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剑雕翎 第二十三章 忠义当先传百世

2020-9-19 GodHank 好书推荐

  回头望去,只见那金龙令主,快步奔来,在他身后紧随着三人,其中一个,正是玉兰。
  萧翎道:“那神风帮主又改变了主意?”
  商八道:“事情确然有点蹊跷!”
  说话之间,那金龙令主已然行近身侧,一拱手,道:“本帮主说中州二贾在江湖上的信用,一向很好,既然答应了你们互相换人,索性让你们先把这女娃儿带走,再行释放回本帮中金蛇令主。”
  萧翎道:“想不到贵帮主竟还有这样大的气度。”
  金龙令主冷冷接道:“敝帮主一向是宽宏大量。”目光一顾玉兰道:“你过去吧!”
  商八急急接道:“且慢!”金龙令主道:“为什么?”
  商八目注玉兰,肃然问道:“姑娘的神志清醒么?”
  他一向说话是嘻嘻哈哈,此刻突然间严肃起来,看上去倒也有几分煞气。
  玉兰点头说道:“我很好。”
  商八道:“他们可曾解了你双臂的穴道?”
  玉兰举起双手,伸动了两下,道:“解了。”
  商八道:“那很好,刚才他们在姑娘怀中,放的何物,是否还在?”
  玉兰道:“不知道放的何物,他们先点了我的穴道,然后放下东西,取时亦然。”
  商八默查她言行之间,毫无可疑,才对那金龙今主一挥手,道:“烦请令主代为转上贵帮主,就说我等深领盛情了。”
  金龙令主道:“两位慢走,恕在下不送了!”
  萧翎、商八带着玉兰,急急转身而去,直返茅舍。
  商八一直暗中留心玉兰的举止,看她武功似是毫未受损,心中更是多疑,直待他确知玉兰已没有问题,才长叹一声,问道:“玉兰姑娘,那神风帮主何以突然对你生了好感,竟然自动放开了你?”
  玉兰是何等聪明之人,早已发觉到商八在暗中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索性不多一言,尽量保持着镇静。直待商八出言相问,才暗暗吁一口气,道:“我也不太明白。”
  商八望了萧翎一眼,道:“大哥可是暗施手段,告诫了那神风帮主,逼他就范。”
  萧翎道:“没有,我一直没有向那神像动手。”
  商八苦笑一下,道:“这就奇怪了,那神风帮主行事为人,当真是叫人猜想不透。”
  他一直认定那神风帮主突然送了玉兰回来,必然是另有原因,这原因不在自己身上,定然在萧翎和玉兰的身上,那知竟然是观察不出。
  三人一路急奔,不大工夫,已回到茅舍之中。
  金兰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眼看玉兰无恙归来,不禁心中大喜,快步迎了上去,抓住玉兰一双手,急道:“你没有吃苦头么?”并肩进入厅中。
  玉兰道:“还好……”
  目光一转,看到了彭云,正坐在厅室中一角,闭目运息,立时缓步行了过去,低声说道:“彭兄伤势重么?”
  彭云缓缓睁开了双目,淡淡一笑,道:“我受伤虽是不轻,但得了萧大侠从中助手,早已经疗治好了,只要我再休息一会,也许就会复元了。”
  玉兰黯然说道:“彭兄如不是为了救我,何会受此重伤……”
  彭云道:“这是咱们丐帮中的传统,任何人都会像我彭云一样,姑娘不用多谢我了。”
  玉兰叹道:“唉!久闻丐帮忠义相传,个个都是大仁大义的英雄……”
  彭云急急接道:“姑娘不用夸奖,这是咱丐帮赖以立足武林的信誉。”
  萧翎低声问杜九,道:“那彭云的伤势如何?”
  杜九道:“下药对症,大见灵效,眼下他全身穴道已解,我想很快就可以全部好了。”
  萧翎道:“他筋骨、内腑,可曾伤着?”
  杜九道:“内腑一切正常,筋骨小有伤损,但却无碍大事。”
  萧翎道:“这就是了。”
  只见彭云缓缓闭上双目,又开始运气调息起来。
  显然,他很迫切的需要调息。
  玉兰不再打扰,缓缓站起,退到一侧。
  萧翎探首望望室外天色,低声对金兰说道:“咱们大半天奔走劳动,腹中都甚饥饿,如若还有食用之物的话,还得请姑娘一展身手……”
  金兰低声说道:“相公吩咐就是,怎的要这般客气。”
  玉兰起身说道:“走!金兰姊姊,我帮你到厨下做饭去吧!”
  金兰道:“不行,你刚刚回来,伤势尚未全好,如何可以帮助。”
  玉兰道:“不妨事。”随在金兰身后而去。
  萧翎眼看二婢去后,沉声对商八、杜九说道:“小兄数度到那荒庙中去,每次都遇上了意想不到的怪事!”当下把几番奇怪的遇合,说了出来。
  中州二贾只听得目瞪口呆,良久之后,那商八才道:“小弟等那天晚上,遇上了一位多年不见的故友,吃酒较多,朦胧中赶往那座荒庙,途中遇上了浙北向阳坪璇玑书庐主人宇文寒涛,和那百手书生成英,小弟等饮酒误事,要待让避,已自不及,就在路中叙旧,胡打了一阵哈哈,小弟正待告别时,又遇上了四川唐家的唐老太太,带着儿媳和四个贴身的女婢,快骑兼程而来,就这样一误再误,过了时间,小弟等再去那破庙中,留下书简,冒险夜探百花山庄,希望打听出大哥消息,却不料,弄巧成拙,小弟几乎丧命在百花山庄之中,以致未能追寻得大哥行踪。”
  萧翎道:“阴差阳错,误了时刻,如何能怪得两位。”
  商八道:“大哥愁眉不舒,可是忧虑两位老人家么?”
  萧翎道:“我已反复忖思,除了冒险混入百花山庄之外,别无良策,而且要去立刻就去,出他们意料之外。”
  商八沉吟了一阵,道:“打救两位老人家的事,自然是愈快愈好,混入百花山庄容易,难在如何不让他们发觉。”
  萧翎道:“我在那百花山庄之中,住的时日不短,虽然不能说尽知庄中奥秘,但却知道有几处可容藏身之地,问题是如何能混入庄中,不让他们知道。”
  杜九道:“凭咱们三人之力,纵然能救出两位老人家,也无法把他们送出百花山庄。”
  萧翎道:“如以百花山庄中高手而论,咱们三人实是太过单薄……”
  这时,金兰和玉兰,刚好捧茶入厅,一听说要重回百花山庄去,神色陡然一变,放下香茗,急急又转入厨下。
  这两人自小在沈木风积威之下长大,只要一提沈木风,都不禁生出了畏惧之心。
  只听那盘坐调息的彭云,接口说道:“百花山庄上势力庞大,诸位凭借三人之力,武功再强,也是难以拒挡,就我小要饭的所知,除了敝帮中八大长老,各率了十名弟子赶来之外,那豫、鄂、湘、赣总瓢把子,带了一十八名属下高手,赶来之外,还有那神箭镇乾坤唐元奇、三阳神弹陆魁章,以及形意门下的高手董公诚,南派太极门下的石奉先等,另外还有九大门派中,密遣高手易容而来,暗作查访,这些人不是和那沈木风结过大仇,就是受挚友所邀,舍命而来,三位如能和那马文飞相谋一面,彼此携手会合,或可和那百花山庄相抗拒。”
  商八点头说道:“我商老大早已听到,中原武林道上,出了一位马文飞,武功、才智,均超绝一时,出道不久,已为中原武林道上的领袖。”
  彭云叹道:“可惜我小要饭的伤势未愈,要不然,自当为诸位奔走一趟,联络群豪,相谋一聚。”
  商八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急急对杜九说道:“老二,快去放了那金蛇令主,小兄已和那神风帮主有约,不可失信于人。”
  杜九应了一声,起身而去。
  商八回顾了萧翎一眼,道:“眼下这百花山庄数十里内,云集着无数高手,沈木风重出江湖一事,已然哄动了武林,但就兄弟观察,目下的局势,复杂异常,其间大部武林中人,虽为武林正义而来,但亦有不少是别有所图,公理、私利纠缠一起,当真使人眼花撩乱,莫可预测。”
  萧翎长叹一声,道:“由来江湖是非多,看来果然是一点不错。”
  商八缓缓把目光移注到彭云身上,道:“在下久闻丐帮中传讯之能,彭兄何不一展手段,使我等大开一次眼界。”
  彭云道:“如是平常之日敝帮中的弟子,确有着传讯千里之能,但目前归州形势,混乱异常,本帮中的弟子,行动大受约束,如非必需,不得在外面走动,但小要饭的仍愿一试。”说着话,挣扎而起,大步行出室外。
  萧翎道:“彭兄到那里去?”
  商八接道:“他要以丐帮中秘密的联络暗记,传出消息。”
  萧翎道:“他伤势未愈,不宜和人动手,咱们得去暗中保护于他。”
  商八道:“丐帮中这通讯之法,享誉武林数十年,一直保持秘不外泄,咱们如若保护,只怕他怀疑咱们暗窥丐帮中传讯之秘。”
  萧翎道:“原来如此。”
  那彭云出去,时约一盏热茶,重又转回茅舍,道:“目下此地形势特殊,是否能够传出此讯,小要饭的实是不敢断言。”
  萧翎道:“尽其在我,也就是了,彭兄伤势将愈之际,不可再多劳心力。”
  彭云道:“多谢指教。”闭上双目,又运气调息起来。
  又过片刻工夫,杜九急急奔回。
  商八似是瞧出形势不对,急急问道:“可是那金蛇令主有了意外么?”
  杜九道:“金蛇令主已为小弟释放,只是那开道二鬼,却已不知被何人救去,幸好小弟是把他们分开藏起……”
  商八接道:“只要释放了金蛇令主,咱们就算对那神风帮主有了交代,开道二鬼,被人救走,那就无关紧要了。”
  说话之间,二婢已然做好饭菜,捧进厅中。
  金兰道:“荒野草舍,佐料不全,诸位将就果腹吧!”
  商八看那捧上菜肴中,有鸡有肉,香气扑鼻,哈哈一笑道:“两位姑娘不用客气了。”当先举筷进食。
  玉兰星目一转,看那彭云仍在一角落处盘坐调息,想到他的伤完全是为了相救自己,立时缓步走了过去,低声说道:“彭兄,伤势好些么?”
  这彭云自小随恩师闯荡江湖,可算是经过了无数的大风大浪,见闻之广,经历之多,眼下之人,只有中州二贾可以和他媲美,但玉兰那一声彭兄,却叫的彭云脸上飞起一片红云,急急说道:“不劳姑娘挂心,小叫化的伤势好的多了。”
  玉兰微微一笑,道:“你腹中定已有些饥饿,吃过饭再来调养不迟。”
  彭云倒是听话的很,应声走了过去,笑对中州二贾说道:“两位大老板,只怕是没有陪过叫化子吃饭吧。”
  他不论遇到何等人物,都是谈笑风生,毫无拘束,但独独一见玉兰却是害羞畏言,不敢正视。
  商八笑道:“咱们做生意的,一向只算赔赚,不拘生张熟魏。”
  杜九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停下筷子,说道:“小要饭的,杜老二心中有一件不解的事,要向你请教,请教。”
  彭云吞下了一块肥肉,抹抹嘴巴,道:“二老板肯向小叫化子请教,好叫兄弟荣幸。”
  杜九道:“先别趾高气扬,只怕是你也和我杜老二一样弄不明白。”
  彭云道:“这个么,很难说了,你且说来听听,小要饭的或可代为解去你心中之疑。”
  杜九道:“酒僧、饭丐,你可曾听说过么?”
  彭云笑道:“小要饭的忘年交,怎么样?你要打听些他们什么事?”
  杜九道:“那酒僧背了一个和尚帽子,不去说它,饭丐似和贵帮中人,无什区别,不知是不是你们丐帮中人?”
  彭云挟起一只鹅腿,一面吃一面笑道:“天下的要饭都是一家人,他虽不是我丐帮门下弟子,但却和丐帮,有着很深的渊源,你如果想知内情,得先请小要饭的喝一壶……”
  杜九接道:“君子不究人的隐私,我只要知道他不是丐帮中人,已经够了。”
  彭云摇头道:“要饭的吃四方,但还是闹不过你们作生意的,二老板财资无算,竟是舍不得一壶酒钱。”
  一餐饭在谈笑之中过去。
  金兰、玉兰收拾起碗筷,瞥见两个中年叫化子,大步闯了进来。
  商八低声说道:“这丐帮数百年一直被称为江湖上第一大帮,看来果非虚名,在此等环境之下,他们仍能顿饭之内,取得联系。”
  只见彭云大步迎了出去,和两个中年叫化子低言数语,两人立刻转身匆匆而去。
  彭云目注两人背影,离开了篱门,才缓缓转回室中,脸色肃然,若有无限心事。
  商八哈哈一笑,道:“那丐帮申帮主,豪情无伦,怎的却调教你这样一个多愁善感的徒弟出来。”
  彭云道:“大老板有所不知,这两日来,我们丐帮中放眼线的弟子,伤残了很多,能否把萧大侠要会晤那马文飞的讯息传到,大有疑问。”
  萧翎道:“可是伤亡在那百花山庄中人的手下?”
  彭云道:“目下这归州附近,武林高手云集,身份混杂,且有很多武林高人,改容易装,掩去了本来面目,敝帮中人,伤亡于何人之手,目下还难查明。”
  商八突然接口说道:“令师申帮主,可也赶来了么?”
  彭云道:“家师来是要来,但几时赶到,却难预料。”
  商八心知二十年前丐帮内讧时,一次自相残杀,使帮中数十名武功高强的长老,尽皆伤亡,可算是精英大折,此时的丐帮,人数虽然众多,但除了申帮主和三五个掌令、执刑等的长老之外,高手聊聊无几,但却仍然保有着帮中传统的豪壮气度,义之所在,万死不辞,也不便再多追问。
  室中一片沉默,群豪似是都想到随时可能遇上强敌恶战,借此一刻宁静,调息养神。
  一日匆匆,小息了两个时辰,已是太阳下山时分。
  彭云已然等的心中大为焦急,默算时间,早已该有回音传来。
  正自忧心忡忡,突闻蓬然一声,篱门被人踢开,一个身着百结灰衣的大汉,直闯了进来。
  彭云一瞥间,已瞧出来人正是本帮中的弟子,正待迎出室外,那人快步闯入厅中,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子向地上栽去。
  萧翎疾跃而起,一把托住那大汉,硬生生把他托了起来。
  商八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一粒丹丸,左手托起那人下颚,微一用力,捏开牙关,把丹丸投入那人口中。
  杜九右手伸出,托在那大汉后背“命门穴”上,一股内力,源源攻入那大汉体内。
  那大汉经群豪合力施救,神志陡然一清,启开双目,说道:“由此向西北,行约二十余里,何家铺外,九曲潭……”突然一阵喘息,又吐出一大口鲜血,闭上双目,气息奄奄。
  商八低声说道:“他内腑受伤甚重,又经过这一阵奔走,那最后一口保命元气,也亦散去,只怕是无望救得了!”
  杜九一提真气,一股强猛内力,疾冲而入,催动这大汉内腑行血。
  果然,那大汉又缓缓睁开眼来,望着彭云,接道:“西行五里外,我已留下了咱们丐帮的暗记,指示去路……”突然一张大口,喷出一块紫血,闭目而逝。
  萧翎黯然叹息一声,道:“丐帮中人的仁义、豪气,果然是可敬可佩。”言罢,抱拳一揖。
  中州双贾也收起嬉戏神态,齐齐抱拳长揖。
  金兰、玉兰更是珠泪滚滚而下。
  彭云忍着眼中泪水,抱起那大汉尸体,缓步向外行去。
  商八回顾了杜九一眼,两人悄然随在彭云身后,暗中保护。
  萧翎、金兰、玉兰也不禁举步随出室外。
  只见彭云抱着尸体,出了竹篱,在一片草地上停了下来,屈下双膝,对那个尸体拜了两拜,挥动双手,挖了个土坑。
  萧翎、商八等虽有心过去相助,但因不知规矩,不便擅自出手,只好远远的站着观看。
  彭云埋好了尸体,随手捡了七根枯枝,插在那坟头之上。
  一片落日余辉,照着那简陋的孤坟,看上去是那样凄凉!
  只听彭云高声吟道:“遗爱长存,忠义当先,百世传名,死而何憾,唯吾丐帮,常记斯言。”
  萧翎等只听的肃然起敬,望着那突出在青草地上的新坟,各以大礼拜祭。
  彭云举起衣袖,拂拭一下脸上的泪痕,说道:“怎敢当萧大侠如此大礼。”
  萧翎道:“咱们武林之中,敬的是忠义之人,一拜之礼,有何不可。”
  彭云长长叹息一声,道:“在咱们丐帮之中,似此等殉难的事,时有所闻。”
  萧翎道:“贵帮能够享誉武林,历久不衰,果是大有道理。”心中因而对丐帮生出极大的爱护之心。
  彭云仰脸望望天色,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动身到何家铺九曲潭去瞧瞧……”
  萧翎道:“彭兄的伤势……”
  彭云道:“小要饭的伤势已愈,不劳诸位挂念,此时落日已沉,暮色苍茫,正好赶路,小要饭的带路了。”也不容萧翎等答话,转身向前行去。
  群豪只好随他行去。
  彭云一口气奔出五里左右,到了一片三岔口所在,停了下来,说道:“如若敝帮中那位兄弟留有暗记,应该在此处,诸位稍候片刻。”
  伏身在岔道上仔细查看了一阵,说道:“这边去了,循着正中一条大道,向前行去。”
  那丐帮中的暗记标识,甚是隐秘,萧翎穷尽目力,查看了那入口处的每寸土地,仍是瞧不出任何可疑之处。
  这时,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来,但那彭云却有如轻车熟路一般,脚不停步的向前赶行。
  萧翎等似是对那彭云寄有无比的信任,随他身后疾行,决不多问一句。
  众人奔行约一顿饭工夫,夜色中,隐见一座村落,几点灯光,由村中透了出来。
  彭云收住脚步,低声说道:“这就是何家铺了,各位就请在此等候一阵,我去查查那九曲潭在何处。”
  萧翎忖道:目下此地,杀机重重,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变故,他伤势未愈,再逢强敌,岂不是要吃大亏。当下说道:“彭兄且慢,兄弟和你同行如何?”
  杜九身子一侧,行了过来,道:“此事不敢有劳大哥,兄弟奉陪他一行就是。”
  萧翎道:“好!我等在此地相候。”
  彭云一摆手,和杜九联袂而起,两个飞跃,人已隐失在夜色之中不见。
  商八低声说道:“那九曲潭,必是群豪聚会之地,咱们不宜守在道旁,不如隐起身子,或可瞧到一些……”语声未落,遥闻马蹄声传了过来。
  萧翎一拉金兰、玉兰,疾快的隐入道旁一株大树之后。
  金算盘商八却一提气,身子凌空而起,隐藏大树上的枝叶中。
  几人不过刚刚藏好身子,两匹快马,已到了几人停身之处,一勒马缰,齐齐停了下来。
  萧翎目光锐利,虽是夜中,仍然看清了来人,是剑门双英,追风剑裴百里和无影剑谭侗,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这两人虽非百花山庄的门下弟子,但却与百花山庄联成一气,深夜到此难道百花山庄已知群豪在此聚会之事了么?
  忖思之间,只听那谭侗说道:“老大,咱们在剑门之时,是何等的逍遥自在,如今处处要听受那沈木风的指令,两相比较,何止是霄壤之别……”
  裴百里一手按在唇上,轻轻的嘘了一声,低声接道:“轻声一点。”回顾来路良久,才叹息一声,接道:“这日子小兄也过不下去。”
  谭侗道:“既是大哥亦有此感,咱们何不借今宵机会,回转剑门而去。”
  裴百里道:“回转剑门,唉!兄弟未免想得太好了,那沈木风是何等心狠手辣的人,岂肯放过咱们不成?”
  谭侗道:“天涯辽阔山水绵长,何处不可容身立命。”
  裴百里轻轻叹息一声,道:“话虽不错,但那沈木风耳目灵敏,眼线遍布,只要被他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势必要追索下去不可。”
  谭侗道:“那沈木风把咱们认作下属,随意差遣,固是可恨,但那周兆龙故意和咱们结交为友,诱骗咱们投入百花山庄,想起来比那沈木风更加可恨,日后如有机会,非杀此獠不可!”
  裴百里道:“不错,那周兆龙的卑劣之行,比起那沈木风,更加可恨,为兄亦对他恨如刺骨……”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咱们不便在此久留,因那沈木风最是多疑,说不定他已派了人,尾随咱们而来。咱们如若久停此地不动,只怕要引起他们怀疑之心。”说完话,一抖马缰,健马陡然向前奔去。
  谭侗放辔疾追,片刻间,两匹健马,已走的踪影不见。
  萧翎眼看二人去远,才低声对金兰、玉兰说道:“看起来,那沈木风的末日已是不远,百花山庄之人,太多已对他生出了叛离之心。”
  金兰道:“百花山庄中,虽然有不少人恨那沈木风,但能够叛离他的,却是为数不多。”
  萧翎道:“那剑门双英,不就是很好的例子?”
  玉兰道:“那剑门双英,乃是客居身份,沈木风对他们还算客气,如是那剑门双英是百花山庄中人,他们就不敢这般胆大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你们两个,不是也叛离了百花山庄么?”
  玉兰道:“如不是相公给我们支撑之力,小婢们也没有胆子叛离那沈木风!”
  萧翎道:“那沈木风有什么可怕之处,似乎很多人都对他存有着畏惧之心!”
  玉兰道:“相公不知,百花山庄如是发觉那个生出叛离之心,就迫他服下一种药物,那药物种类很多,因人施用。据妾婢所知,有一种药物服过之后,在一定的期限内,必得服下一次解药,如是逾越期限,那毒性便要发作……”
  萧翎道:“这倒是一个毒辣的法子!”
  玉兰接道:“妾婢还听说有一种药物,服用之后,神智就逐渐开始晕迷,忘去了自己,除了听命那沈木风,世上再无其他相识之人。”
  萧翎奇道:“有这等事?”
  玉兰道:“妾婢还听说那沈木风,会一种奇妙的武功,专以伤人的内腑经脉,只要被伤着了,就得终身听他之命……”
  萧翎道:“那大概是一种剪脉震穴的手法,不足为奇!”
  玉兰睁着一对圆圆的大眼睛,望着萧翎,道:“这么说来,你也会那种武功了?”
  萧翎道:“我不过是存有此想罢了,未见那被他伤害之以前,还难确定……”
  忽听商八施展传音之术说道:“有人来了。”
  萧翎陡然停下了未完之言,凝目望去果见两条人影,疾奔而至。
  两条人影来势甚快,瞬息工夫已到了几人停身的大树之下,正是冷面铁笔杜九和一阵风彭云。
  商八飘身下树,急声问道:“可曾找到了九曲潭?”
  彭云道:“幸不辱命。”
  萧翎由树后转了出来,道:“百花山庄中已派遣了剑门双英到此,两位可曾见到?”
  彭云道:“可是两个骑马的人?”
  萧翎道:“不错。”
  彭云道:“两人已被派任巡行之人,引往别处,咱们得快些赶去,小要饭已嘱托敝帮中两名弟子,在途中恭候。”
  商八道:“这次群豪聚会,不知是何人主持?”
  彭云道:“这个小要饭的也不太清楚,但据推想,不是那马文飞,便可能是家师赶到。”
  商八微微一笑,道:“如是那申帮主亲身临此,主持这次群豪秘密大会,事情必将有一个明朗的决定。”
  彭云道:“家师这些年来,一直致力于本帮中内部整顿工作,少有闲暇亲问江湖中事,但小要饭的却在数日前接得家师传来令谕,要亲率帮中高手,赶来此地,参与其事。是否能如期赶到,目下还难预料,此刻寸阴如金,不宜在此停留,小要饭的要走前一步带路了。”转身向前行去。
  萧翎、商八等鱼贯相随彭云之后,向前行去。
  彭云率领群豪左转右折,行约四五里路,停在一处丛林前边,说道:“诸位请在此稍候片刻,小要饭的去瞧瞧他们来了没有。”闪身进入林中。
  片刻工夫,重又走了出来说道:“敝帮中两位弟子,已在等候,诸位快请入林上船。”
  玉兰奇道:“上船?”
  彭云对玉兰似有无比的崇敬,急急说道:“小要饭的忘记说明白了,在这丛林之内,有一条溪流,通往‘九曲潭’中。”一矮身子,当先行去。
  穿越了数丈密集的林木,果然到了一条宽不过丈余的小溪前边。
  一艘木船,早已在溪边停好,两个衣着褴褛的丐帮人,并肩站在船头之上。
  彭云当先一跃,飞落木船,萧翎、商八等紧随飞落船上。
  两个丐帮弟子,一语未发,待群豪飞落船上之后,立刻起碇行舟,顺流而下。
  这小溪虽然不宽,但溪水却是很深,两个丐帮弟子,操舟技术,十分熟练,随着那曲折的小溪折转而行,驶速甚快。
  萧翎暗暗忖道:这九曲潭,大概就是因为曲折而名。
  船行大约有一顿饭工夫之后,景物突然一变。
  只见水域辽阔,一望不见边际,右边芦苇丛生,密集异常。
  两个操舟的丐帮弟子,突然一折一转,直向那芦苇丛中行去。
  萧翎心中暗暗道:这芦苇如此密集,船只如何能驶得进去呢?
  只见两个操舟的丐帮弟子,突然一转,小舟冲入芦苇丛中。
  原来那芦苇林中,有一条秘密的水道,宽不过五尺,勉强可容一条小舟,顺行通过,如是操舟的技术不佳,纵然知道秘密也是无法驶入。
  萧翎仔细看两侧芦苇,似是斩除不久的新痕,想是这条水道,新辟不久,心中暗道:这地方确实隐秘,四周是水,巡防极严,但辟这密道,实也费了不少工夫。
  那小舟转过了两个弯子,突听一声轻喝传来,道:“停船。”两侧芦苇中,同时伸出来一只红缨长枪,拦住了小舟。
  两个操舟的丐帮弟子,同时腕上加力,一收木桨,快舟陡然停了下来。
  只听左边芦苇丛中说道:“东方甲乙木。”
  那站在小舟右侧的丐帮弟子应道:“西方庚辛金。”
  右侧芦苇中又传出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天上日月星。”
  小舟左边丐帮弟子应道:“地下水火土。”
  两个探出的红缨长枪,突的收了回去,道:“舟上何许人?”
  两个丐帮弟子,齐齐望了彭云一眼,默不作声。
  彭云道:“丐帮彭云,和中州二贾。”
  右面芦苇丛中又传出那清冷的声音,道:“两位女客人,是何身份?”
  彭云道:“是我彭云之友。”
  芦苇中经过了一段长时间的沉默,道:“咱们相信彭兄就是,开船了。”
  两个丐帮弟子重又操舟而行,盘转弯曲的水道之中。
  杜九轻咳了一声,道:“这地方关卡倒是十分森严。”
  彭云道:“百花山庄中人,无孔不入,不如此森严防备,如何能阻碍得他们摸鱼。”
  萧翎道:“今宵非有彭兄带路,丐帮中人迎接,我等纵然知晓‘九曲潭’之名,恐也难以找来此地。”
  彭云口虽不言,心中却道:纵然你找到了,事先未得邀约也是无法入来,因为我丐帮弟子,负迎送之责,我彭云才有这点苗头。
  只觉那行进中的小舟,突然又停了下来,耳际边,响起了那丐帮弟子声音,道:“咱们已到了与会之地,诸位也该下船了。”
  萧翎抬头打量了四周一眼,尽都是不见边际的芦苇,心中暗道:此刻不见一点陆地,难道要人行在水中不成。
  彭云低声和一个丐帮弟子说了几句话后,突然沉声说道:“诸位请随我来。”觑准了前方,纵身一跃,飞了过去。
  萧翎看彭云停身之处,和小舟相距八九尺的距离,深恐二婢轻功难及,当下说道:“玉兰、金兰,你们先上去吧!”
  玉兰应了一声,当先跃起,直向彭云停身之处冲了过去。
  萧翎右掌上蓄了内力,准备随时相助,那知玉兰一跃之势,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直向彭云身上撞了过去。
  彭云疾退了四步,才算让开玉兰的撞击之势。
  金兰紧随着玉兰身后飞起,疾跃过去。
  萧翎、商八、杜九,连绵而起,跃落向彭云等停身之处。
  低头看落足之处,原来是一块两尺宽窄的木板,架在芦苇之上。
  萧翎心中暗道:他们布置这样一个隐秘之地,来作聚会之所,恐非一朝一夕可成,看将起来,是早有预谋了。
  那两个操舟的丐帮弟兄,眼看舟中之人下完,立时掉舟而去。
  彭云低声说道:“诸位请随我身后而行,万一遇上了什么动静,切不可轻易出手。”转身当先举步行去。
  这木板架着的通道,紧和水面相接,盘转在密集的芦苇丛中。
  行约十四五丈,陡然间向右转去,灯光隐隐,由那密集的芦苇丛中透了出来。
  只听一声轻呼:“什么人?”两侧芦苇丛中,突然跃出来两个身着劲装,手执单刀的大汉,横身拦住了去路。
  彭云一抱拳,道:“丐帮中小要饭的彭云。”
  两个大汉四道目光,投注到玉兰和金兰身上,道:“身后几人,是何方人物?”
  彭云道:“大名鼎鼎的中州二贾。”
  左面大汉接着问道:“那两位姑娘呢?”
  彭云道:“叫要饭的朋友。”
  右面大汉接道:“彭兄名满江湖,咱们闻名已久,自可不用号牌,身后几位,不知是否带有受邀的号牌。”
  杜九冷冷说道:“中州二贾一向是来去自如,不受束缚。”
  彭云说:“这几位都是小要饭邀来的助拳高手,如有什么不妥之处,有我小要饭的一肩承担。”
  两个大汉相互望了一眼,道:“兹事体大,咱们兄弟担不起这付担子,诸位稍候,兄弟代几位通报一声……”
  杜九怒道:“有什么好通报的?两位如是不肯让路,咱们就闯过去……”
  萧翎轻轻一扯杜九衣袖,不让他再说下去,接道:“好!那就有烦两位了!”
  两个大汉大概是震慑于中州双贾的威名,虽然受杜九一顿冷嘲热讽,竟然忍了下去,留下左面一人,守在道中,右面一人却转身向林里奔去。
  大约有一盏热茶时光,那大汉带着一个手握折扇的少年,大步行来。
  萧翎目光锐利,已然看出那人正是豫、鄂、湘、赣总瓢把子马文飞。
  马文飞突然加快了脚步,抢到那大汉前面,拱手说道:“彭兄弟,快给我引见中州双贾……”
  目光转处,陡然发现了萧翎,怔了一怔,接道:“萧兄也来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马兄没有想到吧!”
  指着商八道:“我来替马兄引见,这位是中州双贾商八,那位杜九。”
  马文飞抱拳说道:“久仰两位侠名,今日有兴一会。”
  商八哈哈一笑,道:“咱们兄弟是生意人,很少和江湖同道来往,适才冒犯马总瓢把子的虎威,还请担待一二!”
  马文飞道:“属下无知,言语冒渎,两位请看在兄弟份上,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言罢躬身一个长揖。
  商八还了一礼,笑道:“事无幸成,马总瓢把子能够督率四省武林同道,领袖群雄,果是有着人所难及的气度。”
  马文飞道:“多承夸奖,兄弟担当不起,芦棚内现有酒菜,诸位入内共饮一杯如何?”
  萧翎道:“我等特来拜晤,自是要瞻仰一下马兄的威风。”
  马文飞长揖肃客,道:“诸位请。”
  彭云当先带路,和中州二贾紧随而行,二婢和萧翎鱼贯随行。
  马文飞欠身对二婢一礼,道:“二位姑娘和萧大侠,是寸步不离。”
  二婢微微一笑,也不答话。
  深行五丈,形势突然一变,只见一坐木板搭成的浮台上,烛火高烧,坐了不少的人,萧翎目光一扫,约略估计不下二十人。
  进口处亮燃着两只红烛,十分明亮,是以萧翎等进门之后,全场中人都看的十分清楚。
  商八抬头一看,只见上面用黑布遮了起来,想是怕灯光透出所致,心中暗暗赞道:这马文飞设想周密,果是一个人才……
  突闻金风微啸之声,破空而来。
  金算盘商八一闻那啸风之声,立时辨出是暗器袭来,转目望去,只见萧翎左手中已然接住一只银梭镖,口中衔了一支短箭,右手握着一棵金莲花。
  他在一转瞬之间,手口并用,接了三般暗器,手法之快,拿捏之准,只瞧的满场群豪,个个惊服不已。
  马文飞脸色一变,朗声说道:“那一位暗中施袭,请站出来答话。”
  萧翎随手抛去手中暗器,淡淡一笑,道:“算了,那人也许是和兄弟开个玩笑,马兄不用认真。”
  马文飞目光由浮台西角处两个坐位上掠过,那两个坐位上端坐一个花白长髯的老者,和一个端庄严肃的青衣少女,口中说道:“萧三庄主大量不究,兄弟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翎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商八却暗暗忖道:此人年纪不大,但处事做人却是老练的很,出口第一句话,先点破大哥的身份来历,免得场中群豪心中起疑,再把不究属从暗施偷袭一事,加诸在萧翎身上,好叫人无法派他不是,短短两句话,示警、诿过,占尽了便宜。
  彭云目光环扫了全场一眼,不见丐帮中人,心中奇道:我帮中人,尽承艰辛,摆渡、守卫,尽是我丐帮弟子,但这参与机要,会决大事,怎无丐帮中人参加呢?
  只见马文飞向萧翎抱拳一礼,道:“三庄主既然找到了此地,足见耳目灵敏,叫兄弟好生佩服,但既来之则安之,请坐下饮杯水酒如何?”
  萧翎心知马文飞误会了自己,正待出言解释,杜九已冷冷接道:“马总瓢把子,这待客之道,未免太过霸道了?”
  马文飞冷笑一声,道:“兄弟对中州二贾,仰慕已久,想不到的是以两位这高身份之人,竟然也投靠了百花山庄。”
  杜九怒道:“马文飞,你讲话要小心一些。”
  场中群豪突然齐齐站起,兵刃纷纷出鞘,看样子只待马文飞一声令下,立即将群起而攻,骤然局势大变,剑拔弩张。
  商八哈哈一笑,道:“诸位这般紧张,可是准备打上一场胡涂架?兄弟做买卖,一向是精打细算,如是有赔本之处,决然不干。咱们如是相助那百花山庄而来,岂肯这般毫无戒备的轻闯虎穴。”
  彭云急急说道:“马兄请听小要饭的一言。”
  但闻一个宏亮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丐帮弟子,人人忠直仁义,一阵风彭云,更是一向为我武林同道倾慕,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个贪生畏死的人,为了一己生死,出卖武林正义,实叫人代那申帮主惋惜,调教出这等没有骨气的弟子。”
  彭云转脸望去,只见那出口辱骂自己之人,是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少年,长剑已出鞘,握在手中。仔细一看,却是素不相识,但他身侧一个胁架李公拐的老者,却是大名鼎鼎的跛侠常大海,想那年轻人必是常大海的门下。
  正待出言分辩,突又闻得一个清脆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各位武林前辈,晚辈曾在归州城内一家酒楼之上谋刺那周兆龙,就是被此人从中阻拦,致令我七年含冤,无法伸雪,今夜他混入咱们大会中来,此人万万不可放过,他冒用那萧大侠之名,混迹江湖,淆人耳目,使人闻其名,不辨其坚,诸位伯伯、叔叔们,千万不能上当。”
  全场中数十道目光,一齐投注到萧翎身上,人人的目光中充满着怨恨、怒火。
  商八眼看群情激动,已难控制,不禁心头骇然,忖道:在坐中不少都是江湖成名人物,这一场恶战下来,不论双方胜败如何,必将是一个血染浮台,惨不忍睹的局面。
  萧翎只觉心中有着千言万语要说,一时间却又感觉无从说起,眼看有不少仗着兵刃之人,缓步向前迫来,更是焦急,心知此刻情势危急,若是要有一个人发动施袭,群豪立时将跟随出手,势道已发,必然是雷霆万钧,莫可挡拒,金兰、玉兰仍然分守在他两侧,以两人武功而论,决难抵挡那四面八方的发动之势,当下低声说道:“玉兰、金兰快些退到我的身后。”
  二婢自知武功难以拒挡攻势,立时依言向后退去,闪到了萧翎身后。
  中州双贾久经大敌,默察了眼下情况,悄无声息的分立萧翎两侧,既可保护萧翎两翼,又取得一个触角呼应之势。
  一阵风彭云,站在萧翎身前约七八尺远,该是最先和群豪接触,但人们因为那丐帮申帮主在江湖上极受敬重,假如小叫化有出卖群豪的事情,将来自有那申帮主来惩治于他,丐帮势力众大,亦不便和丐帮结仇。
  因此,群豪一般心意,全部绕过了一阵风彭云。
  此时,浮台上的群豪,已然全部出动,分数层包围而上,前面的绕过了彭云,后面的却向前迫进,这一来,迫的彭云也无暇兼顾,因为他无法判定后面之人,是否会对他出手。
  马文飞一直静静的站着未动,既未出言喝止,也未指令群豪出手。
  浮台上鸦雀无声,但沉默中却有一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
  突然间人影一闪,一个青衣少女当先向萧翎冲了过去,玉手挥动,拍出一掌。
  萧翎身子微微一侧,避开前胸要害,用右肩接下一掌。
  这一掌落势甚重,只打得萧翎身子一晃。
  杜九冷笑一声,道:“小丫头胆子不小。”右手一挥,斜里拍来。
  萧翎探臂一拦,先挡开了杜九一掌,却淡淡一笑,说道:“姑娘打了在下一掌,也可略解心头之恨了。”
  那青衣少女端庄严肃的脸色上,泛起了一片茫然之色,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萧翎道:“昔日在下出手,阻拦了姑娘报仇举动,虽然事出无心,但姑娘心中,却一直记恨甚深,唉!其实在下纵不出手,姑娘出手的暗器也是一样伤不了那周兆龙!”
  杜九出手之时,四周群豪已然跃跃欲试,但因萧翎出手拦住了杜九一击,使群豪大出意外,自动停了下来。
  只听那青衣少女冷冷说道:“那周兆龙杀死了我爹爹,逼死了我母亲,这血海深仇,该不该报?”
  萧翎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自然该报。”
  青衣少女道:“但你却阻拦了我等候甚久的机会,我移恨迁怒于你,也不为过。”
  萧翎神色平静地说道:“姑娘请仔细想一想当日情景,在下就算不出手,你是否能够真的伤到那周兆龙?”
  青衣少女凝目沉思片刻,道:“当时情景,已难记忆,但只记得你出手阻拦了我。”
  只听一声苍凉的叹息,道:“孩子,他说的不错,纵然是他不出手,你发出的暗器,也无法伤了那周兆龙。”
  那说话之人虎目、方脸,正是暗器名家,八手神龙端木正。
  突闻一声闷哼,划破了浮台上的沉寂,接着扑通一声,一个大汉,摔倒地上。
  萧翎脸色肃然,回顾了那大汉一眼,吐了一口血出来。
  原来,那大汉看萧翎挨了一拳,不肯还手,瞧出便宜,心中暗道:女孩子家内力柔弱,拳掌之上劲道有限,伤不了他,如若我一掌把他震毙,或是重伤当场,岂不是要太露锋芒,受在场武林同道敬重。当下暗中运起铁沙掌力,悄无声息的欺进一步,一掌拍出。
  萧翎耳目何等灵敏,那大汉向身侧欺进之时,他已然警觉,但想到目下群豪激动之时,一个处理不好,便将要引起一场恶战,此来原有求人相助之心,如闹出了流血惨剧,只怕是永难见谅于武林中。于是暗中运功护身,装作不知。
  但他却没有料到那大汉练的竟然是铁沙掌力。
  商八虽然也瞧了出来,但他心知萧翎有罡气护身,这人鬼鬼祟祟,暗中施袭,有欠光明,要他吃些苦头也好,看见装作未看见。
  那大汉掌势拍出,见萧翎还未发觉,心中大喜,暗想:这倒是该我大出风头,一举成名。又加了两成劲道,全力拍出。
  掌势触到了萧翎身上,立时觉出了不对,只觉一股强大无伦的反震之力,回击过来,气血内涌,闷哼一声,摔倒地上,晕了过去。
  萧翎的护身罡气,功候还浅,对方又是用的碎石开碑的铁沙掌力,但觉热血上涌,内腑剧震,也吐出一口血来。
  这变故,震惊了全场,玉兰、金兰同时尖叫一声:“相公!”一齐伸手扶住了萧翎。
  萧翎暗中一提真气,压制下翻动的气血,淡淡一笑,道:“我不要紧,快放开我。”
  二婢看他神色无异,不敢勉强,依言放手。
  萧翎探手取出一方绢帕,递向那青衣少女,道:“冒渎姑娘了。”
  原来,萧翎一时控制不住内腑中涌上的气血,喷出一口鲜血,正吐在那青衣少女身上。
  那青衣少女呆呆望着那倒掉在地上的大汉,认出是以铁沙掌驰名江湖的碎碑手王义,心中暗自震骇道:“他是有心让我的了,刚才我打他一掌,竟是毫无反震之力,这王义掌力,强我何止数倍,却受到如此重伤……”
  低头看看衣袂上大片血迹,心中忽生不安之感,垂下头去,不敢和萧翎目光相触,低声说道:“不妨事,相公不用放在心上。”悄然避到八手神龙端木正的身后。
  马文飞横移两步,行到王义身侧,探手一把,抓起了王义身子,低声探问道:“王兄,你伤的很重么?”
  王义耳、鼻、口、目间都有紫血涌出,这正是内腑离位,心脉断裂之征,纵有灵丹妙药,也无法起死回生了。
  只见王义突然睁开眼来,说道:“他有护身罡气……”说话时肌肉颤动,似是用尽了身内的气力,一语甫落,气绝而逝。
  马文飞缓缓放下王义的尸体,挥手对群豪说道:“诸位暂请各回席位。”
  碎碑手王义之死,使群豪激动的心情,平静了不少,听得马文飞呼喝之言后,纷纷回归原位。
  马文飞目注萧翎,冷漠地说道:“萧兄驾临,有何见教?”
  萧翎道:“兄弟已脱离了百花山庄……”
  马文飞微带愠意地接道:“在下所知,那沈木风正派遣快马,邀约武林枭雄,为萧兄加盟百花山庄一事,大作庆祝,却未闻萧兄离开百花山庄的讯息。”
  萧翎一皱眉头,道:“有这等事?”
  马文飞道:“在场之人,大都知晓,兄弟岂敢信口胡言。”
  萧翎心中暗道:我如据实说明内情,虽可获得群豪了解,但陷身在百花山庄的父母,只怕有性命之忧,一时沉吟难决。
  金算盘商八突然接口说道:“马兄请一旁说话,在下有几句机密之言,不便当场说明。”
  马文飞略一沉吟,转身行到浮台一角。
  商八大步行了过去,两人低语一阵,马文飞面色凝重的缓步走了回来,低声说道:“萧兄请!”左手伸出,把萧翎让向东侧一个坐位上。
  马文飞目光扫掠了四周的群豪一眼,低声说道:“在下适才未解萧兄真实来意,多有冒犯。”
  萧翎道:“兄弟不速而至,难怪马兄和群豪震动,如何能怪马兄。”
  马文飞道:“今夜兄弟虽蒙与会群豪推举主事,但事实上兄弟实在自知艺难服众,才不胜人,兄弟就算愿为萧兄承担大责,只怕一时情面,也难使群豪心服。”
  萧翎剑眉耸动,肃然拱手说道:“马兄有何见教,干脆明说了吧!但得兄弟力所能及,无不全力以赴。”
  马文飞道:“目下那百花山庄之中,正在大肆铺张,为萧兄加盟百花山庄一事祝贺,此讯凡与会之人,无一不知,兄弟就全力代萧兄解说,也是难安众心,萧兄可否暂请退出此地,俟兄弟取信于群豪之后,再行派遣手下,恭迎萧兄与会。”
  萧翎此来之意,原想相求群豪,相助救出父母,但看眼下情形,如再留此,反将无益有害,当下说道:“既是兄弟难以见谅于人,也只好先行告退了!”抱拳一揖,转身而去。
  商八、杜九、玉兰、金兰,紧随在萧翎身后,向前行去。
  彭云突然纵身一跃,拦住了萧翎去路,道:“萧大侠意欲何往?”
  萧翎道:“兄弟不能见谅于群豪,不便参与机密,先行告退。”
  彭云叹道:“小要饭的无能,不能取得群豪信任,也无颜参与这场大会……”
  马文飞急急接道:“彭兄,不要误会,以彭兄在武林侠名,凡是在场之人无不敬仰,至于萧大侠,在真像没有澄清之前,不便参与大会,令师侠驾未到,目下只有彭兄一人,如是彭兄退出此会,丐帮中岂不是无人参与此会了么?事关大局,还望彭兄三思兄弟之言。”
  萧翎道:“马总瓢把子说的不错,彭兄切不可因小失大,还是多为大局着想。”
  彭云凝目沉思了一阵,道:“只因目下群豪对那百花山庄心存恐惧过重,致形成这次僵局,兄弟名微言轻,未能使萧兄为在场群豪见重,说来惭愧的很。”
  萧翎道:“冰冻三尺,岂是一日之寒,彭兄珍重,兄弟这里告别了。”回头大步而去。
  彭云道:“小要饭的送几位上船。”也不管马文飞是否答允,大步随萧翎而去。
  行到那木板铺成的小道尽处,竟未见载渡之舟。
  杜九怒声骂道:“这小子可恶的很,撵咱们不许与会,却又无载咱们越渡之舟,不知这究竟是何用心?”
  萧翎道:“我想他定有安排,杜兄弟不用性急。”
  杜九望了商八一眼,说道:“商老大,你和那小子谈的什么,咱们就这般被人一吓而退,岂不砸了中州二贾的招牌。”
  商八微微一笑,道:“小兄向来是不做赔本生意,你尽管放心就是。”
  彭云道:“操舟之人,大都是我丐帮中弟子,小要饭的用我在丐帮中的身份,要他们驰舟来迎就是。”
  萧翎道:“彭兄不可造次,我想那马文飞定有布置,咱们还是等它一会的好。”
  谈话之间,遥闻一阵木桨划水之声,传了过来。
  萧翎道:“这不是来了么?”
  凝目望去,只见一叶小舟,急驰而来。
  那小舟很快的驰近了几人停身之处,果然,仍是两个丐帮中弟子操舟。
  彭云暗用丐帮中暗记,表露出身份,两个操舟的丐帮弟子,立时抱拳欠身,用帮中礼数拜见。
  彭云道:“你们两人把这几位送上岸去之后,立时赶回复命。”
  两个丐帮弟子相互望了一眼,为首一人说道:“弟子等奉命到此操舟,悉受那马总瓢把子的指令派遣,此次受命银牌舵主,但不知是否还要听那马总瓢把子吩咐?”
  彭云略一沉吟,道:“此次例外,你们复我之命后,再行归还原位听候那马文飞的派遣。”
  两个丐帮弟子道:“弟子等遵命。”
  彭云黯然说道:“诸位请上船吧!小要饭的重回浮台之后,必将为萧兄辩解此事,要那马文飞亲自去恭请萧兄。”
  萧翎叹道:“只怪兄弟失足成恨,一度加入百花山庄,自是难以怪别人了。”说着话,跃上小舟。
  中州二贾、金兰、玉兰,鱼贯相随,登上小舟。
  两个丐帮弟子,立时划动小舟,穿行芦苇丛中的水道上,两人操舟动作,十分熟练,极快的驰出了芦苇丛。
  站在左首的丐帮弟子说:“诸位要从何处登陆?”
  萧翎道:“不论何处,愈快登陆愈好。”
  两个丐帮弟子不再多问,一转小舟,直向正东驰去,片刻工夫,到了岸畔。
  岸上是一片黑黝黝的杂林。
  萧翎等鱼贯登岸,两个丐帮弟子,立时掉转船头而去。
  商八望了萧翎一眼,道:“大哥,意欲何往?”
  萧翎道:“求人不如求己,既然我不能见容于聚会群豪,只有自行设法,营救我父母脱险了……”
  玉兰道:“不行,百花山庄中人,都认识你,你还未近百花山庄,便会被他们发觉。”
  萧翎道:“我可以改扮前往。”
  玉兰道:“百花山庄之中,防守森严无比,普通的易容改装之术,如何能够瞒得过他们耳目。”
  冷面铁笔杜九道:“单是易容,并非难事,在下身上,现有世间最好的易容药物,难在如何混入百花山庄中去。”
  商八两道目光,突然转注玉兰身上,缓缓说道:“如是在下想的不错,玉兰姑娘必有良策。”
  玉兰道:“办法虽有一个,但不知成是不成。”
  萧翎道:“什么办法,快些请说。”
  玉兰道:“小婢所知,那百花山庄东北方,有一道便门,出入之人,大都是厨子和老妈子等人,那是百花山庄中,唯一可以设法混入的漏洞。”
  商八道:“好!杜兄弟,咱们扮作厨房中人,由那侧门混入。”
  萧翎道:“我呢?”
  商八道:“兄弟已为大哥借箸代筹,想了一个办法,你和那玉兰易容换装,混入那百花山庄邀请高手的仆从之中,或可混进庄去。”
  萧翎道:“你何以知那百花山庄中,邀有高手聚会?”
  商八道:“沈木风为大哥加盟百花山庄一事,遣快马邀请异道高手,举行一场英雄大会,明里是为你祝贺,使你能一举之间,成名江湖,实则是别具阴谋,炫耀实力,使一干与会高手,尽皆为他所用,那马文飞也在受邀之列。”
  萧翎道:“你可是要我假扮那马文飞的随身仆从混入百花山庄?”
  商八道:“兄弟擅作主意,还望大哥恕罪。”
  萧翎道:“你为我费了这大心机,我感激还来不及,何罪之有?”
  商八道:“我和那马文飞已经约好,明天初更时分相见,后日一早,进入庄中。”
  萧翎望望天色,道:“此刻距明晚初更,还有一段很遥长的时间,咱们有足够准备的时间了。”
  商八笑道:“兄弟带的那两头虎獒,虽已通了灵性,但也不能长时弃之不管,我去安排一下,大哥和两位姑娘就在这树林中,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兄弟去去就来。”
  萧翎道:“好!我们就在此地等候。”
  商八道:“多则两个时辰,少则一个时辰,兄弟定然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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