无为道长全力相护,只怕自己早已为宇文寒涛、江南四公子等擒去,大丈夫受人点滴之恩,当该涌泉以报,我萧翎岂能眼看着无为道长死去,不予救治……
  一念动心,主意暗定,准备倾尽所能,暗中相救无为道长。
  他出道虽仅短短月余,却遇到了武林中最厉害的凶人,眼看到他们的阴沉、狡诈,不觉间大长见识。这短短的月余时光,抵得上他数年江湖阅历,暗中打了主意,但外形上却是丝毫不露神色。
  云阳子挡在竹榻之前,说道:“这就是贫道掌门师兄,已然晕过去两日未醒,全要仗夫人灵丹相救了!”
  金花夫人缓缓从怀中摸出玉瓶,倒出一粒白色的丹丸,道:“你让他先服下这粒丹丸。”
  云阳子留心观察,果然发现玉瓶的颜色不同,暗暗提高警觉,忖道:这金花夫人如此阴沉狡诈,这只玉瓶的药物,也不知是真是假,缓缓伸手接过丹丸,道:“夫人,这药物没有错么?”
  金花夫人冷漠的说道:“你如不相信我,那就别让他吃了!”
  云阳子淡淡一笑,道:“贫道实有几句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金花夫接道:“你说吧!”
  云阳子道:“夫人这疗毒丹丸,并非是施舍给我们,而是贫道以价值连城的奇书,和一幅名画所换得……”
  金花夫人道:“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云阳子道:“夫人适才在江中小舟之上,也曾取出一个玉瓶,和此刻玉瓶的颜色不同,怎能使贫道不生怀疑之心?”
  萧翎暗暗赞道:这云阳子名满天下,果非幸至,除了武功之外,心思竟也是这般缜密。
  周兆龙却听得暗暗骂道:这牛鼻子老道,当真是难缠的很。
  金花夫人又缓缓从怀中摸出两个玉瓶,一齐放在竹榻旁侧的一条木凳上,说道:“我能够役使百毒伤人,但解毒之药,就这三种,这三种之内,自然是有一种可解那金虻之毒,你如不信任我,那就自己选一瓶用吧。”
  云阳子望了三个玉瓶一眼,微微一笑,道:“如若贫道也备有一册假的三奇真诀,和玉仙子的画像,让夫人凭运气,自行选它一幅,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金花夫人暗道:这牛鼻子老道胡吹大气,我且逼他拿出两幅出来瞧瞧,当下道:“如若当真有此准备,妾身倒是想见识一下。”
  云阳子望了宇文寒涛一眼,道:“阴谋暗算只能使用一次,贫道当不致再蹈覆辙。”
  探手入怀,果然摸出了两本黄绢封皮,大小一般,厚薄相等的绢册,和两卷羊皮封包的图画,接道:“夫人可要从这一真一假的书册、画绢中,凭运气选上一幅么?”
  金花夫人仔细瞧了两本绢册,和两幅画卷一眼,只见形状相同,竟是难分真假,一时间哑口无言。
  萧翎突然一侧身,大步行了过来。
  展叶青只道他要出手抢夺,肩头微晃,闪身而上,挡在书画前面。
  但见萧翎拿起三只玉瓶,道:“请问夫人,这三只玉瓶中,那一瓶中的丹丸,可解金虻之毒?”
  金花夫人道:“白色玉瓶中的白色丹丸,但他们却不肯相信,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萧翎伸手抓起那白色玉瓶,托在手中,道:“夫人,这药物不会错吧?”
  金花夫人脸色微微一变,道:“小兄弟,你要干什么?”
  萧翎道:“咱们此来,旨在取那三奇真诀和玉仙子的画像,如若这般各逞心机,相斗下去,只怕谁也讨不了好去,因此,在下想请求夫人,先以治疗金虻剧毒的药物相赠。”
  金花夫人笑道:“好啊!小兄弟,我这作姊姊的成全你的英名就是,你换过左面那翠色的瓶子。”
  萧翎暗忖道:这女人果然阴毒的很,当下换过左面玉瓶,递向云阳子,道:“道兄请倒出瓶中的药物,让贵掌门试服一粒。”
  他心中不敢信任金花夫人,因而言词之间,也不敢说的十分肯定。
  云阳子亦觉此等对峙下去,非长久之策,接过玉瓶说道:“萧大侠誉满武林,贫道相信得过。”言中之意,把责任完全加诸萧翎身上。
  萧翎被云阳子大帽子一扣,心中突然一震,暗道:那云阳子为了信任于我,才让无为道长服下瓶中药物,如若这药物之中有毒,那无为道长岂不是死在我一句话中,心中紧张,不禁回头望了金花夫人一眼。
  金花夫人美丽的脸上,绽开一片笑容,道:“小兄弟你瞧什么?难道不信任我这大姊姊么?”
  萧翎心中暗道:你狡诈凶险,实难叫人信任,但却连连应道:“那里,那里。”
  云阳子打开瓶塞,倒出一粒丹药,亲手服侍无为道长服下。
  周兆龙虽觉萧翎多管闲事,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斥责于他,只好闷在心中。
  展叶青、终南二侠和云阳子,八道眼神一齐投注在无为道长的身上,瞧他服过药物后的反应。
  破烂的茅屋中一片沉寂,但沉寂中却潜伏着无比的紧张,终南二侠、云阳子、展叶青,以及宇文寒涛、周兆龙等,都暗暗运集了功力戒备,如若无为道长服下药物的反应不对,立时将展开一场凶险的恶战。
  金花夫人那深深的心机,狡猾的生性,和那美丽娇靥上如花的笑容,使人无法捉摸她的为人,行起事来更是真真假假,莫可预测。
  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忽见无为道长伸动一下双臂,长长的吁一口气。
  萧翎暗暗放下一块石头,忖道:看来这药物不似假的了。
  忽闻柔音细细,传入耳际,道:“小兄弟,让那牛鼻子老道倾尽玉瓶中的两粒丹丸,一齐给无为道长服下,半个时辰之内,他就可以清醒过来了。”
  萧翎目光转动,回顾茅屋中人,都无所觉,心知是金花夫人施展“传音入密”之术,说给自己一个人听,一时间也无暇细作思量,急急说道:“快把瓶中余下两粒丹药,给他一齐服下。”说过之后,心中才霍然警觉,暗道:金花夫人之言,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话既出口,已难收回。
  云阳子回目望了萧翎一眼,倒出瓶中药物,投入无为道长的口中。
  展叶青剑眉微微一蹩,似是对云阳子信任萧翎一事,大不满意,但他却隐忍未发。
  突然间,蹄声得得,传了过来,由远而近,似是直向这茅屋而来。
  终南双侠紧靠屋门而立,听得蹄声之后,回手掩上了两扇柴扉。
  但闻蹄声愈近,健马似是已到了茅屋外面。
  这是片荒凉的郊野,这茅屋更是一座久无人居的荒舍,一不近官道,二不通要隘,陡然间有快马奔来,自非寻常。
  但茅屋中的群豪,却是一个个凝立不动,除了终南二侠随手掩上柴扉之外,对那已奔近茅屋的快马,浑如不觉。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剑童,你进这座茅屋中瞧瞧去。”
  萧翎听得心中一动,暗道:“原来是假冒我名字的蓝玉棠到了,只怕此番免不了真假萧翎要对面相见了。”
  但见展叶青口齿启动,那儒巾长衫、胸垂花白长髯的终南大侠,不住微微点头,但却不闻声息,显是两人正用“传音入密”之术交谈。
  只听蓬然一声,柴扉被人踢开,一个十四五岁手横宝剑的青衣童子,大步而入。
  他似是未曾料到这茅屋之中,竟然有这样多人,不禁微微一呆。
  室中群豪仍然凝神肃立,竟无一人理他。
  那剑童颇有识人之能,目光一转,已瞧出茅屋中无一弱手,个个都是内外兼修的高人,最使他不解的是这茅屋中人,个个都已提聚了真气,蓄势待敌。
  区区一座破烂的茅屋、不过两间房子的大小,但却有八个武林高人,各提真气运功相持,似友非友,似敌非敌,扑朔迷离,玄奇难测。
  只听那清冷宏亮的声音,由室外传了进来,道:“剑童,室中有人么?”
  剑童后退一步,长剑护住胸前,急道:“禀告相公,这茅屋中都是人,站满了人。”他急切之间,难以修词,慌慌张张,词不达意。
  室外人冷哼一声,道:“都是些什么人?”
  剑童道:“我认不出来,对啦,那日在江畔夺萧翎……”忽然想起主人现在正假冒萧翎之名,急改口说道:“抢夺那灵牌之人,也在这里。”
  室外人愠声说道:“你是怎么了,今日连话也说不清楚。”
  语声未落,一个穿着蓝衫背插宝剑的英俊少年,大步走了进来。
  茅屋中的终南二侠,宇文寒涛等人,似是都不愿首先和来人冲突,竟是无人挡阻于他。
  萧翎目光一转,看那蓝衫少年,果然是假冒自己之名的蓝玉棠。
  蓝玉棠似是也未料到,一座荒凉的茅屋中,竟然有这么多人,也不禁为之一呆。
  他目光流转,发觉室中之人,竟都是目光炯炯、英华内蕴的武功高手,心中更是震惊。
  金花夫人举手理一下鬓边散发,回顾了蓝玉棠一眼,不禁芳心一动,暗道:中原武林道上,竟有这许多俊俏人物,当下娇声说道:“看样子你们是无意闯到此地了?”
  蓝玉棠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冷冷答道:“就算是有心到此,又怎么样?”
  宇文寒涛暗道:好横的小子,如非大敌当前,就对这句话,也该出手教训他一顿。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口气很大,想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了,你叫什么名字?”
  蓝玉棠俊目中寒光一射,扫射了群豪一眼,道:“萧翎……”
  室中群豪,全然为之一怔,十几道目光,一齐投注在那蓝衫少年的身上。
  金花夫人咯咯大笑,道:“萧翎,不知这中原武林道上,一共有几个萧翎?”
  蓝玉棠怒道:“有什么好笑的?”身子一侧,直向金花夫人冲了过去。
  宇文寒涛右掌一挥,拍出一招“天外来云”,口中冷冷喝道:“小小年纪,怎的这等放肆?”
  但闻蓬的一声,蓝玉棠竟然硬接了宇文寒涛一掌。
  一掌交接,全室中群豪震动。
  原来宇文寒涛一掌虽然把蓝王棠的去势挡住,但宇文寒涛却脚下移位,横里退了两步。
  那蓝玉棠出手快速,内劲的强猛,不但使宇文寒涛心头震动,就是旁观诸人,也暗自吃惊不已。
  蓝玉棠接下一掌,身子微一停顿,左脚一抬又跨了进去。
  这茅屋中本就狭小,一榻、一凳,已占了不少地方,再加上几个人,余下的空位,实在有限,蓝玉棠举步一跨,冲向了萧翎停身之处。
  如若萧翎不肯闪身让避,两人非得撞上不可,如是闪身避开,让出去路,蓝玉棠落足之处,正好是木凳旁侧,伸手可取木凳上放的两幅三奇真诀,和玉仙子的画像。
  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萧翎连转了两三个念头,决定封挡住这蓝玉棠的来路,不让他有机会取到那玉仙子的画像,和惊扰着无为道长,当下暗运功力,身子一横,反向蓝玉棠身上撞去。
  蓝玉棠冷笑一声,抬起的脚步,悬空下落,右手疾快拍出,点向萧翎的左肩。
  萧翎早已有备,身子一侧,避开了一击,正待反袭一掌,瞥见金花夫人纤手横里扫来,五指尖尖,扫向了蓝玉棠的脉门。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几人虽只是简简单单的放对几招,掌不带风声,招不见诡异,只看那出手的速度,都已知遇上了劲敌。
  蓝玉棠抬起的右脚,突然向后踢出,攻向了周兆龙。
  这一着突然至极,他本待向前冲进的右脚,忽的前后易势,攻向后面,周兆龙骤不及防,竟然被迫的横移一步。
  原来,在那一瞬间,蓝玉棠已发现了萧翎防守之势,严密之极,无懈可击,而且在那防守之势的后面,还隐伏着凌厉绝伦的反击之能,金花夫人拂出一掌之后,也有着连绵攻出的后招,正是武功中极上乘寓守于攻,攻中含变的手法,自己一脚悬空,两则受敌,形势大为不利。只有先稳住身子,立于可攻可守之地,才能从容对付这两个生平未遇过的大敌,才陡然间易势变向攻向周兆龙了。
  周兆龙横移一步,蓝玉棠右脚踏落实地,右手斜里推出一招“巧扣连环”,封挡住了金花夫人的攻势,头未转顾,左手同时向后拍出,一招“云封雾锁”,封住了身后的门户。
  果然,周兆龙不甘受欺,身子移位的同时,右掌疾快的拍出了一招“浪撞礁岩”。
  但闻蓬然一声轻响,如击败革,双掌接实,周兆龙被震的又向后退了两步。
  蓝玉棠晃了两晃,才把身子稳住。
  显然,这一掌硬拼之中,双方都用出了六七成功力。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嗯!果然是身手不凡。”柳腰一探,左手斜斜扫来。
  蓝玉棠剑眉一耸,双手忽然合掌当胸。
  金花夫人攻出掌势,疾快收了回来,脸上笑容敛失,泛现出凝重之色。
  周兆龙连吃两次大亏,众目睽睽之下,有着难以下台之感,右手一探,翠玉尺已握手中。
  宇文寒涛似是早已料到他要恼羞成怒,身子一转,挡在周兆龙的前面,暗施“传音入密”之术说道:“周兄,小不忍则乱大谋,此人武功高强,室外还不知有几位帮手,如若和他拼了起来,岂不是授人以柄,让那武当派坐收其利。”
  周兆龙道:“宇文兄说的不错,错过今日之局,再和他算账不迟。”
  那蓝玉棠连试数招之后,心中暗生凛骇,已知这室中之人,无一弱手,默察形势,双方似敌非友,倒不如暂坐以观变,是以,金花夫人缩手不攻之后,竟也不再出手。
  室中,暂时恢复了沉寂,但加上个蓝玉棠出手一搅,原本紧张的局势中,又渗入了一层微妙的混乱。
  金花夫人暗施传音之术,对萧翎说道:“小兄弟,来人武功很高,只要他不再乱闯,暂时不要惹他。”
  萧翎淡淡一笑,代表了答复。
  但闻一声轻微的叹息声,那仰卧在竹榻上的无为道长,忽然睁开双目。
  展叶青情绪激动,忍不住低声喊道:“大师兄……”
  云阳子以目示意,阻止展叶青再说下去。
  无为道长涣散的目光,环扫了室中一周,重又缓缓闭上。
  金花夫人道:“令师兄已经醒来了,我们不用再等了。”右手一伸去取木凳上的三奇真诀和玉仙子的画像。
  展叶青一式“手挥五弦”扫了出去,说道:“你急什么?等上一会工夫,再拏不迟。”
  金花夫人伸出的右手原式不变,五指却突然一曲,疾快弹出。
  这一曲一弹之间,反守为攻,数缕指风,袭向展叶青的脉门。
  展叶青右腕一沉,指风掠掌而过,扫出的右手,竟是也不收回,化作“迎云捧日”,反扣金花夫人的手腕。
  两人掌未易势,但沉浮曲指间,连变数招,各抢先机。
  金花夫人掌势一翻,五指半曲,向下拍去。
  这一次,双方都已无法再变招式,势非接实不可。
  忽然间寒芒一闪,剑气森森,云阳子长剑递出,就在两人掌势欲接未触之际,扫了过去,硬把两人将要接触的掌势分开,说道:“夫人暂请忍耐片刻,贫道出口之言,焉有反悔之理,那玉仙子画像、三奇真诀,已是夫人之物,又何必这般的迫不及待呢?”
  金花夫人柳眉间杀机涌现,冷笑一声,默然不语。
  她显然已动了怒火,但又似顾虑甚多,强自忍了下去。
  蓝玉棠啊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玉仙子的画像。”双目中暴射出冷电般的寒光,投注到那木凳上的书册和画卷之上。
  金花夫人,云阳子等齐齐望了蓝玉棠一眼,谁也没有理他。
  忽听木榻边,一阵轻微的响声,仰卧在竹榻上的无为道长,全身在轻微的颤抖起来。
  展叶青脸色一变,右手一探,刷的一声,拔出了背上长剑。
  萧翎一皱眉头,暗道:糟糕,金花夫人如若是给的毒药,武当派必将我恨之入骨,我原想暗助无为道长,却不料竟然害了他的性命,这狡猾阴毒的女魔头……
  忖思之间,忽见无为道长一挺而起,缓缓下了木榻。
  沉着、稳健的云阳子,也有些按捺不下心头的激动,沉声问道:“师兄的伤势……”
  无为道长说道:“好多了。”两道目光投注在宇文寒涛身上,接道:“宇文兄别来无恙。”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兄弟如若不死,随时候教。”
  云阳子双手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本绢册,和一幅画卷,递向金花夫人,道:“木凳上的两份,全是伪品,夫人刚才纵然抢到了手中,也是白费一番手脚,真品在此,敬请收过。”
  金花夫人接过绢册、画卷,道:“道长老谋深算,好生令人佩服。”
  云阳子道:“事非得已,贫道不得不防人一着,并非是故意施诈。”
  金花夫人道:“怎能证明你这份绢册和画像,不是伪品。”
  云阳子道:“夫人如若不信,不妨当面看过。”
  金花夫人回顾了宇文寒涛一眼,打开画卷,略一过目,立时合上,又翻了两页真诀,发觉果是真品,才缓缓收藏怀中。
  那假冒萧翎之名的蓝玉棠,目光一直随着金花夫人手中画卷、绢册移动,直待她收入怀中之后,才冷笑一声,道:“喂!你那玉仙子的画像,可肯卖么?”
  金花夫人收过三奇真诀,和玉仙子画像,心中已较为宽畅,淡淡一笑,道:“你买得起么?”
  蓝玉棠道:“你开价吧!”
  金花夫人怔了一怔,道:“我要你一双眼睛,纵然你得到了名画,也是瞧看不成。”
  蓝玉棠道:“哼!好大口气,你如果不肯卖,可别怪在下要抢。”
  金花夫人道:“那就抢一下试试?”
  蓝玉棠道:“有何不可,咱们走着瞧吧!”说着转身向室外行去。
  金花夫人担心如和这人冲突起来,只怕授给武当派以可乘之机,他既不愿此刻动手,那是最好不过,也不出言拦阻,回顾了宇文寒涛和萧翎一眼,道:“咱们走吧!”当先举步向外行去。
  萧翎缓缓扫掠了云阳子和无为道长一眼,欲言又止,转身紧随在周兆龙身后而行。
  展叶青突然高声喝道:“宇文寒涛,你站住……”
  宇文寒涛霍然回身,道:“展兄有何见教?”
  展叶青冷冷说道:“你也想走么?”
  宇文寒涛道:“如是展兄想赐教几招武当绝学,兄弟自是当留此地奉陪。”
  展叶青肩头微微一晃,突然欺进三尺,长剑护胸,冷笑道:“室中狭小,咱们到室外去较量吧!”
  宇文寒涛左手仍提着那只描金箱子,横在身前,道:“兄弟就用这只箱子,试试武当派的绝学。”
  云阳子肃然说道:“师弟,回来。”
  展叶青停下脚步,道:“师兄有何吩咐?”
  云阳子道:“宁叫他人无义,但咱们武当派不能失信于人,今日是换药物,不可迫人动手……”
  目光一转,投注到宇文寒涛身上,接道:“宇文兄请便吧,错开今日,咱们那里见面,那里算这笔帐。”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很好,很好,兄弟当随时候教。”
  紧随在金花夫人身后,大步出门而去。
  周兆龙低声说道:“咱们身怀重宝,不宜节外生枝,早回百花山庄,不知道夫人和宇文兄的意下如何?”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怎么?你可是怕我把这玉仙子的画像和三奇真诀,带回苗疆去么?”
  周兆龙听得心头一震,暗道:你这种女人阴毒狡诈,什么事做不出来,口中却说道:“夫人说笑话了。”
  金花夫人道:“我此番进入中原,一来想畅游中原的名山胜水,二来想见识一下中原武林人物,此刻周兄就算想让我回归苗疆,妾身亦难应命,但请放心好了。”
  这番话表面上甚是柔和,骨子里却是大大把周兆龙挖苦了一顿,只听得周兆龙暗暗骂道:好一个多疑恶毒的女人。但他脸上却仍是陪笑说道:“夫人巾帼中一代女杰,此番东来,不难扬名于中原武林道上。”
  天下人,无不喜爱别人奉承,周兆龙这一顶高帽子顿使金花夫人眉开眼笑,道:“周二庄主太夸奖了,风闻那沈大庄主,除和我及宇文先生结盟之外,尚从关外请来一位高人,不知是何等人物?”
  周兆龙微笑道:“这个兄弟不太清楚,回得庄去,夫人一问大庄主,当可尽悉内情了。”
  金花夫人笑道:“你和那沈木风,虽是以兄弟相称,但却是畏他若师,是么?”
  周兆龙暗骂一声:好刻薄的口舌。口中却笑道:“咱们中原人物,一向是长幼有序,兄友弟恭,谈不上什么畏惧。”
  金花夫人突然回过头来,望着萧翎说道:“小兄弟,你也很怕沈木风么?”
  萧翎扬了扬剑眉说道:“礼义当先,长者为尊。”
  金花夫人笑道:“好一个长者为尊……”突然停下脚步,住口不言。
  抬头看去,只见适才闯入茅屋中那蓝衫少年,背插宝剑,卓立在道中,两眼望天,一派傲气。
  在他两侧,各站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童子,左面的仗剑,右面的捧琴。
  宇文寒涛道:“此人就是年来突起武林,名噪一时的萧翎,夫人不可大意。”
  金花夫人回顾了萧翎一眼,道:“小兄弟,你不也是萧翎么?怎么凭空的又多出一个萧翎来呢?”
  萧翎道:“天下同名同姓之人很多,这也没什么稀奇之处。”
  那蓝衫少年似是突然被针扎了一下,望着天空的目光,突然移注到萧翎的脸上,道:“怎么?你也叫萧翎么?”
  萧翎道:“不错啊!兄弟可是货真价实的萧翎。”
  蓝衫少年冷笑一声,道:“那一个还是假冒的不成?”
  萧翎心中暗笑,忖道:“那夜你跪在江边拜我灵位,要我阴魂显灵,助你好事,此刻你面对真人,却又是这般的理直气壮。”
  他想到可笑之处,不觉由脸上流露了出来。
  蓝衫人怒道:“你笑什么?”
  萧翎道:“笑一笑也不行么?”
  蓝衫人冷冷的说道:“不行,如若你真的叫萧翎,今日咱们两人中,必应有一个死亡。”
  萧翎扬了扬剑眉,道:“要拼命么?咱门无仇无恨,何苦定要你死我活?”
  左面那捧剑的童子,道:“谁要犯了我们公子的名讳,死了自是活该。”
  萧翎暗道:当真是蛮不讲理,你们公子冒用了我的姓名,还要指我犯了他的名讳,怒从心起,冷笑一声,道:“眼下鹿死谁手,还难预料,不用口气太大。”边说边向前行去。
  周兆龙突然一飘身,挡住了萧翎,低声说道:“三弟且请忍耐片刻。”回头又对那蓝衫人一拱手,道:“兄弟周兆龙……”
  蓝衫少年冷笑道:“我知道,你是百花山庄中的二庄主,贵庄中有几个管事的兄弟,是伤在兄弟的剑下,你如想替他们报仇,那就不妨和萧翎一齐出手。”
  周兆龙一皱眉头,暗道:江湖上传他是个冷面辣手,看来是传言不虚。
  他为人心机阴沉,不愿这真假难辨的两个萧翎,在这时动手相搏,强忍心中怒火,笑道:“萧大侠言重了……”
  忽见一骑快马,闪电飘风般直冲过来。
  马上人手中高举着一面金花令旗,大声叫道:“大庄主传下了金花令谕,要诸位快些回庄中去!”喝叫声中,快马已冲向那蓝衫人的身后。
  百花山庄中的弟子,一向狂放惯了,虽见路上有人,也不肯勒缰转马,竟直向那蓝衫人冲了过去。
  周兆龙正待出言喝止,已然不及,但见那蓝衫人身子一转,右手抬动,寒光一闪,耳际间一声人叫马嘶。那骑马大汉,已然连人带马被劈作两半,横尸路旁,流了一地鲜血。
  再看那蓝衫人拔剑出手快速,手法干净利落。不但使周兆龙心中大为震骇,就是金花夫人,宇文寒涛和萧翎,也都是看得惊奇不已。
  金花夫人回顾了宇文寒涛一眼,道:“这是那一家的剑法?”
  宇文寒涛道:“这剑法,在下亦未见过,不知是那一家的独门密技。”
  但闻那蓝衫人冷冷说道:“萧翎,出来啊!可是害怕了么?”
  萧翎道:“二哥闪开!”身子一闪,呼的打个转,从周兆龙的身侧翻了过去。
  周兆龙伸手一把,竟然没有抓住,不禁吃了一惊,道:“这是什么身法?迅如电转,诡奇莫测。”
  金花夫人一皱眉头,低声对宇文寒涛道:“这萧翎的武功很高,周兆龙只怕是望尘莫及,单看那闪身一转的身法,似已得上乘武功神髓。”
  宇文寒涛启齿一笑,道:“这萧翎似是甚得那沈木风的宠爱,如果伤在那个萧翎的剑下,沈木风绝然不肯罢休。”
  金花夫人急道:“不错啊!”忽一挫柳腰,一式“海燕掠波”,呼的一声,由周兆龙头上飞了过去,落在萧翎的身后四五尺处,说道:“小兄弟!放心动手,做姊姊的替你掠阵。”
  萧翎已看到那蓝衫人的身手,凝神对敌,心无旁骛,右手拔出背上的长剑,蓄势待攻,虽然听到了金花夫人之言,却不愿分神答话。
  那蓝衫人脚下不丁不八,但两道眼神,却暴射出森寒的冷光,凝注萧翎,眉宇间,笼罩着一片杀机。
  双方对立相持良久,那蓝衫人仍不拔剑。
  萧翎忍耐不住,说道:“阁下为何不拔剑进击?”
  蓝衫人不理萧翎的问话,只是圆睁着双目,不停的上下打量。
  他似是要从萧翎那仗剑防守的架势中,找出破绽,以便一剑致命。
  萧翎暗提真气,已然如满月之弦,但那蓝衫人仍是不肯拔剑出手,但脸上煞气却是愈来愈浓。
  金花夫人似是已看出,双方都已把功力提到十成以上,正在找寻对方的破绽,出手一击,定然是石破天惊,必有一伤,细看形势,竟然找不出自己有下手之处,不禁心神微震,暗道:原来这两个萧翎,都是身负绝技的高手。
  萧翎究竟是对敌经验不足,面对强敌,不知蓄力自保,却把真气遍行百骸,已成了欲罢不能之势,双方如再相持下去,自己只有冒险一击了,否则那提聚的真气难以宣泄,势将凝成内伤。
  那蓝衫人仍是那样不丁不八的站着,似是毫无准备,但如仔细看去,立可发觉那竟是一种极深奥的起手之式,不论从那一个方向进招,他都可凌厉绝伦的反击过来。
  时间在沉默中悄然过去,但沉默中却充满着杀机,紧张得使人窒息。
  双方又相持了大约一盏热茶工夫,萧翎全身突然微微的颤抖起来,脸红如霞,衣袂无风自动。
  那蓝衫人的神色,也是愈来愈见凝重。
  琴剑二童已看出形势不对,缓缓的向后退去。
  萧翎虽然仍无法找出那蓝衫人防守之势中的破绽,但已然无法再忍耐,突然一振长剑,剑花一闪,幻起了一片寒芒,连人带剑直冲过去。
  但见那蓝衫人手臂一招,迅快绝伦的拔出了背上长剑。
  寒光交错,剑气漫空,人影闪动中,响起了一声金铁大震,两条相接的人影,突然又分散开来。
  两人这交手一击,快速无比,快得连周兆龙和宇文寒涛都无法看得清楚。
  定神望去,只见两人仍是相对而立,但中间已然相隔了七八尺远。
  萧翎脸上的红霞已然褪去,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手中握着一柄断剑。
  再看那蓝衫人手中的长剑,也成半截,眉宇间杀机已消,代之而起的是隐隐的困倦之容。
  原来两人电光石火的交手几招,剑法是各极其妙,功力上半斤八两,手中长剑,一齐震断。
  那蓝衫人望了萧翎一眼,突然投去手中的断剑,冷冷的道:“阁下的剑道,果然不凡,一年之内,在下当造访百花山庄领教。”回顾了琴剑二童一眼,道:“咱们走!”当先转身,疾奔而去。
  琴、剑二童紧随身后相护。
  周兆龙眼见蓝衫少年和琴,剑二童渐渐远去的身形,一皱眉头,低声对宇文寒涛道:“这人的武功不弱,今日如放他回去,岂不是纵虎归山。”
  宇文寒涛似是早已洞悉了周兆龙话中之意,冷笑一声,道:“周兄何不追上去杀了他,斩草除根?”
  周兆龙暗骂一声:好个老奸巨猾的东西!大步行了过去,伸手在地上捡起那金花令旗,说道:“敝庄主既传出了金花令谕,想必有紧要之事,咱们得早些回去了。”当先带路,急奔而去。
  四人急急赶路,一口气奔回百花山庄,直入大厅。
  宽敞的大厅中,坐了不少的人,血影子沈木风高踞桌首而坐,眼看四人归来,起身相迎,拱手对金花夫人一礼,道:“夫人和宇文兄辛苦了。”
  金花夫人道:“不用客气。”
  沈木风道:“夫人可曾取来交换之物?”
  金花夫人道:“幸未辱命。”
  沈木风道:“诸位辛苦归来,本该先行休息一阵,但有一桩要事,必得请诸位参与才好……”瞥见萧翎脸色苍白,说道:“三弟怎么了?很累么?”
  萧翎微微喘息了两声,道:“路上遇到一位强敌,动手大战一场,但见到大哥的金花令谕,未及运气调息,就赶了回来,故而疲累未复。”
  沈木风道:“遇上了什么人?”
  周兆龙接口道:“萧翎。”
  沈木风道:“胜负如何?”
  周兆龙道:“三弟和他动手,一齐震断了手中长剑。”
  沈木风转眼望着萧翎道:“你快坐下休息一会吧。”
  萧翎道:“多谢大哥。”就近一处坐位,坐了下来。
  沈木风欠身肃客,让金花夫人和宇文寒涛坐上上宾之位,才缓缓就坐。目光一转,扫掠了厅中之人一眼,笑道:“他们远道来此,又不能停留,在下既和夫人携手合作,自是当开诚布公,以示诚意,是以,才传了金花令谕,催请几位早些归来。”
  金花夫人和宇文寒涛,瞧了那排列而坐的群豪一眼,只见他们个个黑巾包面,只露出两只眼睛。金花夫人道:“这都是些什么人?”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如是普普通通的人,在下也不会催请夫人等回来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们各自报出身份来吧!”
  这些人都穿着一身劲装,满脸风尘之色,一望之下,即知是经过了长途跋涉来此。
  但见左首第一人站了起来,欠身一礼道:“小僧法慧,现在少林罗汉堂中,列名上座三僧。”
  金花夫人突然咯咯一声娇笑,道:“这等自报来历,很可任人随口捏造,叫人如何能信?”
  沈木风略一沉吟,道:“好吧!你们各取一样证物出来,以资取信。”
  那自称法慧的黑衣大汉,尚未落座,一推头上青帕,果然现出一个光颓颓的和尚头来,合掌一礼,坐了下去,又自行包好头巾。
  紧接着第二个站了起来,道:“贫道在武当门下。”刷的一声,从怀中拔出一柄长剑,倒握剑尖,把剑柄伸向金花夫人。
  金花夫人仔细看去,只见上面用火烙下了武当之剑,四个篆字,一扬柳眉,笑道:“看到了。”
  第三人站起说道:“小僧在峨眉门下,法名慈正。”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黄布袋子,取出一物,托在手中。
  宇文寒涛点头说道:“不错,这是峨嵋派中的独门暗器,三菱珠镖。”
  第四位站起说道:“贫道托身在青城门下,道号木尘。”右手一扬,举起了一只形如柳叶的小剑。
  宇文寒涛道:“青城门下的柳叶剑,道兄在青城派中不低?”
  木尘道:“多承夸奖。”缓缓坐了下去。
  第五个紧接站起,右手一圈一吐,左掌随势推出,道:“在下金昆五,托身在昆仑门下。”
  宇文寒涛道:“你用出昆仑门下的天定掌法,大概是不会错了。”
  第六个起身说道:“在下混迹丐帮之中。”右手托出一枚金钱,高高举起。
  宇文寒涛怔了一怔,道:“失敬,失敬,兄台已然是丐帮中四大长老之一。”
  那大汉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缓缓收了金钱坐下。
  第七个身子奇矮,站起来还不足四尺身材,声音冷漠的说道:“兄弟皮振山,现在神风帮中掌理刑堂。”说完就坐了下去,也不肯拿出信物,以证身份。
  宇文寒涛道:“神风帮崛起江湖不久,充满着神秘,皮兄就是拿出证物,兄弟也是看它不懂。”
  沈木风突然一摆手,不让余下之人再接下去,起身说道:“夫人够了吧!”
  金花夫人点点头说道:“沈大庄主之能,妾身佩服之极,余下之人,想也是混在各大门派中的伏桩了。”
  沈木风道:“不错,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天下各门各派,都有我沈某伏桩,不论武林中形势如何变化,各大门派的情形,我都能了如指掌。”
  语声微顿,挥手说道:“眼下武林中风云紧急,你们不宜多留此地,各自起程去吧。”
  厅中群豪站起,鱼贯出厅,分头而去,片刻间走的一个不剩。
  宽敞的大厅上,只剩下了沈木风、周兆龙、金花夫人、萧翎、宇文寒涛等五个人。
  沈木风目注金花夫人,说道:“兄弟在各大门派中,埋下暗桩一事,除我之外,世间本无第二个人知道,今日兄弟借他们五年一度聚会之期,公诸在夫人和宇文兄的眼前,以示推心置腹,合作之诚。”
  金花夫人道:“沈大庄主数十年前,已然处心积虑,派人到各大门派中卧底,这等深谋远虑,实叫妾身敬服,如今他们都身居要位,对沈大庄主,自是更有大用了……”
  沈木风道:“对夫人又何尝不是呢?”
  他轻轻咳了一声,道:“夫人换回之物,可曾查看过么?那云阳子狡诘难缠,不能以等闲视之。”
  金花夫人笑道:“都已查过,想是不会错了。”一面取出三奇真诀和玉仙子的画像,接道:“这本三奇真诀,请沈大庄主收下,这幅玉仙子的画像……”
  沈木风急急接道:“那玉仙子的画像,已归夫人所有,还提他作甚……”右手一扬,说道:“三弟好好的保管此书。”挥腕向萧翎投了过去。
  萧翎一直微闭双目,装作调息,其实在那沈木风指令埋伏在各大门派中的暗桩,自报身份时,他已凝神静听,心中震骇不已。
  直待听到沈木风呼叫之声,才霍然睁开双目,伸手接过三奇真诀,正待出言推辞,沈木风已抢先接道:“这本三奇真诀,乃是咱们百花山庄和金花夫人及宇文兄共有之物,必得妥为收藏起来,如有遗失,唯你是问了。”
  萧翎只好应了一声,收起书册。
  金花夫人缓缓收起玉仙子的画像,目注萧翎说道:“小兄弟深藏不露,剑术精绝,实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沈木风接道:“在下还未听得你们的详细经过,不论你们那位说给我听听,那武当派中,应约的人,除了云阳子外,还有何人?”
  宇文寒涛笑道:“还有终南二侠,及武当一位俗家弟子。”
  沈木风道:“终南二侠,也参与了这场是非中么?”
  宇文寒涛道:“不错,兄弟亦曾劝过两人,无如两人执意地趟这次混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金花夫人道:“怎么?那终南二侠,很扎手么?”
  宇文寒涛道:“终南二侠,威震江湖三十年,盛名不衰,那位一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葛天仪,一把铁骨风火扇,不但招术精绝,变化万端,而且暗藏水火暗器,歹毒绝伦,独步武林三十年未逢过敌手,这两人如若全力相助武当派,倒是两个劲敌。”
  金花夫人冷笑一声,道:“这么说将起来,我倒要得斗斗他们了……”
  语声一顿,目光缓缓由宇文寒涛脸上扫过,道:“相烦宇文兄一事如何?”
  宇文寒涛暗暗一皱眉头,道:“在下能力所及,无不全力以赴。”
  金花夫人道:“趁他们还未行远,劳请代我邀约终南二侠,明晨日出时分,在这百花山庄外面一会。”
  宇文寒涛道:“夫人为何要邀终南二侠?”
  金花夫人道:“我要会会那葛天仪的风火扇。”
  沈木风笑道:“咱们准备尚未成熟,邀约的人手,尚未到齐,夫人最好先忍耐一二。”
  金花夫人道:“妾身之见,和沈大庄主不同,那无为道长身体尚未复元,武当派领导无人,明晨妾身约斗那终南二侠,得手之后,便一鼓作气,生擒那无为道长,然后迫使武当门下归附百花山庄……”
  沈木风接口笑道:“据在下所知,无为道长和云阳子等,都是生性高傲之人,纵为玉碎,亦不为瓦全。”
  金花夫人道:“那就借机先把武当一派首脑诛绝,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余下的弟子人数虽众,但领导无人,不难扫穴犁庭,先清除卧榻之侧的威胁,亦可借机大振百花山庄的威名。”
  萧翎只听得心神震动,暗道:这女人当真是又毒又辣!
  沈木风沉吟了一阵,道:“夫人既然智珠在握,有把握胜得那终南二侠,就依夫人之见,但送信之人,却用不着劳动宇文兄的大驾了。”
  金花夫人笑道:“武当一门中人,似是对宇文兄恨入骨髓,若由他出面邀约,云阳子和终南二侠,绝然不会推托。”
  沈木风道:“以终南二侠在江湖上数十年的威名,接到夫人邀战之请,绝然不会借故推托……”举手一招,立时有一个青衣美婢走了过来,躬身说道:“大庄主有何吩咐?”
  沈木风道:“传我令谕下去,着令各处暗桩,注意那无为道长的行踪。”
  那美婢应了一声,急急而去。片刻间又回大厅,欠身说道:“已派遣出一十八匹快马,传出了大庄主的令谕。”
  沈木风微一点头,道:“好!要当值夫子写一封邀斗终南二侠的书信送来。”
  那美婢应声而去,片刻间携信而至。
  沈木风看了一遍,送给金花夫人,道:“夫人请过目一下,如无修改之处,落下头名,我立刻派人送出。”
  金花夫人略一过目,取过毛笔,写了姓名。
  沈木风随手把书信交给那青衣美婢,道:“交给当值的管家传我令谕,今夜子时以前,如若交不到终南二侠手中,要他提头来见。”
  那美婢应了一声,接过书信,匆匆而去。
  沈木风目睹那美婢出了大厅,缓缓站起身子,道:“夫人和宇文兄,也该休息一下,在下不再打扰。”当先起身,离了大厅。
  且说萧翎回到兰花精舍,那金兰、玉兰早已迎候室外,捧送茶水,侍候的无微不至。
  萧翎伸手从怀中取出三奇真诀,和衣倒在床上,心中暗暗忖道:听那金花夫人口气,似是早已成竹在胸,无为道长对我有保护之情,云阳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岂能坐视不管么?怎生得想个法子,通知他们一声,也好要他们早作准备……
  只见玉兰捧着一个瓷碗走了进来,一碗桂花白木耳百合汤,仍在冒着热气,她向萧翎恭声道:“三爷,吃碗桂花木耳百合汤。”
  萧翎心绪紊乱,本待拒绝,但见玉兰捧碗而立,神情间无限关怀,不忍再拒绝,取过银匙舀了一口吃下,道:“很好吃。”
  玉兰道:“但得适合爷的口味,妾婢就心满意足了。”
  但见软帘启动,金兰捧着银盘进来,笑道:“爷的头发乱了,我替你梳梳头。”
  萧翎想到岳云姑替自己梳头的事,轻轻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金兰打开了萧翎头发,用梳子梳理。玉兰却从萧翎手中取过银匙,舀汤送入他的口中。
  一碗桂花木耳百合汤吃完,金兰也替萧翎梳好了头。
  萧翎突然想起了唐三姑来,一日夜未见过她了,忍不住问道:“那位唐姑娘可来找过我么?”
  玉兰呆了一呆,手中瓷碗,几乎跌在地上,望着萧翎答不出话。
  萧翎暗暗想道:她们这般怕我,想是我对她们太凶恶了,以后该对她们好些才是,当下微微一笑,道:“用不着害怕,我以后再不对你们发脾气了。”
  玉兰道:“妾婢们得三爷提携,摆脱苦海,终生为奴为婢,任凭三爷打骂,也是心甘意愿,但望三爷答应我等执鞭随镫,不要在大庄主面前辞了妾婢们,我们姊妹已感激不尽了。”
  萧翎道:“好吧!我只要留在百花山庄一日,就要你们随我身侧就是。”
  玉兰愁眉一展,道:“多谢三爷,如若三爷离庄时,能把妾婢们带在身侧,那就更好不过了。”
  萧翎笑道:“我在江湖上走动,带着你们两个姑娘,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玉兰道:“如若三爷不喜女妆,妾婢们可改扮作小厮书僮,也是一样。”
  萧翎道:“好吧……”
  玉兰接道:“三爷答应了,我给你磕头啦。”真的屈膝拜了下去。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我对她们从来少假词色,但她们却对我这般迁就,我答应留她们在我身侧,带她们随我在江湖上走动,竟能使她们这般的欣喜若狂……
  忽然想到望花楼上,婢女荷花断臂一事,心中若有所悟,缓缓伸出手去,扶起玉兰,道:“你们放心吧!我答应了,绝不欺骗你们。”
  玉兰忍着眼泪,笑道:“妾婢姊妹们,当尽心尽力的侍候三爷。”
  萧翎笑道:“不用谈这些事了,那位唐姑娘来过没有?”
  玉兰眼睛一眨,滚下来成行泪水,望着金兰,默然不语。
  金兰轻轻叹一口气,低声说道:“玉兰妹妹不敢言,那位唐姑娘,已经被大庄主下令关入石牢中了。”
  萧翎吃了一惊,叫道:“为什么?她不是二庄主特地请来的客人么……”
  金兰骇的娇躯一颤,急急说道:“三爷,小声点好么!”
  萧翎镇定了一下心神,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兰道:“爷和金兰姊姊谈吧!我去把风。”放下瓷碗,一闪而出,身法干净利落,轻功竟是不弱。
  金兰道:“详细的情形,小婢亦不知道,好像和爷有关!”
  萧翎脸色一变,道:“和我有关,这非得问问不可了。”霍然站起,举步欲行。
  金兰大急,横身拦住了萧翎,道:“三爷,你要去问那一个?”
  萧翎道:“我去问二庄主。”
  金兰道:“问了又能怎样?二庄主也难做主放她出来。”
  萧翎道:“那我去找大庄主。”
  金兰摇摇头,道:“大庄主既然下令把她关入石牢,自然也不会答应再放她出来,问明白也没有用。”
  萧翎道:“这么说来,我就不能管了?”
  金兰道:“不管最好。”
  萧翎道:“不成,这件事我非得管管不可,无缘无故,函邀别人而来,为什么却又要把人家关入石牢?”
  金兰道:“三爷,你可知道,咱们这百花山庄中,从无一人敢违抗大庄主的令谕……”她突然压低了声音,接道:“你虽得大庄主垂青,但也不可忤犯于他。”
  萧翎微微一皱眉头,道:“我知道啦,多谢你的指点,但此事情理有亏,我必得问个明白。”
  金兰道:“你不怕……”
  萧翎接道:“怕什么?我不信大庄主就一点不讲道理!”
  金兰轻轻叹息一声,道:“妾婢自幼在百花山庄之中长大,耳闻目睹了无数惊心动魄的惨事,三爷一定要问大庄主,妾婢也不敢强劝,但望三爷多多留心……”
  萧翎道:“我不怕,你不必为我担心!”
  金兰黯然泪下,轻声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爷要小心了。”
  萧翎沉吟一阵,道:“我一步走错,陷入泥淖……”
  突然人影一闪,玉兰疾跃而入,道:“金花夫人来了。”
  萧翎急急收起三奇真诀,刚刚藏好,室外已传进来金花夫人娇脆的笑声,道:“小兄弟在家么?”
  萧翎正待答话,那金花夫人已一阵风般冲了进来,目光四顾,打量了金兰、玉兰一眼,道:“这两位姑娘不错吧!小兄弟艳福不浅。”
  二婢齐齐躬身一礼,道:“夫人说笑了,奴婢等如何担当得起。”
  金花夫人道:“谁和你们说笑了,我是由衷的赞美你们。”
  二婢知她是百花山庄中的贵宾,那里敢和她顶嘴,奉上一杯香茗后,悄然退出。
  萧翎起身说道:“男女有别,这卧室中谈话不便,咱们到外面厅里坐吧!”
  金花夫人笑道:“男女有别,那两个丫头就可以在你的卧室中停留么?我瞧这地方不错,就在这里谈谈吧。”
  萧翎无可奈何的说道:“夫人莅临,有何见教?”
  金花夫人道:“你对我这做姊姊的这般客气,不觉着有些见外么?”
  萧翎一时之间,想不出如何回答,只好沉吟不语。
  金花夫人微微一笑,道:“兄弟,姊姊明日约斗终南二侠,你是知道的了。”
  萧翎点点头,道:“适才听夫人之言……”
  金花夫人接道:“夫人是别人叫的。”
  萧翎道:“那我要如何称呼你呢?”
  金花夫人道:“我叫你兄弟,你该叫我什么?”
  萧翎不愿叫她姊姊,灵机一动,道:“可是要我明晨为你助阵么?”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用不着了,姊姊自信还能对付得了终南二侠……”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但战阵之间,难免有失手伤亡之虑,听你那大哥和宇文寒涛之言,终南二侠个个身负绝技,尤其老大葛天仪一柄风火扇,更是暗藏绝毒暗器,变化神鬼莫测,姊姊也不得不准备一下。”
  萧翎道:“不知有什么需在下效劳之处?”
  金花夫人道:“效劳倒不用,委托你代我收存一件珍贵之物。”
  萧翎道:“什么珍贵之物?”
  金花夫人道:“玉仙子的画像。”
  萧翎呆了一呆,道:“这个……”
  金花夫人道:“不用这个那个了,这玉仙子的画像,由沈木风亲口之中说出,为我一人所有,明日一战,我如不幸战死,这画像就送给你了。”
  萧翎暗道:她为什么不把画像交给那沈木风保管,却要交我代她收存?
  只听金花夫人接道:“不瞒你说,你那两位义兄和宇文寒涛,都不是可以信任的人,我瞧来瞧去,只有你可靠一点!”
  萧翎道:“那倒未必。”
  金花夫人笑道:“你纵然不肯还我,也不要紧……”探手入怀,摸出玉仙子画像,道:“小兄弟,你打开瞧瞧,看看画像是真是假。”
  萧翎道:“自然不会是假的了,不用瞧啦。”
  金花夫人道:“那你就好好的收存起来吧!明晨恶战过后,我如不死,再来取回画像。”
  萧翎道:“既是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金花夫人四下打量一眼,突然低声说道:“那个小婢,可是沈木风给你的么?”
  萧翎道:“她们都是百花山庄中人,一向在这兰花精舍之中待客。”
  金花夫人嗯了一声,打断了萧翎之言,接道:“可是你却加盟这百花山庄不久。”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这金花夫人当真是不可轻视,百花山庄规戒森严,想来无人告诉她,口中却反问道:“何以见得?”
  金花夫人道:“我从两件事情上推断出来。”
  萧翎心中大奇道:“那两件事?”
  金花夫人道:“第一件事,是你的武功路数上看去,我虽然未见过沈木风的武功,但已从那周兆龙和贵庄中的属下瞧出,武功路数似出一源,但你却大不相同……”
  萧翎道:“我们兄弟并非同出一师,武功上自是大有差别的了。”
  金花夫人笑道:“还有一件事,你就无法狡辩了。”
  萧翎道:“什么事?”
  金花夫人道:“物以类聚,以那沈木风的阴沉,周兆龙的狡诈,但你却是不够阴沉,也说不上狡诈,和他们全然不同,如你是久在百花山庄,本性难移,沈木风纵然不杀你,亦必早在你身上做下手脚,以便控制于你。”
  萧翎只听得心头一寒,默然不言。
  金花夫人突然咯咯一笑,道:“但请放心,此刻正值用人之际,沈木风纵然已动了杀你之心,暂时也不会下手……”她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但你要留心那两个小婢……”
  萧翎道:“他为什么要杀我?”
  金花夫人道:“今日在那茅舍之中,你明里为百花山庄,暗中相助那云阳子,救了无为道长性命,这件事我能瞧得出来,宇文寒涛和周兆龙岂有瞧不出来之理,自然这做姊姊的也替你担了大部责任,把那真的解药给了无为道长。”
  萧翎心头大震,但表面上却极力的保持着镇定从容,说道:“在武林中走动,信义当先,人家既然以真本真画,给咱们交换解药,咱们岂可以伪药给人,沈大哥纵然是知道,也未必就会怪我……”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至于要我留心二婢,那更使在下不解,难道二婢还敢谋算于我不成?”
  金花夫人笑道:“你一片天真,对人对事,毫无戒备,在江湖之上走动,未免是太可怕了。二婢固然是不敢害你,但令兄沈木风难道也不敢害你么?”
  突然停口,侧耳听了一阵,疾快的一个翻身,跃出室外,又缓步走了回来,接道:“如若我的推断不错,这两个丫头,必然极尽温柔体贴,撒娇卖乖以博取你的信任宠爱,使你对她们丝毫不生怀疑之心……”
  萧翎暗暗忖道:这话倒是不错,这两个丫头确实如此。
  但闻金花夫人继续说道:“沈木风把两个深得你宠信的内奸,放在你的身侧,如是想动手谋算于你,你自是防不胜防,姊姊役使百毒,但亦有用毒的能手,如若有一天,沈木风发觉你桀骜难驯,或是发觉你为人太过端正,难以和他们同流合污,随时可以命二婢在你的茶、饭之中下上缓性毒药,解药由他控制,迫你就范,听他之命,为他所用……”
  萧翎想到沈木风喝令那侍女荷花自断手臂的残酷,心中油生寒意,暗道:这话倒也不错,如若那沈木风觉着我不和他们合流时,以他为人,极可不顾结义之情,在我身上下毒。
  只听金花夫人接着道:“那时,你悔之已迟,姊姊言出由衷,小兄弟你可要三思,最好能够和二婢疏远……”突然伸手,由头上拔下一支玉替,接道:“小兄弟,这支玉簪,乃天山特产的寒玉,带在身上,不但可避瘴气,且可试出百毒,吃饭用茶,先用这簪试试,如若茶、饭之中有毒,这玉簪立时变成紫黑之色。”
  萧翎道:“这等珍贵之物,在下如何能……”
  金花夫人笑道:“此事关系你的生命安危,我这做姊姊的岂能不关心么,快些收起来吧!”
  萧翎缓缓伸出手去接过玉簪,道:“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夫人的宠赐,使在下心中不安。”
  金花夫人道:“你只要知道姊姊对你一片爱护之心,那就够了。”缓缓站了起来,接道:“姊姊不打扰了,这就告辞。”转身走了出去。
  萧翎只觉心中一片惘然,想叫住金花夫人说几句感激之言,又觉甚难启齿,只好忍了下去。
  这充满着心机、狡诈的环境之中,使萧翎有着无所适从的感觉,他初入江湖,即卷入了一场势关武林劫运的漩涡之中,而且他已隐隐觉着,自己正是制造这场劫运的要角之一。
  突听一声轻咳,传入耳际。
  抬头看去,只见沈木风背着双手,依门而立,不禁心头一震,抱拳一个长揖,道:“不知大哥驾到,小弟未曾远迎……”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你心有所思,耳目失去了灵敏。”缓缓行前两步,坐了下去,接道:“那金花夫人来过了?”
  萧翎道:“刚去不久,大哥如早来片刻,就可见到她。”
  沈木风道:“那倒不用了……”他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森严的脸色。
  萧翎暗道:糟了,只怕玉兰、金兰二婢,当真是他派来监视我的人,想那二婢定在暗中偷听,把金花夫人之言告诉了他……
  但闻沈木风长长叹息一声,道:“三弟,你可听过苗疆养蛊的事么?”
  萧翎道:“这个小弟听人说过。”
  他在三圣谷中之时,已从庄山贝口中听得了江湖上各地奇事,苗人养蛊之事,早已由庄山贝详于讲解。
  沈木风缓缓接道:“你可知道那金花夫人,乃当今唯一养蛊的名手么?”
  萧翎吃了一惊,道:“这个小弟就不知道了!”
  沈木风道:“一般人下毒,大都是在茶饭之中,但那金花夫人却能借肌肤相触间,传下蛊毒,唉!为兄的一时忽略,忘记早些告诉你了。”
  萧翎只觉前胸被人重重击了一拳般,心神震荡不已,良久才镇静下来,道:“那金花夫人既要和大哥推心置腹,共图大事,难道还会在小弟身上下毒不成?”
  沈木风道:“为兄在这一方面,可是全然不精,更无法看出端倪,好在三五日内为兄有一位精通医道的好友,即可赶来,不论何等药毒,他无所不精,为了学解蛊毒,他曾在苗疆住了十年之久,待他赶到之后,就可看出你是否中有蛊毒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着道:“在那位神医未到之前,兄弟要多多小心一些,为兄的告辞了。”说罢转身而去。
  萧翎急急说道:“大哥止步!”
  沈木风回身笑道:“三弟还有事么?”
  萧翎道:“那金花夫人适才来到小弟之处,曾把玉仙子的画像交由小弟代她保管。”
  沈木风神色间掠过一抹森冷的笑意,但一闪而逝,缓缓说道:“她为什么交你代她保管呢?”
  萧翎道:“她说明晨要和终南二侠决战,生死难卜,故而把玉仙子的画像,暂时交由小弟保管,如若明晨胜得终南二侠,再来取回画像,如是不幸伤亡在终南二侠手中,那幅玉仙子的画像就算送给小弟。”
  沈木风道:“那你就好好的代她收存着吧!待她赴过明晨之约,再还给她就是。”
  他欲擒故纵,以退为进,每一句话都在激动着萧翎的感情,使初出茅庐,识见不多的萧翎步步自蹈入他的陷阱之中。
  果然萧翎中了沈木风欲擒故纵之计,忍不住说道:“此图现在小弟之处,大哥可要过目?”
  沈木风道:“画圣时天道遗留在人间的,只有这一幅是完整之作,小兄虽然见过那‘众星捧月’残图,却未见过这玉仙子的画像,如若方便,那就不妨取来瞧瞧。”
  萧翎伸手将玉仙子的画像,递了过去,道:“大哥请看。”
  沈木风接过画像道:“为兄原想要你骗取那金花夫人这画像,但想到她会下蛊毒一事,心中甚是不安,特地赶来告诉你小心一些,却不料她却先我而来,如今暂把这画像交你保管,咱们势难不还,待为兄鉴赏之后,明晨之前,定当派人送回,免得你到时作难。”
  萧翎呆了一呆,道:“大哥要带回望花楼去么?”
  沈木风笑道:“风闻这玉仙子的画像,巧夺天工,为兄如在此处鉴赏,万一金花夫人撞来,反有甚多不便。”缓步出门而去。
  萧翎心中灵机一动,道:“大哥携走画像,万一那金花夫人再来问起,小弟甚难回答于她,不如小弟出庄避她一避。”
  沈木风略一沉吟,道:“目下咱们百花山庄之外风云紧急。不如就在庄中避起来吧!”
  萧翎道:“这个小弟自会小心,不劳大哥挂怀。”
  他是异常聪明之人,交出玉仙子的画像之后,已知道入了圈套,图既到了沈木风的手中,势难立刻讨回,想到结盟兄弟之间,还是这般的尔虞我诈,心中大是不安,但此情此景,自己又想不出对付之策,只有设法和中州二贾,会上一面,研商一个方法出来。
  只见沈木风点头说道:“你如避出庄外,可得小心一些,早去早回,免我挂念。”
  萧翎道:“小弟记下了。”送沈木风离开了兰花精舍,返回室中,收起三奇真诀,立时离开了百花山庄,直奔正北而行。
  他撇开了大道,专走田野,旋展开轻身提纵之术,疾奔而行。
  他隐隐还记得那夜和中州双贾比武订交的破庙所在,认定方向一阵急赶,夕阳返照下,果然看到了一座破落的大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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