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剑雕翎 第二十六章 除异己大宴群雄

2020-9-22 GodHank 好书推荐

  且说萧翎目光扫遍了全场中人,仍是不见中州二贾和向飞等人,心中焦急,暗道:如是只有我和马文飞两个人,今夜纵有机会,也是无法下手,不知是被人瞧出破绽,不准进庄,或是向飞信口开河,未取到那入庄银牌……
  只听那悠扬乐声中传出来一声呼喝道:“四川唐家掌门人,唐老太太驾到。”
  四川唐家在武林中独树一帜,以毒器为暗器,驰名江湖,这一武林世家,有着一项奇怪、严肃的传统,那就是唐门绝技,历来传媳不传子,唐家人,虽三尺童子,都会打几种淬毒暗器,但那真正霸绝江湖的几种奇奥手法,却是不肯轻易传人。
  这一武林世家另外一个奇怪传统,那就是掌门人左右护行的随身二婢,并不限于和唐家有关,但必须天资聪慧,美姿绝伦的少女。
  每一届掌门人,都有权选择她的随身二婢,地不拘天南地北,姓不分张王李赵,但必在认定为下一代接掌门户的身份,才有这种选择的权利。
  凡是被认定接掌下一代门户的子媳,第一件事是选择她随身二婢,接着是五年的闭关生活。
  在这五年的时光中,她生活在一处幽静、寂寞、孤独的天地中,陪伴着她的,就是她自选的随身二婢,因此,每一代掌门的随身二婢,都具有崇高的权威。
  除非经过了掌门人的特允,二婢不能随意婚嫁,她们一直陪伴着掌门人,直到她交卸了掌门职位,退休为止,二婢也追随着掌门人,归隐于万寿园中。
  这奇怪的传统,常常造成了一种奇特现象,那些被选随身二婢的丫头们,常和掌门人建立起超过亲属子女的感情。
  她们大半是牺牲了青春,把女人最宝贵的时间,奉献给主人。
  因此,历代掌门人的随身女婢,都受着唐家下一代的尊仰和敬重。
  掌门人随身二婢,并非是绝对不许婚嫁,只是嫁前必需要获得掌门人的允准,嫁出前,还得交回唐门武功。
  她们要交还多少,如何一个交法,那要掌门人的决定,掌门人有着全部追回,或特别恩赦的特权,就因为有这一线遗漏,四川唐家的暗器手法,有不少流传于武林。
  江湖看唐家,多少带有着神秘之感。
  因为,掌门人接掌门户前,有五年闭关习武之期,接掌门户后,又很少在江湖上出现,是以,武林中见过唐家掌门人的为数不多。
  马文飞抬头望去,只见正北方,花树丛中,缓步走出了一个白发如银,青色衣裤,手扶凤头拐杖的老娘。
  在她身后左右两侧,紧随着两个二十出头,天蓝劲装,身佩长剑的美姿少女。
  带路小婢,替那老妪引入座位,但两个蓝衣佩剑的侍婢,却不肯坐下,一左一右的分站唐老太太身后。
  只听呼喝之声,又传了过来,道:“关外长白山黑、白二老驾到。”
  萧翎一皱眉头,暗道:这黑、白二老,又是何许人物?倒得仔细瞧瞧。
  侧目一望,忽然发现那马文飞脸上微现出惊愕之色,不禁心中一动,忖道:看来这黑、白二老,是大有名望的武林人物了。
  转眼瞧去,只见一个美婢,带着两个衣着不同之人,缓步行来。
  左首一个,全身白衣,戴着白毡帽,身材细高,白髯垂胸。
  右首一人,全身黑衣,头上戴着一顶皮帽子,由头上直垂颈间,只露出一对眼睛和鼻子。
  萧翎心中暗道:大概这就是黑白二者了。
  黑、白二老也在那带路美婢引导下,坐上席位。
  只听那花丛中的乐声,突然一变,转为急促之声。
  望花楼顶,那垂下的彩缎上,突现了一条人影,足踏彩缎,直滑而下。
  单是这一份轻功,胆气,就已使全场中人,暗生惊骇。
  只见那人影疾快沉落,已然清楚可见,是一个身躯高大的驼背中年人,丰颊隆额,浓眉海口,儒巾长衫,黑髯及腹,正是百花山庄的大庄主,血影子沈木风。
  沈木风距地还有三丈左右时,突然迈足一步,身离彩缎,高大的身躯,飘飘而下,落着实地。
  萧翎心知沈木风目力惊人,见及细微,不敢多瞧,急急别过头去。
  只见那沈木风两手抱拳道:“诸位远道而来,给我沈某人捧场,这份情意兄弟是感激不尽。”
  场中群豪大都站了起来,抱拳还礼。
  沈木风缓步走到位居正中的席位之上,背东面西而坐,目光缓缓扫掠了四周一眼,道:“有几位远道客人还未赶到,诸位想必腹中已经饥饿,咱们也不再等他们了。”说完话,高高举起右手一挥。
  四面花丛中,登时涌现出无数美婢,奉上酒菜。
  这些婢女,都似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动作迅快,但却有条不紊,片刻之间,摆齐酒菜。
  萧翎暗中估计,场中十几席上,大都是三两人坐了一桌,全场不过二三十人,心中暗自奇道:沈木风只请了这一点客人么?更奇怪的是,周兆龙和金花夫人等,也不见出席此宴,难道这些人,都被派出去了不成。
  忖思之间,沈木风已举起酒杯,高声说道:“兄弟今日烦请诸位到此,有两件小事奉告,一是我沈木风由今日起,重出江湖,二则介绍一位后起之秀,和诸位相见。”
  他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字字句句,都如由口中弹出一般,听得人心神震动。
  马文飞心中暗暗吃惊道:此人内功如此精深,果非好与人物。
  只见那满头银发的唐老太太,突然一顿手中的凤头杖,说道:“老身已快届退休之年,想不到在我退休之前,竟然离开了四川,远行千里,赶赴沈大庄主约会。”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足见夫人看得起我沈木风,在下是感激的很。”
  唐老太太冷笑一声,道:“老身虽然已年过七十,但却不喜绕着弯子说话,老身今宵赶到,明晨回川,恐是无暇参加沈大庄主明日午时的英雄大会了!”
  沈木风笑道:“这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不觉着太急促一些了么?”
  唐老太太道:“这倒不劳大庄主费心,老身行期早定,不愿更改了。”
  沈木风道:“既是如此,在下也不敢勉强,但老夫人在百忙中抽暇光临,已使在下这百花山庄,生辉不少……”
  唐老太太两道斜飞入鬓的花白眉毛一耸,冷漠地接道:“老身接掌唐家门户三十年,从未受过人的要挟,这次沈大庄主能够逼我离开四川,亲身赶来,那是足见高明了。”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唐夫人言重了。”
  萧翎已然感觉到今宵这洗尘宴上,所以人数不多,原是早作好的安排,与会之人,恐都是沈木风圈定的可疑人物,希望早作了断,免得明午大会之上捣乱……
  只听唐老太太尖厉的喝道:“老身此来之意,沈木风大庄主是早已明白了?”
  沈木风缓缓举起面前酒杯,喝了一大口酒,笑道:“老夫人如此年纪,竟还是这般火爆的性格,就不怕气坏了身体么?”
  唐老太太怒道:“老身不愿和你斗口,咱们之间的事情,是此刻了断呢?还是稍候一刻?”
  沈木风道:“此时不过初更,距天亮时光还早,老夫人最好还是先用过酒饭,我沈木风既然决定了重出江湖,难道还会跑掉不成。”
  唐老太太虽然激忿难耐,但却又似被沈木风握住了什么把柄,不能发作,一顿手杖,恨声说道:“老身不能迟过三更。”
  沈木风笑道:“好!三更之前,在下定然对你唐夫人做个交代。”
  唐老太太不再言语,闭上双目,静坐不动,只见她挽发的钗簪,突然散落地上,白发散乱,在夜风中飘飘飞舞。
  萧翎心中暗道:这唐老太太如此气怒,心中定然是充满了委屈,怒发使钗簪散落,这份内功造诣倒也惊人。
  沈木风端起面前的酒杯,又大喝了一口,笑道:“诸位之中,如若还有和在下要谈什么旧恨往事的,还请快快提出。”
  马文飞心中一动,正待开口,突听对面而坐的司马干抢先说道:“在下司马干想请教沈大庄主!”
  沈木风两道冷电一般的眼睛,直逼过来,盯在司马干脸上瞧了一阵,浓眉微扬,沉声道:“司马兄有何见教?”
  显然,沈木风对司马干的举动,感到有些意外。
  司马干重重咳了一声,道:“赶来百花山庄的武林人物,不下百位,但这洗尘宴上不过区区等二三十人,不知大庄主用心何在?此乃兄弟不解之一。”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好!还有一件,你一并说完,在下再答复不迟。”
  司马干道:“区区初入中原,和贵庄中人,素不相识,自是谈不到仇恨二字,不知何以竟把在下也列入死亡的名额之内?此乃兄弟不解之二。”
  沈木风纵声大笑了一阵,道:“司马兄何以要自谦死亡,倒叫我沈某人也有些不明白了。”
  司马干冷笑一声,道:“沈大庄主如是未有把我等置于死地之心,何……”
  沈木风大笑接道:“你可是说我在酒菜之中下了奇毒?”
  司马干道:“这等下五门的手法,以你沈大庄主的身份,自然是不屑为之,何况在坐之人不乏武林高手,酒菜之中下毒,如何能够毒得死在场之人。”
  沈木风脸色一变,冷冷说道:“司马干你如想从中挑拨离间,可别怪我沈木风反目无情,应了死亡自谦之言。”
  在座群豪,大都是听过沈木风凶残恶名之人,也都是久年在江湖走动的人物,眼看沈木风突然变了脸色,言语间暗施警告,不许司马干再多管闲事,不禁一齐向司马干望去。
  司马干眼看群豪,大都把目光投注到自己身上,不禁心花怒放,哈哈一笑,道:“沈大庄主施展的手段虽然是出人意料,天衣无缝,可以遮掩天下英雄耳目,但却瞒不过我司马干的双目!”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无知狂徒,信口雌黄,来人给我拿下!”
  但闻一声清叱传来,花树丛中,疾飞出两条人影,直向那司马干冲了过去。
  马文飞突然对司马干生出了很深好感,沉声说道:“司马兄!可要兄弟相助?”
  司马干道:“不劳费心。”目光一转,只见向自己冲来之人,已然停住身子,左面一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青色劲装,背上斜插长剑,右面一人,身着红衣,面容冷木,毫无表情。
  萧翎抬头望了两人一眼,低声对马文飞道:“马兄,那左面青衣人,是沈木风的大弟子单宏章,右面那红衣人却是沈木风的八大血影化身之一。”
  两人逼近司马干席位的四五尺处,一齐收住脚步,左首那青衣人冷冷说道:“你是自己就缚呢?还是让我等出手?”
  司马干哈哈一笑,道:“大庄主虽是酒中无药,肴中无药,但却在席位近处,布下了最利害的金蛊毒。”
  语惊四座,场中人虽然大都未曾去过云贵,见过那金蛊毒,但却是大都知道那金蛊毒,乃苗疆蛊毒中最为利害的一种,只听得个个心头震动,神色大变。
  沈木风两目中杀机涌现,但也只不过一瞬间就恢复了镇静之色,哈哈一笑,道:“司马兄,你是在痴人说梦了。”
  司马干冷冷说道:“大庄主可以瞒过天下与会的英雄耳目,但却瞒不过我司马干。”
  单宏章站在司马干席位前面,早已蓄势待发,但因未得沈木风进一步的令谕,始终不敢出手。
  阴沉的沈木风,默察四座情势,大部群豪,脸上都泛出激忿之色,如若此时处决了那司马干,场中群豪必将深信已经中了金蛊毒,那时,难免群起拼命。
  眼下群豪,人人都是武功高强之士,如是大都以命相搏,这一战,不论胜负,百花山庄中,都将有惨重的伤亡。
  他不愿冒着两败俱伤的危险,必需先行设法平息下去群豪之怒,使他们不疑中毒的事,然后再行处置这个狂人。
  心中盘算已定,纵声大笑,道:“司马兄如是和我沈某人,或是百花山庄有什么梁子、过节,那是尽可指名向我沈某挑战,向百花山庄问罪,似这般挑拨离间,不觉手段太过卑下了么?”
  司马干道:“在下说的句句实言,沈大庄主还要狡辩,兄弟可以……”
  沈木风不容他再说下去,纵声大笑一阵,接道:“在座之人,大都是武功高强,内功精深的武林高手,中毒与否,只要运气一试,自然可以查觉的出来。”
  司马干道:“这个,只怕沈大庄主早已有了安排……”
  沈木风接道:“这位司马兄,有些疯疯癫癫,他的话,决不能认真,诸位是否中毒,请暗中运气一查便知,这狂人挑拨离间,无所不为,我沈某人度量,也是难以忍得下了……”举手一挥,接道:“给我拿下。”
  单宏章早已运功蓄势,只待令下,沈木风一句话还未说完,单宏章右手五指已经递出,扣拿司马干的右腕。
  司马干右腕一挫,避开掌势,左手如惊雷迅电一般,扫了出去。
  马文飞坐在席位之上观战,相距也就不过四五步远,时时可觉到两人动手时的指劲、掌力,目睹司马干避掌反击之势,不禁暗赞一声:好武功!
  那单宏章武功系沈木风亲自传授,岂同小可,右掌一挥,硬接了一掌。
  但闻蓬然一声,如击败革,两人各自被震的向后退了一步。
  单宏章似是未料到这个看上去有些癫狂之人,竟然是有着一身惊人的武功,不禁微微一呆。
  就在他一怔之间,司马干已然挥掌攻到,双掌连环,眨眼间攻出了八招,迫的单宏章退后两尺。
  沈木风眼看单宏章节节败退,只觉颜面有损,不禁生出怒意,正待发作,忽见单宏章反守为攻,一连三掌,也把司马干逼退了一步,借机会高举右手一挥。
  那面容冷肃的红衣大汉,一直静静的站在司马干身侧,木刻泥塑一般,动也不动。
  但沈木风右手一挥之后,情势忽然不同。
  只见那红衣人右手一抬,悄无声息的一掌劈向了司马干的背心。
  马文飞喝道:“司马兄,小心偷袭!”
  司马干前拒单宏章的强攻,闻声警觉,匆忙间,腾出左手,反臂拍出。
  他本想闪避开去,躲过身后袭来的一掌,但因前后都有人攻袭,左临别人的席位,右面又是木桌拦路,只好反臂拍出一掌。
  两掌撞触,司马干不自禁心头骇然一震,暗道:此人内力之强,似是尤过那青衣人,如是这两人前后夹攻,今夜一战,恐怕凶险万分。
  忖思之间,那红衣大汉已然挥拳如雨,连连抢攻。
  马文飞看那红衣大汉攻出的拳势,一招强过一招,剽悍凶猛,极是少见,而那单宏章的掌势,却是以轻戾巧快为主,前后夹击,用的竟是两种大不相同的力道。
  司马干必须要前拒单宏章的巧变,后挡那红衣大汉的力敌。
  恶战了二三十个照面,司马干已被迫的顶门上见了汗水。
  但场中群豪,对司马干的观感,却已大大的改变,暗道:想不到这疯疯癫癫的人,竟然有着如此高强的武功。
  马文飞已对司马干生出了英雄相惜之心,眼看他落败在即,心中好生不忍,霍然站了起来,左手一按桌沿,陡然翻了过去,右手一挥,接下了单宏章的掌势,道:“司马兄请用心对付那红衣人,此人有兄弟对付。”
  说话声中,已然连续封架单宏章急攻的三掌。
  司马干为人虽然好强,但知自己难以同时拒挡两人的攻势,如再勉强的打下去,不死亦将重伤,是以,对马文飞出面相助一事,默然承认,感激于心,全力对付那红衣大汉。
  那红衣大汉的拳招掌势,愈见凌厉,攻势的凶恶,真叫人不寒而栗。
  武功中的攻敌招数,虽是以攻为主,迫人退守,但招数中,都隐隐含着一半防守之意。
  但那红衣大汉,出手的掌势,全都是以攻伤敌,有时,竟连自己的门户,也不兼顾,是故,他攻出拳势,也特别强劲威猛。
  司马干已知那红衣大汉内力甚是深厚,不再和他硬拼,却以巧快的攻势,迫他回招自救。
  且说马文飞和那单宏章一番恶战,两人倒是势均力敌,平分秋色,攻守之间,各有奇招,力战二十余合,仍是个不分胜败之局。
  沈木风眼看双方恶战下去,一时间还难分出胜败,心中大感不耐,暗道:似这般下去,不知要打到几时才可停手,岂不是大大有伤百花山庄的威名,在众目睽睽之下,既不能调集人手,齐出围攻,又不能亲身临敌,心中好生为难。
  以他过人的才智,竟然也想不出一个妥当的办法。
  只听激斗场中响起了两声闷哼!惊动了四座。
  抬头看去,只见马文飞和单宏章各自退了四步,相对而立。
  原来两人在激斗之中,彼此硬行拼了一招,两人武功相若,内力也在伯仲之间,这一招硬拼,彼此都被震得向后退了四步。
  场中群豪,大都暗中留神默查几人搏斗情形,但却无一人出言干涉。
  只听单宏章冷笑一声道:“久闻马总瓢把子之名,今日一会,果不虚传。”飕的一声,抽出背上长剑。
  马文飞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右手却探入怀中,取出一把折扇,呼的一声,张了开来。
  单宏章道:“兄弟想领教一下马总瓢把子的兵刃功夫。”
  马文飞道:“当得奉陪。”
  单宏章长剑一摆,左右挥动,登时闪起了一道银虹,但却并未攻向马文飞,劈出两剑之后,收剑凝神而立,双目圆睁,望着马文飞。
  马文飞看他执剑情形,心中微生震骇,心知他适才两剑,只不过借机会提聚真气,再一出手,必将是排山倒海一般的猛攻。
  原来凡是执剑之人,又不肯轻易出手攻敌者,剑术必佳,何况单宏章剑术高超,已步入剑道之境,一发之势,凌厉绝伦。
  马文飞不敢轻敌,手中折扇斜斜横出,暗中提聚真气,脑际之间,却在想着拒敌之策。
  这时,那红衣大汉,已和司马干打入紧张关头,司马干突地使出了一手奇速怪异的掌法,只见掌影飘飘,有如落英缤纷而下,但急促的掌势中,却又含蕴着沉稳的气势。
  全场中人,都对司马干改变了看法,只见这疯癫之人的武功,正和他为人一般,使人莫测高深。
  那红衣大汉虽是剽悍勇猛,拳拳如铁锤击石,巨斧开山一般,但他却似被司马干奇快的攻势,控制住局势,占尽了先机,空自挥拳如雨,却无法占得优势。
  沈木风似是未料到司马干竟是位身负绝技之士,亦未料到马文飞忽然出手相助,原本的绝对胜算,此刻却形势大变。
  除非沈木风再传令增派高手加援围攻之外,一时是很难分出胜败!
  但见唐老太太仰脸望着天上星辰,哈哈说道:“沈木风,咱们相约的时刻,快要到了么?”
  沈木风斟了一杯酒,一口饮下,笑道:“夫人安心,沈木风出口之言有几时曾经不算了。”
  唐老太太道:“咱们早些了断,老身也好早些动身回川。”
  沈木风道:“怎么?夫人似是很自信的能够胜得在下,是么?”
  唐老太太道:“最低限度,可使你一双眼目,看看唐家暗器手法如何。”
  沈木风哈哈大笑一阵,道:“这个我沈木风早知道了,四川唐家以暗器名传武林,数百年来毫不衰退,自然是应该有自负之处,不过……”
  唐老太太脸色一变,道:“不过怎么样?”
  沈木风道:“不过在下倒不是畏惧暗器的人!”
  唐老太太冷笑一声,道:“现在夸口,不觉着太早一些了么?”
  沈木风道:“夫人如若不信,片刻之后,便知分晓!”
  只听场内司马干朗朗大笑声中,混入了声声怒吼,震动全场。
  转头看去,只见那红衣大汉,双目怒睁,双拳挥舞如飞,口中又不停发出怒吼之声,似是暴怒的猛兽,择人而噬。
  司马干却是神态潇洒,举止飘逸的挥动着双掌,和那红衣大汉续斗。
  他已不愿再和红衣大汉硬拼内力,因为他发觉了那红衣大汉似是已经失去了人性,像一头猛兽,大有不死不休之气概。
  马文飞和单宏章,也已打入了紧要关头,双方都已在尽施所能的求胜。
  局外人,有两个人内心中的焦急,更甚过场中拼斗的人。
  那就是萧翎和沈木风。
  萧翎担心着马文飞伤败,又怕因而误了抢救父母出险的大事,他很想暗中出手,相助马文飞一臂之力,但却又迟迟不敢出手。
  沈木风不愿在筵席之前,众目睽睽之下,再调人手,倚多为胜,伤了司马干和马文飞,而且自己的坐位,相隔又太过遥远,纵然想暗中出手,相助单宏章一臂之力,又是有所不能。
  这时,四周花木林中的乐声,早已停息下来,全场中鸦雀无声,隐隐可闻得场中恶斗的拳风。
  又过有一盏热茶工夫,突闻激斗的司马干朗声喝道:“诸位快请离开席位,百花山庄中人,即将要施放金蛊毒了!”
  场中群豪,大都是有丰富的江湖阅历,虽然未见苗疆施放蛊毒的事,但都曾听说过,蛊毒大都是和在茶、酒之中,使人不知不觉中饮入腹内,受那放蛊人的控制,终身难以脱离,除了此法之外,再无别法,只要不饮茶、酒,对方就无法把蛊毒送入腹中。
  此刻,听得司马干这呼叫之声,似是放蛊别有其法。
  群豪心中虽然有些不信,但司马干连连不绝的示警,呼叫,都暗自运气戒备。
  沈木风今夜这洗尘宴中,约来的尽是心中怀疑之人,准备在酒宴之间暗中观察。可以收为己用者,则收罗手下,桀骜不驯者,就早些把他除去,免得在明日英雄大会上,受其搅扰。
  但这般人大都是江湖老手,有着异常丰富的经验,沈木风深知自己昔年在武林中的恶毒之名这般人必将是从严防范,在酒茶之中下毒,这般人决然是不会中计,说不定还将被人当面揭穿,必得想一个出于群豪意外的办法,使群豪在不知不觉中受其控制。
  沈木风知道那金花夫人,乃是苗疆第一用蛊高手,乃与金花夫人相商,决定了一个施毒的办法,由金花夫人,施放苗疆最利害的金蛊毒,而且使他们在不知不觉中中了蛊毒。
  眼看将到金花夫人施放金蛊毒的时间,却被司马干从中呼叫阻挠,心中对他恨极,恨不得立刻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偏巧司马干的武功,又是那般高强,高强得连八大血影化身之一,竟然也难以胜得过他,形成了一个僵持之局。
  沈木风心中虽然是焦急万分,但他为人阴沉,心计智谋,超绝一时,表面上仍然保持着镇静神情,内心之中,却在苦思着对敌之策。
  默查场中搏斗形势,除了亲自出手之外,只有再设法调集人手,合攻那司马干。
  但沈木风自己已和那奇毒暗器威震武林的唐老太太,有了先约,如若亲自出手,势必将激起那唐老太太出手之心。如是再行调集人手,合攻那司马干,亦恐引起了群豪抱不平之心,形成一场混战,此又是沈木风竭力避免的事。
  他沉思了良久,想过了千百种的办法,仍是想不出一种良策。
  就在沈木风思谋对策之际,场中的搏斗形势,又起了极大的变化。
  只见司马干掌势变化,愈来愈见凌厉、奇幻,那红衣大汉取胜之机,也是愈来愈少,但那红衣大汉攻守剽悍,却也使场中群豪,瞧得个个震骇。
  原来,那红衣大汉,早已成了败者,几次都要伤在司马干的手中,但却被他宁为玉碎的几招还攻,解了大危,仍然保持个不胜不败之局。
  只有在侧观战的萧翎心中明白,沈木风这八大血影化身,是经过了一种特殊的训练,不但个个武功高强,勇猛善战,而且悍不畏死,司马干和那红衣大汉的一场拼斗,虽然略占上风,但最后的结局,还是难以预料。
  只听司马干高声叫道:“在下此刻拼命恶战,不惜和百花山庄结下大仇,无非是一片慈悲心肠,不忍眼看诸位受那蛊毒之害,此战凶恶,想来诸位都已有目共睹了,那决不是能够装作待出来,如是诸位肯相信在下之言,快请离开坐位。”
  一面喊叫,一面缓步向后退去。
  这时,场中群豪倒是有一半接受了他的警告之言,站了起来,向后退去。
  沈木风虽然阴沉,但眼看功败垂成,再也沉不住气,若是群豪当真的退出了席位,那金花夫人施放的蛊毒,就没法再伤得群豪,心中大急之下,再也顾不得激怒群豪,冷笑一声,喝道:“这个人疯疯癫癫,胡说八道,如不惩罚于他,百花山庄还有何面在江湖之上立足了。”他自解自嘲的说过了几句场面话,突然举起右手,互击三掌。
  只见那花树林中,响起了一阵奇异的乐声,两个步履轻盈的白衣少女,缓步走了出来,沈木风暗施传音之术,指示二女行径,两个白衣少女,突然转向司马干奔去。
  场中群豪有不少江湖经验丰富之人,一直在暗中留神着沈木风的举动,但也只能瞧到他口齿启动,知道在暗施传音之术,却是听不出他说的什么。
  诡异的乐声,使场中添了不少恐怖、神秘之感!
  只见那两个白衣少女,奔近司马干后,一齐从背上抽出长剑,一语不发的挥剑攻了过去。
  初时,二女剑招,还不觉有何凌厉之处,但攻出四五剑后,威力突然大增,剑芒闪闪,攻势猛锐异常,竟把司马干重又逼回到原来的席位前面。
  司马干骤陷危境,全心彻敌,竟是顾不得再分心呼叫。
  这时,为那司马干警告之言,唤起的群豪,亦为这突然的变化震惊,全神贯注于搏斗形势之上,忘记了离开席位的事。
  萧翎默查那两个白衣女的剑招诡异,辛辣恶毒异常,较那沈木风的血影化身,竟是尤有过之,不禁心头骇然,暗道:这沈木风从那里收罗了这等高强武功的女子,此人当真是不可小觑,似乎这座小小百花山庄中潜藏了无数的武林高手……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间,那司马干已然露出败象。
  两个白衣女郎快如飘风的剑招已然迫得司马干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沈木风抬头望望天色,心中暗道:还有半往香的工夫,金花夫人就可以施放蛊毒了,我还得设法多拖上半炷香的时光才是,只要场中之人,全部中了蛊毒,就可以收归我用了……
  心中正打着如意算盘,两个身佩单刀的大汉,突然站了起来,一挥手中单刀,齐齐冲了上去,大喝道:“兄台不要惊慌,我等助你一臂之力!”单刀挥动分向两女劈去。
  这两个大汉,武功不弱,劈出刀势,隐隐带着金风破空之声。
  但见那两个白衣女,突然分出了一人,拒敌两个大汉攻袭,另一个却仍是挥剑攻向司马干。
  萧翎眼看着形势于己方愈来愈是不利,已无法再拖下去,除非自己出手,解救那司马干脱出危境,否则再过十几招,司马干就将伤在那白衣女子诡奇、恶毒的剑招之下。
  但如自己出手,又势非被那沈木风看穿身份不可,但如不及时出手援救,司马干又性命危在顷刻之间……
  正自感到无法可施时,脑中突然一闪,想起了唐老太太来,暗道:我何不设法激她出手呢?
  转脸望去,只见那唐老太太全神望着场中搏斗情形,尤以对那白衣女的剑招,更见留神,似已暂时忘去了和沈木风搏斗的事。
  司马干的处境,愈来愈觉险恶了,那白衣女子的飘忽身法辛辣剑招,已使司马干应接不暇,再加上那红衣大汉的力攻,更使他有着难以兼顾之感。
  萧翎默查那个白衣女的剑招,和一般剑法大不相同,剑剑都是反道攻出的逆路,无一剑攻的不是人身最难防守之处。
  这时,马文飞和单宏章也已动上了手,只是打法却和司马干搏斗不同。
  双方对峙的时间多动手的时间少,但出手一击,却是凌厉绝伦,石破天惊。
  单宏章连攻两剑,都被马文飞封架开去。
  马文飞虽然封开了两剑,但心中却是震惊不已,只要单宏章剑势再增强两分,自己即将伤在他的剑下。
  萧翎顺手在地上捡起一片落叶,就盘中取出一根鱼刺,在那树叶上刺道:大局危殆,请即出手。
  估计了一下和那唐老太太的距离,默运内功,施出柳仙子独擅武林的回旋手法,把一片树叶,自后投去。
  只见那一片青叶向后飞丈余左右时,突然一个回旋,绕向那唐老太太飞去。
  萧翎虽然施出了回旋指力,但因这一片树叶太轻,难以及远,那唐老太太和他相距,不下五丈距离,能否使唐老太太收到,却是毫无把握。
  只见一叶飘飘,向唐老太太的席位上飘去,相距还有两尺左右,力尽而落。
  萧翎心中暗暗叫了一声可惜,只要再稍加一点气力,那一片飞叶,即可落在唐老太太的身上了……
  忖思之间,突然见唐老太太身后那身着天蓝劲装的美婢,随手一抄,把那片落叶握入掌中。
  萧翎心中喜道:但愿她交给那唐老太太。
  那知那美婢抓得落叶之后,并未瞧看,随手丢在地上。
  这时场中群豪,大都把精神贯注在搏斗之上,很少分心旁顾,萧翎暗投飞叶,竟是无人发觉。
  萧翎心中忖道:看来又得费上一番手脚了。
  他心知这是异常冒险的举动,那沈木风目光如炬,洞察细微,这一次虽然瞒过了他,但下一次却未必再有如此运气。
  他并不怕沈木风发觉之后,引起冲突,但却为父母的安危担忧,慈恩亲情,使萧翎不敢轻易暴露出自己身份。
  大约是那投落叶的美婢,突然发觉了那树叶上的字迹,脚尖轻轻一挑,又把落叶捡了起来,低头一瞧,放入身上的暗器袋中。
  萧翎心中暗暗叫苦道:我该写上那唐老太太的名字才对,目下她虽然捡得落叶,瞧到了叶上字迹,但却不知我说的何人,这书写不清,固然是我之错,但那丫头,擅作主张,取得落叶,不肯转呈主人,实在也是可恶的很……
  正自心神不安之际,突见那劲装佩剑美婢,附在唐老太太耳边,低言了数语。
  但见唐老太太满头白发飘动,蓬然一掌,击在木案之上,道:“沈木风,老身已不耐多等下去了,如是你不愿另找地方,咱们就在此地动手如何?”
  沈木风眼看即将分出胜败,司马干岌岌可危,那两个援手大汉,处境更是凶险,已被那白衣美婢卷入了一片剑气之中,落败在即,十合之后,定可伤了司马干和两个大汉,而且十合之后,亦到了金花夫人施放金蛊的时候,那时,群豪尽中蛊毒,岂不是听凭自己宰割了……
  沈木风一扬双眉,冷冷说道:“唐夫人这般焦急,是何用心?”
  唐老太太怒道:“老身急于返川,不愿在你这百花山庄停留。”
  随手抓起凤头杖,大声喝道:“诸位请向后面闪闪,免得老身的暗器,误伤了诸位。”
  四川唐家的暗器,驰名江湖已数十年,而且大都是淬有剧毒,除了唐家独门解药之外,别无可救之药。
  果然,临近唐老太太几桌席位上的豪客,纷纷站起,躲避开去。
  唐老太太一顿凤头杖缓步而出,喝道:“沈木风快请离席一战!”
  沈木风心中怒火高涨,但却仍能保持着表面的镇静,缓缓站了起来,道:“夫人一定要立刻动手,沈某人是只好奉陪。”
  唐老太太冷笑一声,道:“沈木风,在未动手前,老身有几句话,要先说明白,在座群豪为证,免得输得不服。”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只怕输的不是沈木风。”
  唐老太太道:“立刻就要见真章、分胜败,用不着多逞口舌之利了……”
  她语音微微一顿,又道:“今日咱们动手,不同一般比试武功,谁有什么能耐,只管尽量施展,伤死不管。”
  沈木风道:“这个,在下早已料到,四川唐家除了几种暗器手法之外,在下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惊人之技了。”
  唐老太太怒道:“好!先吃老身一杖!”抡动手中凤头杖,呼的一招“泰山压顶”劈了下去。
  沈木风左手长袖一拂,一股潜力退了过去,竟然把唐老太太那挟带啸风之声的凤头拐杖,给封了开去。
  全场群豪个个心头震动,暗道:这沈木风的武功,果然非同小可。
  唐老太太心中亦是暗暗震骇,但既已出手,有如骑上了虎背,欲罢不能,只好硬拼下去,腕势突一转动,凤头杖变招“横扫千军”,拦腰平击过去。
  沈木风哈哈一笑,右手大袖拂出,通住杖势,人却陡然向前欺进,左袖迎面扫了过去。唐老太太一挫腕,收回了凤头杖,人也疾快的向后退了三步。
  沈木风举步欺进,一双肥大的衣袖,连环劈击,不过是一剎工夫,竟然反守为攻。
  观战群豪,大都瞧的由心底泛起一阵凉意,四川唐家虽是以淬毒暗器驰名,但武功自成一家,亦非泛泛,这唐老太太,自是目下唐门中第一高人,但她竟被沈木风在三五招中,由防守夺回主动,节节逼攻,把一个威镇西南的唐老太太迫的无还手之力。
  沈木风双袖挥攻之势,看上去并不快速,但他攻出袍袖指袭的部位,却是极不易闪避的部位,而且常常中途改向,攻入必救。
  两人交手不过十个照面,唐老太太被迫的连退了六七尺远。
  沈木风眼看名扬天下的唐家武功,竟然被自己赤手空拳,逼的手忙脚乱,心中大是得意,哈哈一笑,道:“四川唐家的武功,不过如此……”
  话未说完,突然冷哼一声,疾向后面退去,双袖疾舞,呼呼风响。
  但见一蓬银芒,在沈木枫凌厉的袖风中,四下散飞,落着实地。
  唐门暗器手法,果是一绝,场中群豪竟然未看清那唐老太太如何发出了一蓬银针,解了危境,迫退了沈木风。
  这一来,沈木风抢得的先机,重又失去,唐老太太手中凤头杖又开始反守为攻,纵送横击,杖影如山。
  突然间响起了两声惨叫,挟杂在拳风和兵刃的交击声中。
  凝目望去,只见那两个援手的大汉,双双横尸地上,已被那白衣美婢劈死剑下。
  那白衣美婢杀了两人之后,森冷的目光,环扫了全场一眼,缓步向司马干走了过去。
  这时,司马干已成强弩之末,被那白衣美婢和红衣大汉,迫的应接不暇,此刻,如若再加一人,司马干只怕难再抵挡三招。
  萧翎心想自己再不出手,局势要立刻大变,当即暗中运起修罗指力,虚空一点,直袭那剑招恶毒的白衣美婢。那白衣美婢眼看就要得手,突然娇呼一声,弃剑摔倒在地上。
  司马干自忖必死,却不料对方忽然躺下了一个,立时精神一振,呼呼两拳,逼退了白衣女婢,举起右袖一拭头上汗水,脚尖一挑,勾起那白衣美婢脱手的长剑,右手一伸,接过剑把。
  一剑在手,如虎添翼,挥剑反击,片刻间已把那红衣人圈在了一片剑光之中。
  萧翎一击得手,暗自忖道:这两白衣美婢的剑招,最是毒辣,必得先将两人制住,才能稳住劣势。
  心念一转,又发出修罗指力,疾向另一个白衣美婢点了过去。
  那白衣美婢眼看同伴突然倒了下去,不禁一愕,就在她念头还未转完之际,一缕暗劲无声而至,正击中腰间命门穴,长剑脱手,摔倒地上。
  这突然的变故,使场中群豪,不分敌我,全都如受重击,数十道目光转动,四下寻望。
  那两个白衣美婢的怪奇剑招,使全场群豪骇然不已,但此刻竟然无声无息的受伤弃剑,摔倒在地上。
  每人心中都明白,有人在暗中下手,伤了两个白衣美婢,但却无人知道是什么人?以何等武功,伤了二婢。
  沈木风突然急攻两招,迫退了唐老夫人,一挫腰,高大的身躯,有如离弦之箭,飞掠到两个白衣美婢身侧,一手一个抓起了二婢,略一查看,沉声喝道:“住手!”
  单宏章应声收剑,跃退五尺。
  马文飞右手一挥,啪的一声,合上折扇,也不追赶。
  但闻单宏章一声低啸,剽悍的红衣大汉,也突然收拳跃退。
  司马干收了剑势,也未追赶。
  沈木风双手一挥,竟把手中两个白衣美婢,直对单宏章抛了过去,说道:“带下去。”
  单宏章迅快绝伦的还剑入鞘,伸手接住了两个抛过来的白衣美婢,和红衣大汉一齐退入了花树阵中不见。
  事情连转而下,一气呵成,也就不过是眨眼的工夫。
  沈木风直待单宏章退入了花树阵中,才冷笑一声,道:“那位朋友好惊人的指力,使沈木风开了一次眼界……”
  口说完话,两道森寒的目光,却不住的四下搜望。
  萧翎敛去双目中的神光,端然而坐,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但闻沈木风接道:“那位朋友,请恕我沈木风接待不周,但阁下既然敢施出金刚指一类绝学,伤我百花山庄的侍婢,想必是身负绝技的奇人,既然做了,何以却不敢承认?”
  他一连喝问数声,却不见有人答应。
  任他沈木风足智多谋,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良策。
  只见唐老太太一顿凤头杖,说道:“沈木风,咱们比试还未分出胜败,可要再打下去?”
  沈木风冷冷说道:“老夫人可已有了胜算的把握?”
  唐老太太道:“这个老身倒是没有。”
  沈木风道:“既没有胜算的把握,咱们等一会再打不迟。”
  口中在和唐老太太说话,心中却是暗暗焦急,如找不出那暗施袭击的人,这个人可算丢的大了。
  唐老太太和沈木风交手不过二十余个照面,发出四次毒针,才算把劣势稳住,如非是唐家绝毒的暗器,使沈木风有所顾虑,唐老太太自己早已伤在沈木风的手中,但手中所藏毒针,已然不多,至多还可再用一次,何况那毒针,已无法伤得沈木风。再打下去,必得动用别的暗器,才可自保,沈木风武功之强,实是生平从未遇到的劲敌,心中实已气馁,但为了四川唐家的威名,不得不再挑战。
  那沈木风既然说出等上一会再战,也乐得借机调息一下。
  场中突然静寂,静的可闻得呼吸之声。
  沈木风森冷、锐利的目光,搜遍了场中每一个人,仍是看不出一点线索,冷笑一声说道:“阁下既有着如此绝技,为何又这般藏头露尾,岂不是有失英雄气度?”
  萧翎心中早已拿定主意,不论沈木风如何出言相激,也是坚忍不理。
  只听东海神卜司马干说道:“暮鼓晨钟,惊不醒该死的人,马兄,咱们走吧!”
  这时,马文飞早已对司马干改了看法,已觉出这位狂放之人,确是位身怀奇技的高人,只是江湖上经验不足,处处想一鸣惊人,弄巧成拙,致被人误作了疯癫的人,当下应道:“怎么?司马兄可是看出即将施放金蛊毒了么?”
  司马干道:“如是兄弟的判断不错,已经开始放蛊了!”
  两人对答之间,说的声音甚高,希望场中群豪,在这最后时光中,能够接受警告,退出险地。
  马文飞眼看群豪大多未动,不禁暗暗一叹,当先向后退去,一面高声说道:“司马兄可知那金蛊毒能够放得多远么?咱们要退到何处,才可保得不为金蛊袭害?”
  司马干道:“据兄弟所知,如是放蛊老手,功力深厚的人,可及五里之遥,但那只限定一人,似今宵情势,对象是场中群豪,那就难以放远了,只要咱们退出预定地域范围,那就可以避开中毒。”
  萧翎紧随在马文飞的身后,退向正西花树林边。
  场中群豪,大部似已为司马干警告之言所动,纷纷离席,向那花树林边退去。
  沈木风找不出那暗中出手,指伤二婢的人,心中大力气恼。再见群豪纷纷离席避退,一场万无一失的周密计划,变成了一场空幻,心中对那司马干恨入刺骨,暗道:这人看上去疯疯癫癫,但料不到却是大智若狂的人物,今日如不把他除去,只怕将成大患,但此刻已到了金花夫人放蛊时刻,如若要调派人手,只怕难免有误受蛊毒之险,说不得只好出手了。
  心念一转,沉声喝道:“司马干,你给我站住!”
  这时,司马干已然行近到花树边,陡然回过身来,道:“沈大庄主有何见教?”
  沈木风道:“百花山庄和你素无仇恨,你为何百般挑拨……”
  司马干哈哈一笑,道:“怎么?可是因为在下破坏了大庄主的阴谋,揭穿了大庄主的预定放蛊计谋么?”
  沈木风心中虽是气恨,却淡然一笑道:“你妖言惑众,挑拨是非,本庄主纵是度量再大,也是容你不得。”
  说话之间,人已向司马干行了过去。
  马文飞低声说道:“这沈木风武功高强,出手一击,非同小可,司马兄要多加小心。”
  司马干低声应道:“多谢指教。”暗中运集功力,蓄势戒备,人却仍然向后退去。
  萧翎目光一转,瞥见沈木风眉宇间满含杀机,立时施展传音入密之术道:“沈木风已动杀机,只怕司马干难挡一击,马兄请守在他身侧,设法挡住那沈木风的视线,我暗中助司马兄一臂之力。”
  马文飞依言移动身躯,和司马干并肩而退。
  萧翎借两人身躯遮蔽,暗中蓄劲掌心,随时准备出手救援。
  这时,沈木风已然逼近到司马干七八尺处,双目中厉芒闪动,突然扬手一掌,拍了过去,司马干早已运集了全身功力戒备,眼看沈木风一掌劈来,立时挥掌迎去。
  两股潜力,悬空激撞,司马干顿觉不支,只觉一股山岳般的压力,直撞过来,内腑间血促气涌。
  那沈木风恼恨司马干破坏了他的大事,出手一击,力道奇大,有心想把司马干毁在掌下,司马干正觉难以抗拒之际,突觉一双手掌,轻轻拍在背后的“命门”穴上。
  一股热流真气,直贯内腑,陡然间气力大增,内力绵绵涌出,硬接下了沈木风这排山倒海的一击。
  沈木风心中似是甚有把握,料定司马干难以接下他这一击,拍出一掌后,竟然回身而去。
  那知行出了七八步远,仍不闻司马干倒地之声,不禁心中大疑。
  回头望去,只见司马干站在当地,神情从容,毫无异样,不禁吃了一惊。
  他为人阴沉,惊喜之情,素不易形诸神色,脸上惊愕,一闪而逝,淡淡一笑,道:“司马兄果有非常武功,兄弟好生佩服。”两道锐利的目光,却不停的在司马干身侧搜望,心中似已早知是有人在暗中相助,只是还未找出那人是谁。
  萧翎以本身真气内力,相助司马干挡过一击,悄然缩回手去,借两人身子遮挡,向后退出四步,垂手而立。
  沈木风两道闪转的目光突然投注到萧翎身上,冷冷的道:“这位贵姓?”
  马文飞道:“是在下随行的仆童。”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他叫什么名字?”
  萧翎一抱拳,道:“小人马成。”
  沈木风嗯了一声,正待追问下去,四周突然一暗。
  原来四周高燃的灯笼火把,就在这一瞬间熄去。一片阴云,掩去了天上的星光,那火炬灯笼高燃,还不觉怎样,此刻突然失去,立时感到夜暗如漆。
  黑暗中只听得衣袂飘风之声,人影闪动,四下飞窜。
  萧翎的目光锐利,匆匆一瞥间,已瞧出其中一人,正是宇文寒涛,不禁心中一动,忖道:此人早已投靠沈木风的百花山庄之下,何以竟这般仓皇而遁,看起来那司马干并非信口开河,沈木风是当真要施放蛊毒了。
  由明忽暗的恐怖,再加上宇文寒涛的感染,立时引起一阵混乱,场中群豪,大都纷纷奔向四周的花树林中。
  混乱中,只听司马干高声嚷道:“诸位快请奔闪开去。”
  萧翎凝目望去,沈木风早已不在原位站立。
  目光一转,瞥见沈木风正抓住那垂下的彩绸,捷如巧猿登树,直向上面升去。
  他动作奇快,一转眼间,已然升上了五六丈高。
  萧翎长吁一口气,暗道:我如在此时用出全力,打出暗器,或可伤得了他,这举动虽然有欠光明,但如沈木风受了伤,对我解救父母一事,倒是大有帮助……
  就这念头一转之间,沈木风早已升上七八丈高,再想出手,已然无及。
  只觉一只手被人抓住,耳际间响起了司马干的声音,道:“快些进入林中。”
  萧翎昔年在三圣谷中,曾听那庄山贝谈过蛊毒的利害,而且所有恶蛊中,又以金蛊毒最为凶狠,顿生警觉,急急向后退去。
  在萧翎的想象之中,这沈木风定在花树中埋伏下人手,备以堵击奔入花树林中的群豪,那知情形竟然大大的出了意料之外,林中一片平静。
  混乱的声音,重归寂然,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只有夜风吹着花树,发出一种轻微的沙沙之声。
  这时场中群豪,都已奔藏在四周的花树林中,隐藏在花树之后。
  苗疆放蛊之事,盛传武林,凡是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可以说无不知晓,但真正见过放蛊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群豪大都存有着一种奇怪的念头,希望能见识一下新奇事物,看看放蛊的情形。
  萧翎和马文飞、司马干同藏在一片花丛之后,凝注着场中的变化。
  马文飞施展传音之术,说道:“司马兄何以得知那沈木风要施放蛊毒?”
  司马干微微一笑,也以传音之术答道:“兄弟卜算中指出,今夜这场接风宴中,充满凶险,只是卦中奇怪,险中有变……”
  萧翎停身两人之间,两人虽以传音之术谈话,但却是有意的让他听到。
  他虽然不会卜算之术,但那庄山贝却是一个无所不知之人,萧翎在从师数年中,虽然一心专注于修习武功之上,但庄山贝为增长他的见闻,在习武之暇,常和他谈些谋略机智,江湖怪闻,听者无意,言者有心,庄山贝把江湖上诸般诡计狡谋,各种奇毒的武功,以及诸大门户的武功路数,用药,救急,卜算奇术等的江湖百态,有系统的讲给萧翎听,而且每一件主要的事物中,都加入了一个有趣的故事,使萧翎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间深印脑际。
  这使萧翎无形中增长了很多见闻,平常之时,还不觉得,但如一听得别人论起了有关之事,那时余留在脑际间的印象,就清晰的反映出来。
  是以,当他听到司马干说起以卜卦之术,算出这次凶险,忍不住接口说道:“在下亦听闻过卜算的奇术,不管何等神卦,亦难推演出未来之事的细节,司马兄能凭卦象推算出沈木风放蛊毒,实叫兄弟惊服。”
  司马干怔了一怔,道:“高论,高论,看将起来,你也是卜卦神算能手了。”
  萧翎摇摇头,说:“这个,兄弟倒是不会。”
  司马干微微一笑,道:“兄台实非人下之人,不知可否以真实姓名见告?”
  萧翎道:“司马兄见义勇为,侠心铁胆,兄弟也不用再作掩饰,只是姓名还难奉告,区区苦衷,还望赐谅。”
  司马干笑道:“兄台不但武功高强,这胸罗之博,只怕不在兄弟之下,不错,不论任何卜卦神算,也只能现示吉凶之征,至于吉凶的变化之机,那就要凭仗着卜卦人的智慧,经验,推论判断了……”
  他回目望了场中一眼,仍然不见有何变故,又施展传音之术,接了下去,道:“兄弟瞧那险中有变的卦象,心知今宵沈木风在这场接风宴上,必将有着意外的诡计阴谋,为了兄弟自身的安危,也为了证实奇卦是否有灵,因此尽全力来追查那沈木风是何阴谋,不瞒两位,兄弟为了追求此事,亦曾使出从来未用的奇诡手段……”
  话至此处,场中已有惊变,顿时住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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