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剑雕翎 第十九章 骨肉恩重情何堪

2020-9-15 GodHank 好书推荐

  萧翎、周兆龙、金兰、玉兰四人,穿过了几重庭院,行到望花楼前,只见楼下门户紧闭,高挂着一个“不见宾客”的牌子。
  周兆龙回头对萧翎说道:“大哥正值坐息时间,不见宾客,咱们等会再来如何?”
  萧翎道:“既是兄弟相称,如何还以宾客自居。”左掌一挥,拍在大门之上,高声说道:“快些开门!”
  这一掌暗运内力,只震得两扇大门吱吱作响。
  周兆龙脸色大变,闪身退到一侧。
  两扇紧闭的木门呀然大开,一个全身劲装的佩刀大汉当门而立,冷冷的瞧了周兆龙和萧翎一眼,问道:“那一个出手打门?”
  萧翎道:“三庄主萧翎。”
  劲装大汉道:“门上木牌,三庄主可见到么?”
  萧翎道:“见到了又待怎样?”
  那大汉道:“此时此刻,大庄主不见客,三庄主瞧到了还要出手打门,岂不是明知故犯!”
  萧翎道:“你脸子不小,敢……”
  那大汉冷冷接道:“大庄主令出如山,就算是二庄主也得遵从。”
  萧翎突然一扬右手,啪的一声,抽那劲装大汉一记耳光,道:“狗奴大胆,敢对我如此无礼!”
  一则是萧翎出手太快,二则那大汉又毫无防备,这一记耳光,不但打的清脆悦耳,而且落手奇重,那大汉被打落两颗大牙,满口鲜血淋漓而下。
  周兆龙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那劲装大汉一皱眉头,说:“大庄主之命,属下不敢违抗,就算是属下准许二庄主和三庄主进入此门,那十二层的守卫之人,也不会放过两位。”
  萧翎冷冷说道:“那一个有胆子敢拦阻于我,那是活的不耐烦了,快些给我闪开。”大步直向门里冲去。
  那大汉霍然退后两步,刷的一声,抽出肩上单刀。
  萧翎冷冷说道:“你要找死?”
  那大汉道:“大庄主规令森严,二庄主和三庄主如是要硬闯,属下只好开罪了。”
  萧翎双目中杀机闪动,一回顾了周兆龙一眼,道:“这人目无尊上,该不该杀?”
  周兆龙道:“如论咱们庄中规矩,那是死有余辜,不过他乃执行大……”
  萧翎急急接道:“既是该死,那就不能饶他。”左手一伸,拂向那大汉握刀右臂,右手却疾快地拍出了一掌。
  他左手施出十二兰花拂穴手,右手却用的连环闪电掌法。
  这两种绝世武功,合并用出,威力何等强大,那大汉勉强接下四五招,右肘间“曲地穴”被萧翎一指拂中,右手单刀,砰声落地,半身僵木。
  萧翎飞起一脚,把那大汉踢了一个跟头,冷冷说道:“姑念初犯,给你教训,日后如仍不知悔改,当心你的狗命。”大步直向二层楼上冲去。
  周兆龙眼看萧翎情绪激动,满脸煞气,心知他心中已充满着悲愤,此刻如若拦阻他,只怕要翻脸成仇。
  他为人城府深沉,从不愿做没有把握的事,当下一语不发,紧随萧翎身后,登上二楼。
  金兰望了玉兰一眼,低声说道:“咱们要不要随着三爷上去?”
  玉兰满脸坚决之色,道:“上去,如是三爷遭了大庄主的毒手,咱们还好得了么?如是三爷安然无恙,他也决不会瞧着咱们受庄中规戒处死。”
  金兰笑道:“我也是这般想法。”联袂而行,奔上二楼。
  只见二层楼上,站着两个全身黑色劲装的大汉,左面一人手中握着一把雁翎刀,右面一人手中拿着一对判官笔,并肩而立,挡住了去路。
  显然,这两人早已听得楼下的争吵,兵刃都已出鞘。
  萧翎怒目圆睁,冷冷的问道:“你们认识我么?”
  那手执雁翎刀的大汉,神色如常地说道:“这望花楼上,只受大庄主一人之命,其他的人,一概不听。”
  萧翎怒道:“百花山庄,人人都叫我三庄主,难道是白叫的么?”
  右手执判官笔的大汉倨傲地说道:“这望花楼乃是大庄主居住之地,自应戒备森严,除了大庄主召见之外,任何人不得登楼。”
  萧翎道:“如是我一定要上去呢?”
  左面大汉答道:“咱们虽认得两位庄主,但手中兵刃无眼,却认不得三庄主。”
  萧翎怒道:“狗奴才,你竟敢这样放肆。”右手一扬,点了出去。
  一缕指风,疾奔而去,那大汉还未举起手中雁翎刀,修罗指力已中小腹,张嘴喷出一口血来,仰面摔倒地上。
  萧翎目光一转,投注到那手执判官笔的大汉身上,道:“要命的就快些闪开!”
  那大汉料不到萧翎出手一击,就把同伴伤在当场,生死不明,不禁为之一呆,直待萧翎出口喝问,才清醒过来,双笔一振,分攻向萧翎两处穴道。
  萧翎冷笑一声,道:“咱寻死路,怪不得我出手毒辣了。”
  身子一侧,巧妙的避开双笔,人却直欺过去,右手横劈一掌,推出一股潜力,逼住了双笔,左手翻转之间,扣住了那大汉右臂,微微一扭,只听格登一声,生生把那大汉一条右臂扭断,接道:“暂断一条右臂,略示薄惩。”一抬左脚,踢中那大汉穴道,大步上了三楼。
  那大汉一条右臂被生生扭断,只觉疼彻心肺,默运全身功力,和那疼痛时抗,再被萧翎一脚踢了穴道、摔倒地上,眼看萧翎奔上三楼,无法出手阻拦。
  周兆龙眼看萧翎疯狂的举动,连伤二层楼门守卫,心中暗自吃惊,想这一十三层望花楼中的守护武功,一层高过一层,萧翎这等冲搏之战,必也是一层比一层激烈,这些人都是百花山庄中的精英高手,沈木风绝不会坐令他们伤亡殆尽,说不定立时就要闹出兄弟反目的惨剧。
  忖思之间,人已冲上了三层楼。
  这望花楼数月前被那被侠常大海带领两个弟子一闹,伤了数层守卫之人,各层守护之人,都经过沈木风再三调整。这三层楼上,是一个五旬左右的老者,左手执着铁盾,右手握着一把短刀,面色一片铁青,当门而立,眼看萧翎和周兆龙走了上来,仍是一语不发。
  萧翎重重地咳了一声,问道:“你认识我么?”
  那老者望也不望萧翎一眼,冷冷答道:“你是咱们百花山庄的三庄主。”
  萧翎道:“既然知我身份,何以不知礼数?”
  那老者道:“望花楼侍卫除了沈大庄主之外,从不对其他人行礼。”
  萧翎道:“你口气不小!”
  微微一顿,接道:“快闪开去!”
  那老者冷笑一声道:“拿来。”
  萧翎道:“拿什么来?”
  那老道:“大庄主的召见令牌。”
  萧翎道:“我乃三庄主的身份,不用令牌。”
  那老者道:“三庄主如肯听在下良言相劝,还是暂时下楼的好。”
  萧翎道:“如我一定要上呢?”
  那老者右手短刀在铁盾之上一碰,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萧翎道:“你留心了。”呼的劈出一掌。
  那老者左手铁盾斜里推出,接下萧翎掌势,右手短刀“丹凤撩云”横里卷了上来。
  那铁盾光滑异常,萧翎掌力击在铁盾之上,立时被滑向一侧。
  萧翎身子一侧,避过一刀,飞起一脚,踢向那老者小腹。
  那老者左腕一沉,手中铁后封住了下盘,右手短刀一振,闪电一般,削向萧翎的右腿。
  萧翎看他们户封闭的十分严谨,疾快地收回了踢出的一腿。
  那老者趁势而上,铁盾主守,短刀主攻,竟然是凌厉至极。
  萧翎被他一轮急攻,迫的一连向后退了五步。
  金兰低声说道:“三爷!请改用兵刃!”
  周兆龙怒声喝道:“贱婢多口!”
  萧翎掌势一变,展开反击,一连攻出四掌,招招如电光石火一般,快速绝伦,劈向那老者手腕,把劣势稳了下来。
  那老者虽然被迫的改采守势,但全身上下,都在铁盾和短刀护卫之下,却无丝毫空隙可乘。
  恶斗了十余招,仍是不胜不败之局。
  玉兰唰的一声,抽出了背上长剑,道:“三爷接剑。”
  二婢似是已横了心,周兆龙虽在身侧,她们也不再顾忌。
  周兆龙正待出言喝止,忽听萧翎大声喝道:“放手。”砰的一掌,击在那老者右腿之上,手中的短刀,应声落地。
  萧翎一招得手,那还容他逃开,右脚趁势飞起,踢中了那老者左腕,手中铁盾,也被踢落地上,左掌五指疾出,按在那老者左肩之上,冷冷说道:“你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那老者一闭双目,不闻不理。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这些人何以对那沈木风如此忠心,竟是视死如归,这其间定然是有原因,必得查个明白不可,心念转动,冷然喝道:“你要不要命?”
  只听周兆龙道:“三弟不可杀人!”
  萧翎并无杀那老者之心,借势顺水推舟,收回扬起的掌势,道:“二庄主之命,饶你不死就是。”
  只听一阵森冷的笑声,传了过来,道:“长幼有序,三弟在激忿之中,能听你二哥之命,足见情义深重了!”
  萧翎抬头望去,只见沈木风那高大微驼的身子,站在四层楼梯口处,望着几人。
  周兆龙欠身抱拳一礼,道:“见过大哥。”
  沈木风一挥手,道:“二弟不用多礼。”
  他似是有一股特别震慑人心的杀气,金兰、玉兰虽已下定了必死之心,但一见沈木风出现之后,竟是吓得浑身发抖,齐齐跪了下去,道:“奴婢们叩见大庄主。”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你们陪侍三庄主远道跋涉,都算得有功之人,快些起来吧。”
  金兰、玉兰似是料不到沈木风这般和气,大有受宠若惊之感,呆了一呆,才站起身来,说道:“多谢大庄主。”
  沈木风目注萧翎,说道:“为兄因昔年结仇很多,不得不使望花楼门禁森严一些,属下无知,竟连二弟、三弟也敢阻挡,那是自讨苦吃,怪不得三弟教训他们了。”
  周兆龙心中暗道:这望花楼任何人向是不得轻入,百花山庄中无人不知,大哥何以此刻说的如此客气……
  只听沈木风接道:“三弟远道归来,为兄的亦该稍示慰问,请上楼来,咱们兄弟喝上几杯,为兄还有事和两位商量。”
  萧翎几度想启口相询父母何在,但却勉强忍了下去,当先举步而行。
  金兰、玉兰对望了一眼,心中茫然不知所措,不知是否该跟萧翎上楼而去。
  周兆龙回顾了二婢一眼,道:“望花楼上那有尔等的立足之处,还不快下楼去!”
  沈木风回目望了二婢一眼,笑道:“慢着,金兰、玉兰此刻的身份,已是三弟婢妾,自不能以奴婢视之,要她们一起上楼来吧!”
  周兆龙怔了一怔,只觉沈木风对待萧翎的宽厚,乃是从所未有之事,望了二婢一眼,微觉尴尬地说道:“看在三庄主的份上,大庄主格外施恩,还不谢过。”
  金兰、玉兰齐齐躬身一礼,紧随在周兆龙身后登上了十三层楼。
  只见各层的守卫之人,一层比一层年纪老大,一个比一个冷怪,十层之上的守卫之人,都已是白髯飘飘的老者,寒着一张张面孔,似是世上所有的人,都欠他们什么东西,混身上下,找不出一点和霭之气,就是对那沈木风也是视若无睹。
  十三层楼上,早已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四个绿衣美婢,早已在席前恭候。
  沈木风坐了首席,萧翎、周兆龙左右打横,金兰、玉兰也被让入席中。
  四个绿衣美婢替几人斟满了酒,然后悄悄退了下去。
  沈木风端起酒杯,笑道:“三弟往返跋涉,受尽辛苦,为兄的先敬一杯。”
  萧翎正待举杯,心中突然一动,放下酒杯,说道:“小弟心中有几句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沈木风笑道:“三弟尽管请说。”
  萧翎道:“小弟回籍探亲,沿途之上,遇上了无数武林人物拦截,要查看小弟所带之物,小弟心中无愧,自行启箱让他们查看,却不料那箱中,竟然放着一个人头。”
  沈木风神情平静的微微一笑,道:“他们瞧见那人头之后,有何反应?”
  萧翎原想当面揭穿沈木风阴谋之后,他必然有些尴尬愧疚之色,那知沈木风竟是平静的出奇,似是这些根本和他无关一般,萧翎心中又急又气,半晌讲不出话来。
  倒是金兰壮着胆子接道:“那些人见得人头之后,立时激忿难耐,硬指三爷是杀人凶手。”
  沈木风点头笑道:“他们骤见亲人之头,证实了江湖上的传说,这惊愕震动之情,自是难免。”
  萧翎呆了一呆,道:“大哥在那箱中存放了一颗人头,当作礼物,要小弟带回,不知用心何在?”
  沈木风笑道:“此乃小兄为三弟安排下的成名之路。”
  萧翎冷冷说道:“以小弟看来,此乃借刀杀人之计,如是我受那武林群雄围攻而死,岂不是死的大为不值么?”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这个三弟尽管放心,小兄已然代为安排,只要三弟一遇凶险,自然有人赶往相救……”
  他纵声大笑一声,接道:“但小兄却信得三弟武功,纵受围攻,亦能应付自如。”
  萧翎道:“这么说将起来,大哥是有心了?”
  沈木风道:“不错,这都在小兄的预计之中。”
  萧翎只觉心中一阵激动,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怒火,又道:“那掳来小弟的父母,也是大庄主的安排了?”
  沈木风点点头道:“咱们百花山庄,结仇甚多,武林中人都视小兄为眼中之钉,急欲拔去而后快,三弟加盟百花山庄一事,已是天下皆知,如小兄不把两位老人家迁来百花山庄,若被其他武林中人掳去,那还得了!”
  萧翎看他神色平静,似是对自己这般激忿质询,亦早在预料之中,不禁心中一动,暗道:看将起来,他已是早有准备,我如立刻翻脸,亦是无补于事,必得出他意料之外。
  心念一转,压下怒火,起身抱拳一揖,微笑说道:“大哥思虑周到,小弟感激不尽。”
  这一着果然是大出了沈木风意料之外,不禁一呆,脸上微现惊愕之色,但瞬息之间,又恢复镇静的神情,哈哈一笑,道:“小兄早就瞧出了三弟乃是智勇兼具之人,果是没有走眼……”
  他一伸大指,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三弟已然深得个中三昧了。”
  萧翎只觉心中有如刺入一把利剑,全身微微颤抖,但他心中知道事关父母生死大事,绝不能乱了章法,强自装出笑容,说道:“不知小弟可否拜见一下父母?”
  沈木风笑道:“你我既是兄弟,令尊令堂,也就是小兄的长辈,岂能使两位老人家稍受委屈,这一点三弟但请放心。”
  萧翎道:“小弟已数年朱拜慈颜,心中孺幕情切,急欲早日拜见双亲。”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两位老人家车马劳累,正在休息,三弟又何必急在一时,待两位老人家疲累恢复之后,三弟再见不迟。”
  萧翎只觉一股激忿,直冲上来,霍然站了起来。
  玉兰心中大急,暗中伸出一指,击在萧翎腿上。
  萧翎轻轻一掌,击在木桌之上,道:“大哥设想如此周到,小弟理该一拜才是。”
  他乃极端聪明之人,受到玉兰弹指警告,立时清醒过来,迅即改变了心意,一撩衣襟,当真要拜倒下去。
  沈木风右手一挥,一股暗劲涌来,肃然说道:“三弟不用多礼,小兄有几句至要之言,想和三弟谈谈!”
  萧翎也正好借阶下台,原位落坐,道:“大哥有什么吩咐?”
  沈木风道:“小兄这次重出江湖,心目中早把三弟目为劲敌,今日眼看你临事的机智变化,更是证明先见不错。”
  萧翎道:“大哥夸奖了!”
  沈木风接道:“有道是双雄不并立,这区区一座百花山庄,如何能够容得下小兄和三弟两个英雄人物?”
  萧翎道:“大哥太过多心,小弟是向无雄主一方之意。”
  沈木风道:“纵然是三弟淡薄名利,但咱们兄弟却是道不同难相为谋,终归是要翻脸成仇,干戈相见。”
  萧翎道:“因此大哥掳来了我的父母,作为人质,好让我为百花山庄卖命。”
  沈木风淡然一笑,道:“未雨绸缪,有何不对?”
  萧翎脸色连变,忽青忽白。片刻工夫,似是经历了数十年一般悠长。
  沈木风举起案上酒杯笑道:“三弟请吃了面前杯酒如何?”
  萧翎端起酒杯,缓缓问道:“大哥既是把小弟估计的如此之高,何以不对我暗下毒手,却把这诸般痛苦加诸我年迈苍苍的父母身上。”
  沈木风笑道:“世无不解之结,何况小兄请来了令尊令堂,并无伤害之心……”
  萧翎只觉一股激忿之气从心底直泛上来,忍不住拍案而起,道:“大哥如此无情,不要怪小弟无义……”
  唰的一声,撕下一片袍角,道:“咱们兄弟就此割袍断义,划地绝交。”
  沈木风纵声长笑,说道:“冰火难同炉,咱们兄弟早晚都有此日……”
  笑声一敛,冷冷接道:“咱们兄弟间情义既绝,从今之后是各凭智谋,争霸于江湖之上了?”
  萧翎呆了一呆,道:“小弟向无争霸江湖之心。”这一瞬间,他已发觉了自己正处在极端劣势中,沈木风正要激怒自己。
  但听沈木风冷笑一声,道:“你纵无争霸江湖的用心,但我却认为你是我沈某人谋霸武林的一大阻力……”
  语声微微一顿起身说道:“明日午时,请到望花楼下,和令尊令堂一晤,此刻恕我不留大驾了。”言语之间,不但尽绝了兄弟情义,而且下令逐客。
  萧翎悲愤填胸,但想到父母的安危生死,空有一腔悲愤,不敢发作,强按激动,拱手说道:“明午在下当依约而来。”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恕我不远送了。”
  萧翎道:“不敢有劳。”转身大步下楼。
  金兰、玉兰紧随着站了起来,举步欲行。
  周兆龙突然喝道:“坐下!”
  二婢似是早已下定了必死之心,回顾了周兆龙一眼,举步行去。
  周兆龙怒声喝道:“贱妾敢尔。”霍然离位,直向二婢冲了过去。
  沈木风右手一挥,一股潜力应手而生,拦住了周兆龙,道:“放她们去吧!”
  金兰、玉兰回过身来,盈盈一礼,道:“多谢大庄主。”
  沈木风道:“不用了,你们既然追随那萧翎而去,已非我百花山庄中人。”
  金兰一咬牙道:“奴婢们恭敬不如从命了。”牵着玉兰紧追萧翎身后而去。
  周兆龙目睹二婢背影消失,才茫然说道:“大哥当真要放过那两个丫头么?”
  沈木风笑道:“人急拼命,狗急跳墙,如若那萧翎无人从旁相劝,难免要生出拼命之心,岂不是要白费了为兄的一番心机么?”
  周兆龙道:“大哥妙算,小弟难及了。”
  沈木风笑道:“我料那萧翎此去之后,绝不会在百花山庄之中停留,传了令谕下去,各地暗桩,只可暗里监视,不可出手干扰。”
  周兆龙应了一声,下楼而去。
  且说萧翎步下了望花楼,穿过花木庭院,直出百花山庄。
  金兰、玉兰紧随身后而行,三人默然疾走。
  片刻间已走出五六里路。
  金兰低声说道:“三爷准备到那里去,可曾想到过么?”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道:“无怪江湖之上,人人都把那沈木风视如洪水猛兽,其人果然是阴险毒辣得很。”
  玉兰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庄主原想借三爷回籍之便,造出一番杀劫,使你无处立足安身,只有投效百花山庄一途,却不料三爷乃仁勇之土,虽然连受逼迫,仍是不肯妄开杀戒,三爷的仁侠之风,正是那大庄主深恶痛绝之处,才引起他掳掠三爷父母,以作人质之心……”
  金兰接道:“大庄主迫你和那唐姑娘服下‘化骨毒丹’,旨在困扰三爷,使你有着顾此失彼之忧,或是让我等受到伤害,以激怒三爷,出手伤人,却不料三爷得道多助,巧遇那钱大娘,慨赠灵药,竟解了大庄主‘化骨毒丹’之毒,同时,又发觉了我等心向三爷,背叛了百花山庄,才生出掳掠三爷父母之心,算来咱们姊妹,倒是那罪魁祸首了。”
  萧翎长长叹息一声,道:“你们不用引咎自责,那沈木风早已有了掳我父母,作为人质之心,纵然是玉兰的内毒未解,我也如他心愿的杀了拦劫我们的武林人物,只怕也是难以解去我父母被掳之难。”
  二婢默然一叹,道:“三爷此刻意欲何往?”
  萧翎沉吟了片刻,道:“咱们先找一处隐秘所在,好好的休息一下。”
  金兰道:“据妾婢所知,这百花山庄,方圆百里之内,到处都有他们的眼线。”
  萧翎双目神光一闪,道:“只要被我发现,那就别想活命。”
  玉兰道:“贱妾之意,在未见老爷、夫人之前,三爷还是别伤百花山庄中人。”
  萧翎心中一阵剧疼,涌出来两眶热泪,仰脸说道:“我萧翎未在二老膝前,尽过半点孝心,却先连累二老受苦,这罪孽是何等深重……”珠泪纷纷,顺腮而下。
  金兰探手入怀,摸出了一方绢帕,递了过去,柔声说道:“老爷夫人,吉人天相,三爷不用太过忧苦,此时此情,三爷必得振起精神,谋虑善后,设法救出老爷、夫人,才是道理。”
  萧翎接过绢帕,拭去泪痕,叹道:“百花山庄中高手如云,埋伏重重,我萧翎虽是不怕,但救人谈何容易。”
  玉兰道:“这话不错,贱妾等虽有万死不辞之心,但自知武功浅薄,难为三爷助力,三爷纵然是勇武过人,也难以兼顾拒敌救人之事,怎生想个法儿找个帮手才好。”
  萧翎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失足之后无缘无故的成了武林中众矢之的,人人仇视于我,那里去找帮手。”
  金兰柔婉地一笑,道:“此事也不用急在一时,咱们从长计议,先找一个容身之处再说。”
  萧翎突然想起那座荒凉的破庙来,在那里他收服了中州二贾,也遇着毒手药王,几乎被他放去身上血液。那座破落的大庙,留给他极深的印象,心念一转间,立时想了起来,当下说道:“走!我带你们去一个容身所在。”
  三个人施展开轻身提纵之术,直向郊北奔去。
  萧翎轻车熟路,带二婢放腿急奔,不过顿饭工夫,已到那破落大庙所在。
  四周枯草、杂树,更见萧索,飘飘黄叶,增加了不少凄凉。
  萧翎带着二婢直入大殿后院,奔入了东边厢房。
  月前他曾和中州双贾有约,如是江湖惊变,连络不易,要他到这座厢房中来,在靠南面的一口棺材中,看中州双贾留下的江湖报告,那日他依约而来,却遇上毒手药王,和他那被病魔困扰十余年,奄奄一息的善良女儿。
  此刻,旧地重游,不禁又想起往事,带着二婢直向那后院东厢房走去。
  玉兰轻轻叹息一声,道:“三爷,妾婢曾经来此等过三爷未遇。”
  萧翎道:“我知道,你遇到了金花夫人,她要告诉大庄主,为你选一个眇目拐腿的老头子……”
  玉兰讶然说道:“三爷怎么知道?”
  萧翎道:“那时我正被毒手药王困在室中放血。”
  玉兰哑然一笑,道:“金花夫人心中对待三爷很好。”
  金兰突然一皱眉头,道:“那金花夫人不知那里去了,她如在百花山庄中,听得三爷回来,必将现身相见,既然不见,恐是已离开了百花山庄。”
  玉兰道:“如果是那金花夫人还在百花山庄,倒可以助三爷一臂之力。”
  金兰道:“不错,那金花夫人全身都是不可预测的剧毒,就是大庄主也对她惮忌几分。”
  说话之间,人已到了门外。
  两扇油漆剥落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
  萧翎心中一动,想起了那日遇上毒手药王的事,暗道:此地人迹罕至,室内有棺,庙中又无僧道住守,这木门何以会关了起来?
  金兰看萧翎站着不动,忍不住低声问道:“三爷,怎么不走了?”
  萧翎低声说道:“你们小心戒备!”右手微微加力,推向木门。
  只听呀然一声,积尘飞扬中,木门大开。
  凝目望去,只见几具棺木,散放室中,景物依旧。
  萧翎缓步走入室中,直奔靠南面一具棺木,手上蓄劲,推开棺盖。
  只听一阵清脆的鸟鸣之声,由那棺木中传了出来。
  萧翎呆了一呆,凝神望去,只见棺木之内放着一个精致的鸟笼,一只通体翠绿的鹦鹉,不停的在笼中跳跃。
  金兰探过头来瞧了一瞧,伸手提起了棺木中的鸟笼。
  那鸟笼以银作柱,金丝盘绕,极尽玲珑曲纤之妙。
  金兰手中提了鸟笼,脸上是一片喜爱之色,瞧了一阵,重又放入棺中,口中不自主的赞道:“这鸟儿好看的很。”
  萧翎沉吟不语,心中却念头百转,暗暗忖道:我和那中州双贾,约定在这荒庙之中相晤,第一次来的时候,见到了毒手药王和他那病魔缠身的女儿,再度来此时,却有了这只鹦鹉,单看这银柱金丝的精致鸟笼,想那主人对此鸟定然十分惜爱,他把这鸟儿存放在棺木之中,那是感觉到此地十分荒凉隐密,人迹罕至,才会这般放心了……。
  想到好笑之处,不禁哑然一笑。
  玉兰低声说道:“三爷想到了什么好笑之事?”
  萧翎道:“我想那存放此鸟之人,定然觉得此地,十分隐密,才肯把牠存放此地,但却被我等找了出来。”
  金兰轻轻噗息一声,道:“贱妾虽无识鸟之能,但只看牠通体碧翠的羽毛,当知已是极难得的异种了,唉!如非咱们生死难卜,我真想把牠带走算了。”
  玉兰轻轻噗息一声,道:“这鹦鹉存放在这棺木中的日子不短了。”
  萧翎奇道:“这个你怎么知道?”
  玉兰道:“你可瞧那笼中的存粮已尽,蓄水已干,至少该有两日夜以上的时间了!”
  萧翎低声看去,果然不错,笼中的存粮、蓄水都已点滴不剩,不禁一皱眉头,道:“不错,这鹦鹉主人好生胡涂啊!”
  金兰道:“贱妾之见,只怕这鸟主人已然遇害。”
  萧翎呆了一呆,默然不语。
  玉兰道:“金兰姊姊说的不错,在这百花山庄数十里内,随时有丢去性命的事。”
  金兰道:“为何那人把心爱的鸟儿,放在此等隐密之处,独自离去,自非无因的了。”
  萧翎道:“好吧!咱们就在这存棺室中,休息一夜明日动身之前,仍不见鹦鹉主人同来,咱们打开鸟笼放牠飞去……”
  语声微顿,目光缓缓由两人险上掠过,接道:“不知你们害不害怕?”
  金兰摇头说道:“不怕。”
  萧翎道:“好!咱们就在这里坐息一夜。”
  他心中有了个飘缈的希望,希望在这一夜中出现奇迹,中州二贾能找上这荒凉的破庙来。
  太阳落下了西山,夜幕低垂,黑暗增加了破落荒庙中的恐怖气氛。
  一阵清脆的鸟鸣声,自笼中传了出来,划破了夜的岑寂。
  玉兰轻声笑道:“他一定很饿了,咱们放了牠吧!”
  萧翎一皱眉头,道:“如是这鹦鹉主人,夜半归来,不见他心爱鸟儿,咱们坐在室中调息,来人如质问起来,咱们要如何答复。”
  玉兰道:“那人如真爱此乌,应该想到牠早已用完食物了。”
  萧翎心中暗道:这话倒也不错,当下不再言语。
  玉兰轻轻启开木棺,取出鸟笼,柔声说道:“三爷,放了牠好么?”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好吧!”
  玉兰打开鸟笼,自言自语的说道:“逃命去吧。”
  翠色鹦鹉飞小鸟笼,并不离去,绕着玉兰头顶飞了一周,然后才振翼破窗而去。
  金兰低声说道:“那鸟儿已有些通灵了。”
  玉兰缓缓把鸟笼放入棺木之中合上棺盖,笑道:“如是那鸟主人此刻同来,咱们都不承认,他也是没有法子。”
  萧翎暗道:刚放了别人的鸟儿,马上就准备耍赖了。闭上双目运气调息,片刻工夫,已入物我两忘之境。
  直待他气行一周天,醒了过来睁眼望去,只见二婢依在那棺木之上,瞪着眼睛出神,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怎不惜此时光,运气调息一下,明日只怕还要经一番生死之搏。”
  金兰道:“妾婢等想为三爷之事借箸代筹,但想来想去,就是想不出一个两全之策。”
  萧翎道:“事已至此,愁苦何益,不用多想它了,明日咱们见机而行就是。”
  玉兰突然一挺娇躯,说道:“三爷,你可有胜过大庄主的把握么?”
  萧翎道:“这个很难说了,沈木风为人深藏不露,很难从表面上瞧出什么。不过,不论他武功如何高强,为人如何的阴险,但我萧翎一点也不怕他。”。
  玉兰道:“三爷,妾婢有几句不当之言,如是说错了,三爷不要生气才好。”
  萧翎道:“你说吧!”
  玉兰道:“三爷虽然武功高强,豪勇无比,但你一人之力,要想胜过百花山庄中无数高手,确非易事,明日还望善自珍重,能够忍耐下去,那是最好,如是忍耐不下,当场动手,亦不可固执恋战,也不用顾及我和金兰的安全,只管突围而去就是……”
  萧翎剑眉耸动,接道:“为人子者,不能尽孝膝前,已是人生大憾,如再连累父母受苦,那是万死亦不足赎罪了。”
  玉兰道:“三爷,那沈木风掳来了老爷、夫人,目的是为了制服三爷,只要三爷能够保得无恙,那沈木风就算白费了一场心机。”
  她语重心长,很多话不直接说出口来,只好绕圈子,暗点萧翎。
  萧翎聪慧过人,如何听不出弦外之音,是劝他不要赶赴那明日之约,当下一皱眉头,道:“此事不劳两位费心,我自有道理,倒是两位大可不必和我一起赶赴那明午之约,不如乘机会逃命去吧!”
  玉兰凄凉一笑,道:“妾婢等死何足惜,只是三爷……”
  萧翎摇手接道:“咱们不用谈这件事了,你们两人也该休息一下了。”
  玉兰不敢再接口多言,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一夜匆匆,转眼间天色大亮。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转脸望去,只见金兰和天兰并肩而坐,正在运息行功,心中暗生歉意的忖道:只怕她们一夜未曾安心下来,此刻才调匀真气,生息行功。正待悄然站起身子,出门去练习一下拳脚,突然听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心中一动,暗道:莫要是那鸟儿主人同来了……。
  只听砰然一声,木门呀然大开。
  但萧翎早已听到那传来的步履之声,是以,显得十分镇静。
  举头望去,只见一个满身血污的人,圆睁着双目,当门而立。
  他脸色形貌,完全为血污掩去,只可见怒睁的一双环目。
  他似是想要说话,但体力显然已经不支,口齿启动,话还未说出口,人已一跤跌倒地上。
  金兰、玉兰,惊魂已定,齐齐奔过去,去扶那满身血污的人。
  萧翎急声说道:“不要动他。”
  二婢愕然停手,向后退了两步。
  萧翎缓缓站起身来,走近那人旁侧,蹲下身去,仔细瞧了一阵,道:“他伤的很重,全身有六处兵刃的伤痕,内部是否受到伤害,眼下还未能看出。”
  金兰道:“还有救么?”
  萧翎道:“很难说,但咱们不能见死不救。”
  金兰道:“他满身血污,全身刀伤,必得先把他身上血污洗去,才可下手疗洽。”
  萧翎道:“不错,妳们两位去取些水来。”
  二婢应了一声,联袂而去。
  萧翎伸出手掌,按在他前胸之上,只觉心脏仍然有些微微跳动,当下暗运内力,一股热流,攻入伤者“玄机”大穴。
  他内功深厚,这一股攻入体内的真气,立时带动那伤者微弱的心脉,一阵剧烈的跳动后,缓缓睁开了双目。
  他的目光,已经失去了神彩,凝注在萧翎的脸上,良久之后才发出一缕微弱的声息,道:“请问你是谁?”
  萧翎道:“在下萧翎,兄台如若未受内伤,只是皮肉的伤势,那就不难疗洽了。”
  那伤者缓缓闭起两目,微弱的说道:“不要动我,那靠南方一具棺木里,有一只翠鹦鹉……”
  喘息一阵,接道:“放牠飞去,然后把我移入那棺木中,只要能撑过一十二个时辰,就有……”他显然疲累异常,话未说完,中断不言。
  萧翎心知此刻让他多说一句话,就减少他分生机,虽然还有很多不解之处,也不便再多追问。
  这时,金兰和玉兰,已然提了一桶清水奔回。
  玉兰摸入怀中,摸出一方绢帕,放在桶内湿过,拭净他险上血污。
  血污清去,伤痕已清晰可见,只见一道很深的刀口,由左边眉梢处,直入发中,鲜血仍然不停由伤口涌了出来。
  玉兰回顾了萧翎一眼,道:“三爷,他伤的很重,只怕是难以救……”
  忽见那伤者紧闭的双目,突然睁开说道:“不要动我……”他双目睁动,伤口处又有鲜血流了出来。
  玉兰停下手来,望了萧翎一眼,道:“三爷,咱们没有药物,只怕救他不了。”
  萧翎缓缓说道:“他要我们把他移入那棺木之中,放出那翠鹦鹉,只要他能撑过一十二个时辰,就有救了。”
  只听那伤者接道:“不错,快把我移入那棺木中去,一十二时辰,你们再来这里瞧瞧,如若我已死去,请取出我胸前一封书简……”言未尽意,却又突然停口不言。
  萧翎道:“兄台如此吩咐,想必有所作用,我等也不便勉强施救,不过尚有一事,在下不得不事先说明,就是那存在棺木中的翠鹦鹉,食水具断,在下不忍牠活活饿毙,早已代你放走了。”
  那伤者急道:“放去了多少时间?”
  萧翎略一沉吟,道:“大约有一两个时辰了。”
  那伤者道:“好极了,你们在明日太阳下山时分,再来此地瞧瞧,此刻快把我移入那棺木中去!”
  萧翎虽觉这伤者有点奇怪,口口声声要人把他存放入棺木之中,难道那棺木之中,还能有助他养伤不成,但看来他又说的十分认真,只好依他所说,托起他的身子,移入棺木中去,说道:“兄台可是确信十二个时辰之内,有人赶来相救么?”
  那伤者缓缓地说道:“除非是我那翠鹦鹉在途中出了事情。”说完话,缓缓地闭上了双目,若不胜力。
  萧翎手按木棺,沉声说道:“在下等如若明日还活在世上,自当依约而来,探望你的伤势,如是我等不幸死去,那就不再能来了。”
  那伤者紧闭的双目,突然一睁,道:“为什么?”
  萧翎道:“在下答应了赴人一个约会,此去结果如何,很难预料。”
  那伤者失去神采的双目,凝注在萧翎脸上,良久之后,缓缓说道:“孩子,你一定要回来,如是老夫还活世上,可以天涯海角的去找你,如是老夫命丧于此,岂不是……”一阵急喘,接不下去。
  萧翎道:“好吧!在下只要留得性命,一定赶来就是,可要替你合上棺盖?”
  那伤者拼尽余力的说道:“你要想尽办法,忍辱负重,保下性命。”
  萧翎看他说话十分艰难,不忍再让他开口,沉声说道:“我一定赶来,兄台请好好休息了。”轻轻合上棺盖,留下一条缝隙,转身而去,轻轻带上了木门。
  金兰低声说道:“三爷,那人似是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萧翎道:“嗯!也许是要我帮他办理身后的事。”
  仰天长长吁一口气,道:“此刻距中午,还有几个时辰,咱们借此机会练习一下拳脚,顺便我再指点你们几招对敌的手法,虽然时间短促,难有大效,但对敌之时,不无小补。”
  带着二婢,行到庙外杂林之中,指点二婢两招武功,自己又练了一阵拳脚,才向百花山庄奔去。
  行至途中,看到一座小店,金兰突然停下来,低声说道:“三爷,此刻距午时还有段时间,咱们在这小店之中,进些食物。”
  萧翎道:“不错,进入百花山庄,咱们滴水不入就是。”
  三人在那道旁小店,胡乱吃些东西。虽是粗茶淡饭,但三人吃来,确有特别香甜之感。
  一餐饭匆匆用毕,联袂赶往百花山庄。
  周兆龙早已在庄前相候,一见萧翎,立时大步迎了上来,道:“小兄还道三弟忘记了今午之约。”
  萧翎冷冷说道:“咱们兄弟情义早绝,二庄主不用这般称呼了。”
  周兆龙道:“四海皆兄弟,天涯若比邻,虽是咱们情义早绝,但这兄弟称呼,又有何不可,君子绝交,不出恶言,萧兄的气量,也未免太小一点了。”
  萧翎强自压制下心中的气怒,淡淡一笑,道:“那就有劳周兄带路了。”
  周兆龙目光一掠二婢,说道:“这两个丫头呢?”
  萧翎道:“自然是和我萧翎同进同出了。”
  周兆龙脸上立刻现出一抹冷峻的笑意,道:“好!这两个丫头被萧兄抬高了不少身份。”
  金兰冷冷说道:“咱们姊妹已成了百花山庄的叛徒,二庄主说话可要客气一些,丫头、丫头的叫那一个?”
  周兆龙一皱眉道:“贱婢大胆,竟敢如此放肆。”挥手一掌,劈了过去。
  萧翎右手疾出,快速绝伦的扣住周兆龙的右腕,说道:“周兄可是想立时动手?”
  周兆龙只觉腕骨隐隐作疼,全身劲力,都用不出来,光棍不吃眼前亏,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我只想教训这丫头一下,并无和萧兄动手之意。”
  萧翎双目中泛起一片杀机,道:“如若在下的父母,有了毫发之损伤,我萧翎必将要血洗百花山庄,那时,二庄主必将是第一个溅血授首的人。”说话之间,放开了周兆龙的右腕。
  周兆龙哈哈一笑,道:“看将起来,萧兄似是对在下痛恨的很。”
  萧翎冷冷说道:“不错……”
  周兆龙眼看萧翎激动愤怒之情,怕在当场出丑,急急说道:“兄弟带路。”举步向前行去。
  玉兰急行一步,走在萧翎身侧低声说道:“三爷,镇静些,不要乱了方寸。”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黯然说道:“家父母年老体衰,如何能受得折磨。”两行珠泪,夺眶而下。
  穿行过几重花树,已到了望花楼下。
  只见盛宴早开,沈木风端坐在首席之上,另外一个枯瘦的黑衣老人,和那沈木风对面而坐。
  那人脸上肌肉僵硬,形容古怪,如不是两只眼睛可以转动,简直是一具僵尸。
  对此人,萧翎有了深刻的印象,他是那古庙中所遇的毒手药王。
  花树环绕的广场中,只摆了一张席位,除了沈木风和毒手药王之外,再无其他人在座。
  毒手药王一见萧翎,双目中突然闪动着一片神采,不停地在萧翎身上打转。
  萧翎想到那夜被他放血之事,不禁由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沈木风微微一笑,欠身说道:“三位请坐。”言下之意,把金兰、玉兰也当作了客人。
  萧翎大步而入,昂然入席。
  金兰、玉兰紧在萧翎旁侧坐下。
  二婢一向对那沈木风敬畏异常,此回和他对面而坐,相持为敌,内心激动莫名。
  沈木风淡淡一笑,端起了酒杯,说道:“两位姑娘,明珠不弃,能得萧兄赏识,在下要管两位恭喜了!”
  玉兰欠身说道:“大庄主言重了,奴婢们是敬重三爷为人,感德图报……”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那是说我不受你们敬重了?”
  玉兰只觉心头一阵剧烈的跳动,脸上泛现一片赤红,说道:“奴婢不是此意。”
  沈木风笑道:“随口两句戏言,岂可当真。”
  脸色突然一整,接道:“咱们百花山庄的规戒,十分森严,如有背叛,绝不轻饶,今日我要惩治几位叛徒。”举起双手,连击两掌。
  只听花木丛中,响起了一声长啸,紧接着望花楼顶,响起了相应之声。
  萧翎只觉心头响起了一阵剧激的跳动,不自禁抬头望去。
  只见一根竹竿,缓缓由望花楼顶,伸了出来,长竿高吊着一个仅着短裤的赤身人。
  望花楼顶距地有数十丈高,那人高高吊在一条伸出的长竿上,看上去惊险万状。
  沈木风目注那高吊着的赤身人,微微一笑,道:“此人暗生异心,背叛于我,应该身受乱箭穿心之苦。”
  语音甫落,突听嗤的弦声破空,一枝长箭,由高楼中一座窗口射了出去,正中那人的大腿之上。
  只听一声尖叫,一串血珠滴了下来。
  那血珠就滴落在宴前四五尺处,染红了一片黄沙。
  沈木风笑道:“此人虽生异心,但尚未行动,让他少受一点活罪吧!”举手在头上一挥,立时乱箭齐出,由各层窗口射向那赤身人。
  只听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血珠如雨,片刻之间,那人全身射满了乱箭。
  沈木风回顾了萧翎一眼,笑道:“他死的很痛快。”仰脸一声长啸。
  那伸出的长竿,缓缓收了回去,东西角楼处,却同时伸出两根长竿,长竿上各吊着一个软椅,分坐一男一女。
  萧翎仔细看去,登时魂飞魄散!那一男一女,竟是自己的父母。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萧兄看清楚了么?”
  萧翎只觉由心底泛升起一股寒意,出了一身冷汗,缓缓说道:“看到了,快放下来。”
  沈木风笑道:“咱们兄弟情义,早已断去,这话不觉太自信了?”
  萧翎举手拂拭一下脸上的冷汗,道:“你有什么话,说吧!”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那系在软椅上的绳索,看上去虽是很细小,但却坚牢的很,萧兄不用担心那绳索会断。”
  萧翎黯然说道:“在下父母年事已高,单是那高吊惊骇,恐已承受不了。”
  沈木风道:“如是萧兄不和我沈某人割袍断义、划地绝交,这两位老人家也就是我沈木风的长辈,那自是敬如上宾、尊如师长……”
  萧翎只觉他每字每句,都如铁锤一般,敲在心上,心头激忿异常,但想到父母的安危,只好强自忍了下去,尽量平和地说道:“往事已过,不堪回首,各位还是谈谈眼下的事。”
  沈木风淡然一笑,道:“好,萧兄准备如何拯救令尊、令堂?”
  萧翎道:“时已至此,大庄主也不能再耍花招,你要我萧翎办什么?还是说明吧!”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好!打开天窗说亮话,只要你设法取到当今少林寺掌门方丈的人头,令尊立即可获自由。”
  萧翎愕然道:“少林寺掌门方丈?”
  沈木风道:“不错,以萧兄的武功,取那少林掌门方丈的项上人头,并非是什么困难之事。”
  玉兰突然接口说道:“大庄主,贱婢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言?”
  沈木风笑道:“好,你说吧!”
  玉兰道:“大庄主要萧爷取得少林掌门方丈项上人头,只放萧老爷一人自由,那么夫人可是另有条件?”
  沈木风道:“你听得倒是清楚得很。”
  萧翎只觉一股怨愤之气,直冲而上,霍然站了起来,怒声说道:“如若我不答应呢?”
  沈木风道:“那就只有把令尊、令堂永留在百花山庄了。”
  萧翎冷冷说道:“大庄主武功高强,我萧翎早有耳闻,今日正好领教。”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我相信你,绝不会逞此匹夫之勇。”
  脸色一整,冷然接道:“你纵然有心和我动手,那也是以后的事,此刻,令尊、令堂的生死都在我掌握之中,只要我举手一挥,他们立将遭乱箭穿身而死。”
  萧翎抬头看那高吊半空的父母,豪壮之气顿然消失,黯然一叹,道:“那你就说吧,还有什么条件?”
  沈木风道:“以少林掌门人颈上人头,交换令尊之命,也不过一命换一命,算不得什么苛刻,至于令堂,那就更简单了。”
  萧翎强行压制着心中的激忿,道:“还要如何?”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容易多了,容易多了,只要你混入武当山去。”
  萧翎冷冷接道:“杀了那无为道长,好使武当门下恨我入骨!”
  沈木风道:“你对那无为道长有恩,他绝然不会防你,你只要出其不意的暗施毒手,岂不是方便的很?”
  萧翎仰天长长吁一口气,黯然不言。
  沈木风冷漠地接道:“咱们就此一言为定,你如能取无为道长人头,在下立时释放令堂,取得少林掌门人的人头,释放令尊,话已出口,不折不扣。”
  萧翎垂下两行泪水,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么?”
  沈木风摇头笑道:“别无可代之策,但限期可以订长三月,在此三月之内,在下自会善视令尊、令堂。”言下之意,如若三月之后,萧翎还不能取得少林掌门和无为道长的人头,那就要开始加刑于萧翎父母。
  萧翎心知再言无益,缓缓站了起来,强自按下激动的心情,一拱手,道:“三月限满在下定当重来百花山庄……”
  沈木风接道:“令尊、令堂年迈体衰,只怕是难当刑具加身之苦,萧兄重来百花山庄,望你已取得了少林掌门和无为道长的人头。”
  萧翎只觉沈木风每字每句,都如利剑一般,刺入胸中,全身震颤,转过身子,步履踉跄而去。
  金兰、玉兰互相望了一眼,齐齐站起身来,道:“奴婢们就此别过。”
  沈木风哈哈大笑,道:“两位姑娘要多多照顾和劝慰那萧翎,别让他气出病来,不但苦了自己的身体,而且也害了两位老人家。”
  玉兰道:“大庄主但请放心,奴婢自当善为劝解三爷。”
  沈木风道:“那很好,恕我不多送了。”
  金兰、玉兰齐欠身一礼,转身追上萧翎,出了百花山庄。
  萧翎气愤填胸,心头一片茫然,不辨方向的一阵乱定,直待走到江边,才停了下来。金兰、玉兰,知他心头烦恼,也不敢多言相劝,相随身后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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