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剑雕翎 第二十七章 施神术起死回生

2020-9-23 GodHank 好书推荐

  凝目望去,只见那暗夜笼罩的席位之上,突然现出了几点微光,有如荧光游动。
  司马干低声说道:“小心了,这是最上乘的放蛊方法,那放蛊之人,道行极为高深。”
  只见那几点微光,闪动了一阵,突然消失不见。
  这时,马文飞已把司马干视作了身负绝世奇技之人,低声问道:“怎么那放出的蛊光不见了?”
  司马干道:“也许那放蛊之人,已发觉心血白费,场中群豪都已逃离她蛊毒所及之地,收回放出毒蛊,也许是另作部署……”
  话还未完,那隐失的微光,突然又闪动起来,而且数量大增,不下数十点。
  司马干脸色一变,伸手握住萧翎的左手,充满惊愕地说道:“好利害的放蛊人,今夜与会之人只怕是很少能逃得此劫了!”
  萧翎低声问道:“很可怕么?”
  司马干道:“可怕极了。”
  马文飞道:“离席的武林同道,大部藏在四周的花树阵中,司马兄既然瞧出了这蛊毒如此利害,何不招呼藏在花树中的武林同道逃走?”
  司马干道:“现在么?”
  马文飞道:“自然是现在了。”
  司马干道:“这等放蛊之法,乃苗疆十三种放蛊之法中最利害的一种,此刻,只要咱们一动,那毒蛊必将追踪咱们,反不如隐藏起来的好。”
  马文飞心中暗自好笑,忖道:这司马干天不怕,地不怕,不知何以对这蛊毒如此的畏惧,实叫人有些不信。
  但见数十道微光,绕那席位上闪转不停,大约有一盏热茶功夫,重又隐失不见。
  司马干长叹一口气,道:“现在,可以招呼他们逃走了。”
  这三人一直用的传音之术交谈,附近虽然藏有他人,却是无法听到。
  马文飞正待起身招呼群豪,突见火光一闪,那高耸云霄的望花楼后、缓步转出来一个手捧金灯,长发披垂,身着红衣的妇人。
  那金灯高约尺许,冒出两寸高的蓝色火焰,在夜风中微微摇动。
  只见她举步落足间十分缓慢,神情一片严肃。
  萧翎低声说道:“是啦!放蛊的就是此人了!”
  司马干低声问道:“这妇人是何许人物?”
  萧翎道:“苗疆金花夫人。”
  马文飞一皱眉头,道:“久闻其人之名,乃苗疆中第二高手,想不到竟然被沈木风收罗手下。”
  司马干双目圆睁,神情紧张的望着那金花夫人。
  只见金花夫人捧着金灯,直向这花树阵中行来。
  司马干全身开始抖动起来,低声向马文飞和萧翎说道:“糟糕!她已发觉到此地有人,直向咱们行来。”
  马文飞道:“我们可以逃走么?”司马干道:“来不及了。”
  马文飞微微一怔,道:“难道坐以待毙不成?”
  司马干道:“唉!按那卦象而言,咱们本不该遭此凶险,想不到卦象却失了灵验。”
  说话之间,那金花夫人已经行到了两三丈外,停了下来。
  只见金花夫人双目圆睁,望着手中金灯,灯中那蓝色火焰,映着她充满杀机的粉颊。
  只见她缓缓把灯递人右手,左手食指探入了口中。
  司马干道:“糟啦!她要用血光驭蛊之法,咱们今夜决然难以逃得此劫……”
  只见金花夫人那探入口中的食指,突然又取了出来,缓缓转身而去。
  她来的像一个幽灵,去的似一阵疾风,只见灯火闪了几闪,人已消失不见。
  司马干举手拭去头上的汗水,道:“奇怪呀!奇怪!”
  马文飞道:“奇怪什么?”
  司马干道:“她要施展血光驭蛊之法,为什么会突然又改变了心意。”
  马文飞道:“莫非她自知难以伤得咱们,知难而退了。”
  司马干道:“非也,非也,其中必有缘故!”
  转目望去,只见萧翎微笑不言。
  司马干望了萧翎一阵,缓缓问道:“又是兄台弄的神通。”
  他一向自负无所不知,但此刻却是如陷入五里云雾之中,满脸茫然,望着萧翎。
  萧翎道:“她虽然退了回去,但不知是否还会留下蛊毒。”
  司马干道:“不会了,据在下所见,那金花夫人养的蛊似已入通灵之境,早已和她心灵相通,她既退走,那蛊也不会留下。”
  萧翎对他的博学,亦不禁暗生敬佩,道:“这么说来,那沈木风的这番阴谋,又白费了。”
  司马干突然探手入怀,取出金钱卦盒,道:“我再来算上一卦看看。”
  马文飞、萧翎对他卜卦神算,有了认识,心知确是灵验,也不再劝阻于他。
  但见司马干把三枚金钱,装入了卦盒之中,摇动了一阵,正待撤出,突见眼前火光一闪,所有熄去的火把、灯光,全都亮了起来。
  只听那望花楼上,传下来一个沉重的声音说道:“诸位都已中了金蛊毒,难再和我沈某为敌了,眼下时光已经不早,诸位请各自回到安歇之处,休息一夜,也好仔细的想上一想,是否还要和我沈某为敌。”
  司马干收了卦盒、金钱,暗中运气一试,低声说道:“奇怪呀。”
  萧翎道:“奇怪什么?”
  司马干道:“咱们都好好的,那沈木风如何说咱们都中了蛊毒?”
  马文飞道:“据在下所知,一个人中了蛊毒之后,并无立时反应。”
  但见数十个高举纱灯的美婢,姗姗走入场中,高举起手中纱灯,说道:“小婢们奉命,送各位回室安歇,今宵晚宴已罢,诸位都还是我们百花山庄的客人。”
  喝声甫落,那隐藏在花树中的群豪,倒是有大部走了出来。
  萧翎低声说道:“咱们可要出去么?”
  司马干道:“咱们不能在这花树中睡上一夜,自然是要出去了。”当先举步而出。
  只见凤竹高举纱灯,急急奔了过来,道:“马爷。”
  马文飞道:“凤竹姑娘好利害的眼睛。”
  凤竹道:“我带马爷回房去吧!”
  马文飞道:“有劳姑娘了。”
  这百花山庄的美婢,果然利害的很,只见她们高举纱灯,各找其主,竟然是一个不错,全部找对。
  马文飞紧随在凤竹身后,直入了翠竹轩中。
  凤竹带两人返回室中,放下纱灯,笑道:“马爷可要吃点什么?”
  马文飞笑道:“但不知那食物中是否会暗藏蛊毒?”
  凤竹道:“马爷放心,小婢先吃给你瞧瞧,马爷再吃不迟。”
  马文飞笑道:“好!那就有劳姑娘,替咱们备些食用之物了。”
  百花山庄的每个婢女,似是都经过一番严格的挑选,她们都兼具美丽和柔媚,也有着森严的规矩,只是,她们对百花山庄的胜败,却是有些漠不关心,永远带着柔和的笑容。
  马文飞目睹凤竹去后,低声对萧翎说道:“萧兄可瞧出一些端倪么?”
  萧翎道:“什么事?”
  马文飞道:“这百花山庄中的女婢,似是都对沈木风暗怀敌意。”
  萧翎点点头道:“不错,在下亦有同感,但她们身受着一种严酷的统治,在沈木风积威之下,心中存有无比的畏惧……”
  突然住口不言,凝神听去。
  马文飞心中一动,低声问道:“有人么?”
  话刚出口,室外响起一阵轻微的步履之声,司马干缓步走了进来。
  马文飞站起身来,抱拳一礼道:“司马兄。”
  司马干欠身还了一礼,目光转动不住的在室内寻望。
  马文飞低声说道:“司马兄要瞧什么?”
  司马干道:“那个侍候两位的丫头呢?”
  马文飞道:“去准备食用之物了。”
  司马干怔了一怔,道:“吃不得,吃不得,这些丫头,只不过借侍候之名,实则是监视着两位的行动,如何能进他们的食用之物。”
  马文飞道:“司马兄今午之间还不是据宴大吃么?”
  司马干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那时沈木风对我司马干的来历,毫无所知,彼此既不相识,亦谈不上什么恩仇,自是没有暗中害我的必要,但此刻却是心存嫌恶,处处要杀我而后甘心。”
  马文飞道:“司马兄话虽说的不错,但咱们还得在这百花山庄中留上数日,难道就这样长久不进食物么?”
  司马干道:“马兄未带干粮?”
  马文飞道:“干粮虽有,但也不能日夜带在身上,如若他们要在食物之中下毒,何尝不可以在咱们带的干粮之内下毒。”
  司马干道:“此言大有道理。”
  马文飞探手从怀中摸出了两根四寸长短,镶有银边的象牙筷,笑道:“这一对象牙银筷是一位海外朋友相赠,要我带在身旁,不论酒菜,只要其中有毒,一试便知,司马兄请带去一根用吧!”
  司马干也不客气,伸手接了过来,放入怀中,说道:“兄弟此来请教一事。”
  口中虽是在对两人说话,两道目光,却是一直的望着萧翎。
  萧翎道:“有何见教?”
  司马干道:“兄弟百思不解,兄台如何能使那金花夫人收了蛊毒而退?”
  萧翎微微一笑道:“不敢欺瞒司马兄,兄弟和那金花夫人,早已相识,看她施放金蛊毒,群豪即将遭殃,忍不住施展传音之术,劝她收了蛊毒……”
  司马干道:“兄台一言,那金花夫人就当真收了蛊毒而退么?”
  萧翎道:“她很给兄弟的面子。”
  司马干道:“这么说来,那金花夫人和兄台交非泛泛了。”
  萧翎道:“相识不久,多承她这般的看得起我。”
  司马干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是勿怪兄弟想它不通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自言自语地接道:“如此情形,今夜也许不用担忧了。”
  萧翎茫然说道:“什么事?”
  司马干道:“兄弟还在担心那金花夫人放蛊不成,今夜难免要再下毒手,重行放蛊,但兄台既然和她相识,情形就大不相同了。”
  萧翎低声说道:“这个就很难说了,在下也是不敢担保。”
  马文飞突然接口说道:“司马兄如何查出了放蛊的事?”
  司马干道:“兄弟极善易容之术,查觉那卦象险中有变时,心中怀疑难安……”
  马文飞道:“因此司马兄就易容冒险,深入望花楼,探得放蛊的机密。”
  司马干微微一笑,道:“沈木风何等心机,望花楼又是戒备何等严密,兄弟虽然精通易容之术,也难进百花山庄的机要之地。”
  马文飞道:“这就叫兄弟想不出你如何探得个中隐秘了。”
  司马干道:“我巧扮周二庄主,施用诈语,才探得了放蛊机密,此事说来容易,行去倒也有甚多困难,但都是一些枝节小事,那也不足为外人道了。”
  马文飞低头沉吟一阵,道:“原来如此……”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明日午宴,就是百花山庄的英雄大会正期,沈木风放蛊不成,决然不肯干休,我料他今夜必将别有阴谋!”
  司马干道:“这个兄弟亦有同感,但兄弟最为忧虑的,还是那金花夫人暗中放蛊,如若除去此一毒计,沈木风纵然再有其他毒策,那就好对付的多了。”
  马文飞道:“经过今宵接风酒宴上的一场大变,与会群豪,都已有着很高的警觉,可惜的是彼此间难以联络,实力大为分散,如若沈木风派遣几批高手,分头围杀,就是大难对付之局。”
  司马干道:“马兄可曾想到了什么拒敌之策么?”
  马文飞道:“司马兄来的正好,你不来,兄弟也要找你,司马兄智谋过人,必可想出对付之策。”
  司马干闭目沉思一阵,道:“在下倒是想到一个办法,只是难以暗中进行,一旦行将起来,必将惊动百花山庄中人。”
  马文飞笑道:“这个司马兄倒不用多顾虑了,只怕咱们早在沈木风派人监视之下……”
  但闻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凤竹手中捧着一个木盘缓步走了进来。
  木盘上放着四个精致的小菜,两张大饼,和一小壶烫热的酒。
  凤竹放下了手中盘,说道:“马爷,可要一样一样的尝给你瞧瞧么?”
  马文飞道:“自然要劳动姑娘了。”
  凤竹微微一笑、先就四样小菜中,各食一些,又倒出一杯酒来饮下,笑道:“马大爷,可以放心了么?”
  马文飞点点头,道:“很好,此地不再劳姑娘相候,你也该请去休息了。”
  凤竹回顾了司马干一眼,缓缓步出室门而去。
  马文飞端起面前酒杯,低声说道:“司马兄,瞧瞧这酒中是否有毒?”
  司马干道:“这个兄弟可是瞧不出来。”
  马文飞缓缓放下酒杯,伸手从怀中取出那只象牙筷来,缓缓伸入酒中。
  只见那伸入酒中的象牙筷子,很快的变了颜色,伸入酒中那一小段,变成了一片深紫。
  马文飞冷笑一声,道:“这丫头口蜜腹剑,倒是厉害的很。”
  司马干急快的取过小壶,当下查了一遍,道:“也许机关就在小壶之上。”举手在小壶上下转了一阵,不见异样,才重又放了下去。
  马文飞道:“奇怪呀!这酒中明明有毒,那丫头怎的大杯吃了下去,难道已经预先服下了解毒的药物么?”
  司马干道:“这个倒是大有可能。”
  马文飞说道:“我们找来那丫头问问。”
  司马干双目微闭,思索了一阵,道:“马兄,如若是咱们能够迫使那个丫头帮忙,今宵或可小作报复之计。”
  马文飞道:“如何一个报复之法呢?”
  司马干道:“兄弟也要施展一点手段,扰扰那沈木风的耳目。”
  马文飞知他身负奇学,但看他不肯说出什么方案,也就不便追问。
  萧翎虽还是那马文飞仆从身份,但事实上司马干对他的敬重,可说是尤过于马文飞,在他的感觉中不计名位的萧翎,不但武功惊人,才智犹非常人能及,只怕他才是要和百花山庄分庭抗礼的领袖人物。
  这时,萧翎自动站了起来,道:“在下去找那丫头来!”
  司马干急急起身说道:“这个如何敢劳兄台。”
  萧翎微微一笑,大步行了出去。
  片刻之后,带着凤竹,返回厅中。
  马文飞望望案上酒杯,低声问道:“姑娘很好么?”
  凤竹道:“小婢很好啊!”
  马文飞心中暗道:这丫头极善做作,如若不当面揭穿了她,只怕她不肯承认,当下说道:“这酒中暗下了毒,姑娘饮下毒酒,难道就感觉不出有中毒之征?”
  凤竹道:“小婢亲手在厨下,添置的酒菜,怎会有毒?”
  马文飞道:“也许那酒菜之中,早就下了奇毒,姑娘尚不知吧!”
  凤竹凝目沉思片刻,道:“马爷之言,必有明证,但小婢实无中毒的感觉。”
  司马干道:“如若姑娘早服下了解毒之药,酒中纵然有毒。那也不致发作。”
  凤竹淡淡一笑,道:“如此说来小婢纵有百口,也是难以分辩了。”
  司马干突然站起身来,道:“好!在下试给姑娘瞧瞧!”右手伸出,缓缓向凤竹右腕之上抓去。
  凤竹似想闪避,但却又忽然改了主意,凝立不动,让那司马干扣住了腕脉要穴。
  司马干暗中加力,一收五指笑道:“百花山庄中,一向是讲究机诈、权谋,在下如若和姑娘讲仁义道德,那是白费唇舌了。”左手一抬,点向凤竹的“天突”穴。
  凤竹腕脉要穴被扣,半身麻木,眼看司马干一指点来,却是无法闪避。
  司马干点了凤竹的“天突”穴后,左手一转,又点了凤竹后脑“风府”穴,然后放了凤竹的手腕脉穴,道:“姑娘可知我点了你什么穴道么?”
  凤竹冷冷说道:“‘天突’、‘风府’,都是足以致人死命的要害大穴。”
  司马干道:“这个姑娘但请放心,在下下手极有分寸,决不致伤了姑娘的性命。”
  萧翎虽然觉着司马干这等作为,有失英雄气度,但想到那沈木风的毒辣,和眼下处境的险恶也是难怪这司马干以毒攻毒的作法了。
  凤竹道:“你点了我两处要穴,而且手法不轻不重,想是以此要挟于我了。”
  司马干道:“姑娘真是聪明的很,你可知道那‘天突’、‘风府’二穴,属于何经何脉么?”
  凤竹道:“不知道。”
  司马干道:“问我呀……”微微一笑,接道:“‘天突’属任脉,‘风府’属督脉,一个时辰之内,两处穴伤发作,姑娘全身都将瘫痪难动。”
  凤竹脸色一变,欲言又止。
  显然她心中十分惊骇,但却勉强忍了下去,不肯多问。
  司马干淡淡一笑,道:“但如姑娘答应帮在下一个小忙,在下立可解除姑娘两处受伤要穴。”
  凤竹道:“帮什么忙?”
  司马干道:“简单的很,只要姑娘把几件小东西,送到那望花楼下。”
  凤竹摇摇头,道:“不行,望花楼方圆五丈内,划为禁地,非得大庄主特命宣召之外,虽本庄中任何人,亦不能擅自接近。”
  司马干道:“在下想姑娘必有办法?”
  凤竹道:“我宁可全身瘫痪,也不愿冒这个险。”
  司马干回顾了马文飞一眼,道:“这百花山庄的规矩,倒是严格得很……”语声微微一顿,接着说道:“如若姑娘肯和在下合作,在下当尽我之能,救姑娘离开百花山庄。”
  凤竹道:“诸位庄主待我等情意甚厚……”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连你们也难生离这百花山庄,那还能够救我。”
  司马干笑道:“姑娘自幼在百花山庄之中长大,在那沈木风积威之下,早已是刀下羔羊,任由他宰杀,需知世界广大,天外有天,在下只要列举一事,姑娘就不难明白了。”
  凤竹眨动了一下眼睛,道:“什么事?”
  司马干道:“今宵沈木风摆下的洗尘之宴,布置是何等周密,但与会群豪,又有几人伤在他的手下了;那金蛊毒,是何等利害,但也未曾有过一个与会之人中毒,姑娘请三思在下之言!”凤竹沉吟了一阵,道:“你可有快效毒药,吞入腹内,立可死去?”
  马文飞奇道:“姑娘要那快效毒药何用?”
  凤竹叹道:“我如答应你们,混入望花楼去,十有八九要被发觉,那时我可吞下毒药,一死了之,也免得被擒之后,受本庄森严规戒惩罚。”
  司马干微微一笑,道:“好!”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青色的丹丸,道:“此丹入口,瞬息间即可死去,如非必需,不可吞下。”
  凤竹接过丹丸,道:“要我送什么东西?”
  司马干笑道:“几件小小玩艺,到处可藏,姑娘只要小心,决然不会被人发觉。”
  说话之间探手入怀,摸出一节形似竹篙之物,和一个黑色的盒子,递了过去,接道:“姑娘只要把铁筒木塞拔开,随便丢在望花楼的附近就行了。”
  凤竹道:“这个黑盒子呢,可要打开盒盖?”
  司马干道:“不错,要打开盒盖。”
  凤竹探头望望天色,道:“好!我去试上一试。”
  司马干道:“姑娘不要忘记,你那‘天突’、‘风府’二穴,还未解开,一个时辰左右,即将发作,你放过铁筒、黑盒之后,必需要早些赶回来,在下好为姑娘解开穴上禁制。”
  凤竹冷冷说道:“我并非贪生怕死,受你胁迫屈服!”
  司马干道:“在下静候姑娘传来佳音。”
  凤竹苦笑一下,道:“我如在一个时辰之内,还不回来,那就是死在望花楼下了。”
  司马干道:“姑娘不是早夭之相,但请放心前去就是。”
  凤竹回身行了几步,重又转了回来,道:“这铁筒和黑盒中放的何物,不知可否见告?”
  司马干道:“雕虫小技,不登大雅之堂,而且此物中原极是少见,就算在下告诉姑娘,只怕你也是不尽了然。”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刻时间正好,姑娘快些去吧!在下等也不能坐待成功,届时将为姑娘略效微劳。”
  凤竹道:“为我效什么劳?”
  司马干道:“我等当迎接姑娘,只要姑娘能够逃入花树林中,纵有追兵,也是不足为惧。”
  凤竹淡淡一笑,缓步出室而去。
  萧翎眼看凤竹步出室外,消失不见,忍不住低声说道:“司马兄,你瞧她可肯照计划行事么?”
  司马干道:“我瞧她定肯依计行事。”
  马文飞道:“何以见得?”
  司马干道:“据在下观察所得,那凤竹决不是夭寿之相,因此料定她今夜无事。”
  萧翎道:“原来如此……”微微一顿接道:“咱们既然答应了接应她,不可失信。”
  司马干笑道:“那是当然,咱们三人分两个去接应人,一个守家。”
  马文飞微微一笑,道:“请恕兄弟多口,司马兄可否说明一下,铁筒、黑盒之中,究竟放的是什么东西?”
  司马干道:“此物乃兄弟在东海珊瑚岛习艺之时,取得的两种奇怪之物,那沈木风毒辣阴狠,竟图放蛊,兄弟拼着两件奇物受损,也要让他受点困扰,闹的心神不安。”
  马文飞道:“司马兄讲了半天,还未说明盒中之物。”
  司马干笑道:“盒中是几只罕见的飞天蜈蚣,铁筒中却是一条奇毒的小蛇,如若说明了,那丫头是绝不敢送去的。”
  萧翎怔了一怔,道:“区区一条毒蛇,和几只蜈蚣,岂能扰乱那望花楼么?”
  司马干道:“这两物极不兼容,如若遇上,不是相互恶斗,就是分头乱窜,那条小蛇,虽然长仅数寸,但行动敏捷,奇毒无比,如被咬中,非我配制的解药,难以解毒,几只带翅蜈蚣,飞行虽难及远,但却十分灵快,飞行时且带一种嗡嗡的响声,就算不能伤得望花楼中之人,亦可扰乱他们的耳目心神,说不定还可造成那沈木风和金花夫人之间的误会,使那沈木风误认金花夫人在望花楼上放蛊。”
  马文飞道:“不错,兄弟亦曾听闻过,成形之蛊,有如蛇。”
  司马干笑道:“这不过是兄弟的如意算盘,收效如何,那还很难预料……”
  微微一顿,道:“咱们也该去接应那丫头了。”
  马文飞道:“沈木风为人何等精明,想那花树阵中定有埋伏。”
  司马干道:“何止埋伏,整个的百花山庄,就是一座五行奇阵,每一座院落和花树林,又自成一座小阵,环环相接,连锁成一座大阵,这沈木风实算得一个奇人,不过,这些阵图变化,却无法困得了兄弟。”
  萧翎道:“据在下所知,那丛丛花树林中,都派有守护之人,此刻,群豪毕至,想那防守必更加严密了。”
  司马干笑道:“咱们擒得两个守护之人,换上他们的衣服,行动时,岂不更方便了么?”
  萧翎道:“不论此行是如何的冒险,但既然答应了那丫头,决然是不能失信。”
  他回顾了马文飞一眼,又道:“总瓢把子和司马兄去吧,在下留在家中守候。”
  这时,马文飞早已对萧翎暗生敬佩,微微一笑,道:“我瞧还是你去一趟吧!”
  司马干亦知萧翎身负绝技,也不管萧翎答不答应,就接口说道:“那就偏劳总瓢把子守家了。”
  马文飞道:“两位要小心一些,如是能够避免冲突,那是最好不过。”
  司马干微微一笑,道:“有劳关怀。”当先向外行去。
  萧翎紧随身后,离开了翠竹轩。
  司马干低声说道:“兄台请跟在小弟身后。”
  竟然进入那花树林中,穿越而过。
  萧翎紧随身后而行,只见那司马干,左一转,右一弯,行走速度甚快,颇有轻车熟路之感。
  片刻工夫,已到了望花楼边。
  两人穿越几片树林,竟是未遇上拦路之人。
  只见那高耸云霄的望花楼上,数处灯光未熄,显然还有人未曾安歇。
  司马干打量了四周形势一眼,低声说道:“如若在下估计的不错,那丫头该走咱们这个方向回来才是……”
  话未说完,瞥见一条人影,由望花楼中走了出来,直对两人隐身林中行来。
  萧翎道:“不知是不是那丫头,安然而出。”
  司马干道:“我想她不会有何失闪。”
  只见那人行的甚慢,步履从容,毫无惊慌之意。
  望花楼上的灯光,突然熄去两层,只余最高的一层上,仍有灯光透出。
  萧翎心知那是沈木风的住宿之处,这样深夜尚不安歇,想必是为着今宵的失败,正在研商对策。
  瞧着那耸立在夜色中的高楼,想起了被囚的父母,不禁一阵黯然。
  司马干已暗中运集了功力,蓄势戒备,目注着那逐渐行近的人影。
  适才,宴席上一场激烈的搏斗,已使他感觉到这百花山庄中人,纵然是奴婢之辈,都有着非常的武功,的确是不可轻视。
  只见那人影愈行愈近,逐渐的接近了两人停身之处。
  司马干凝神望去,来人果是凤竹,轻轻一扯萧翎的衣角,暗施传音之术,说道:“果然是那丫头,平安的出来了。”
  萧翎从黯然的感伤中清醒过来,望了来人一眼,心中突然动了怀疑,暗道:“那望花楼下,层层都有着森严戒备,这丫头只不过一个女婢身份,何以能自由进出,毫无警兆……”
  但见凤竹缓步进入了花树林中,直向翠竹轩中行去。
  司马干低声说道:“这丫头神色有点奇怪,咱们跟着她瞧瞧。”
  这时,那望花楼上最顶层的灯火,也突然熄去,整个百花山庄,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两人急随凤竹,直入翠竹轩。
  只见凤竹轻挥玉手,一推虚掩的房门,缓步走了进去。
  司马干突然一提气,如影随行,紧追在凤竹身后而入。
  马文飞正坐厅中等候,瞥见凤竹推门而入,立时站了起来,还未不及开口,那司马干已如影随形一般,跨入房中,急急说道:“马兄小心,这丫头神色有些不对……”
  马文飞是何等人物,纵然司马干不打招呼,他已有所警惕,暗中运气戒备。
  只见凤竹脸色一片铁青,行到一张木椅前面,木然坐了下去,双目中流露出无限痛苦,凄凉一笑,道:“小婢……”她似是极力忍耐着不肯开口说话,说出两个字,似已不支,一仰头,靠在椅背上,气绝而逝!
  马文飞右手一探;疾向凤竹肩上抓去,口中急急喝道:“凤姑娘……”
  司马干右臂一拂,一股潜力涌出,挡开了马文飞的掌势,急急说道:“不可造次!”
  马文飞亦似有了警觉,霍然向后退了两步,凝注着那倚在椅背上的尸体。
  只见身体逐渐硬直起来,分明是死去无疑。
  司马干摇摇头,自责的说道:“我害了她!”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在下早该出言阻住才是……”突然住口不语,凝神听去。
  司马干一皱眉头,低声说道:“对方既是无所不用其极,咱们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话刚说完,室门外已俏生生的站着一个身着白衣,胸绣金花的美艳妇人。
  司马干右手一挥,正待劈出,却被萧翎拦住。
  只见那妇人一脸肃穆之色,瞪着一双星目,两道森冷、锐利的目光,缓缓由三人脸上掠过,道:“你们办的好事!”
  这时,司马干和马文飞都已瞧出这人,正是那施放蛊毒的金花夫人,不禁又加了几分戒备之心。
  司马干回顾了凤竹的尸体一眼,轻轻咳了一声,道:“芳驾可是金花夫人么?”
  金花夫人冷漠地说道:“不错,你是什么人?”
  司马干道:“东海神卜司马干。”
  金花夫人道:“没听说过……”目光转到马文飞的脸上,道:“你的姓名?”
  马文飞一耸双眉道:“马文飞。”
  金花夫人道:“嗯!豫、鄂、湘、赣四省的总瓢把子。”
  马文飞道:“浪得虚名,夫人见笑。”
  金花夫人缓缓地把目光投注到萧翎脸上,凝注了良久,缓缓说道:“你的名字?”
  萧翎淡淡一笑,道:“马成……”
  金花夫人严肃的脸上,泛起了一缕笑容,道:“嗯!好兄弟,你该掐住鼻子说话,易容虽不绝佳,但尚可掩人之目,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可是你的声音,却是一点未改。”
  说着,撩起白裙进了门。
  萧翎道:“你怎知道我在此地?”
  金花夫人目光一转,望着那凤竹的尸体,道:“这丫头为我带路!”
  萧翎道:“何以见得和我有关?”
  金花夫人道:“别人也没有那样的胆子,敢役使这百花山庄一手调教出来的丫头,进入望花楼里去捣鬼。”
  司马干虽然已知萧翎的身份不低,但仍不知他的姓名,当下接道:“这丫头是我派去,和这位兄台无关。”
  金花夫人右手缓缓从怀中拿出一条红色小蛇,递了过去,道:“就是这条小蛇么?”左手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道:“还有这盒中几条蜈蚣,我瞧你还是收回去吧!”双腕一扬,毒蛇、盒子,一齐飞了过来。
  司马干一伸手,接住盒子,却是不敢伸手去接那毒蛇。
  马文飞怕那毒蛇伤人,折扇一挥,击了过去。
  金花夫人冷冷说道:“不用怕,那毒蛇早已死去。”
  马文飞挥扇一击;何等快速,金花夫人话刚出口,马文飞折扇已然击中蛇身,腥血飞溅中,拦腰击作两段。
  司马干大概是自愧役使毒物之能,和这金花夫人相差太远,接过盒子,一言不发。
  萧翎望了金花夫人一眼,道:“你既能找来此地,想是别人也能找来了?”
  金花夫人笑道:“我已在室外,布下毒蛛,如是有人追踪我来,那是自寻死路了!”
  萧翎望了凤竹的尸体一眼,道:“你既然取去她携带的毒蛇,谅这丫头也是你伤的了?”
  金花夫人摇摇头道:“我取下她手中毒物,但她不是死在我的手中!”
  马文飞道:“什么人杀了她?”
  金花夫人扬手一指司马干道:“他该是第一凶手!”
  司马干怔了一怔,道:“我……”
  金花夫人道:“不错,就是你,你把那绝毒的奇蛇,交给了她,却又不教制蛇手法,她被毒蛇咬中,毒发而死,岂不是死在了你的手中么?”
  司马干道:“这么说来,在下确是算得凶手了!”
  金花夫人道:“如若不是那守楼之人,攻她一招,她已放出毒蛇,也不会被蛇咬中了,那人应算是第二凶手。”
  司马干道:“应该还有第三凶手才对!”
  金花夫人道:“不错,如若只是两个凶手,她不致死得这样安详了。”
  马文飞道:“夫人语含玄机,不知可否说的更清楚一点。”
  金花夫人道:“事情简单的很,这丫头武功不弱,但却不够机警,如若是她不还手,我也会设法救她,却不料她情急之下,竟然反手攻了一招,是无疑说明了她已生叛逆之心,这时,她手中毒蛇已然放出一半,回头一口,咬中了她的手腕。”
  萧翎道:“她是中毒而死?”
  金花夫人微微一笑,道:“这丫头被蛇咬中之后,竟然是变的出奇的沉着,想是已存了必死之心,我取下她手中毒蛇、蜈蚣,她就转身离开了望花楼,这时,那守楼之人,还要乘机出手,却被我出手拦住。”
  她对马文飞、司马干说话之时,语气冰冷,脸色冷漠,但和萧翎说话时,却是满脸春风,笑的一脸柳媚花娇。
  马文飞望了司马干一眼,道:“司马兄,凤姑娘只是中了蛇毒而死,司马兄可有解毒之药?”
  司马干摇摇头,道:“我瞧她不只单纯的中了蛇毒。”
  金花夫人道:“不错,她出了望花楼后,又被埋伏在楼外的高手,击中一掌,内伤、蛇毒,一齐发作,纵有灵丹妙药,也是难以起死回生。”
  萧翎道:“你既阻拦那守楼之人于前,为什么不肯再助她一臂之力,救她性命?”
  金花夫人道:“那人隐在楼外暗影之中,突然跃出施击,我在骤不及防之下,抢救不及。”
  萧翎道:“她受伤之后,就一直走了回来。”
  金花夫人道:“这丫头似是已自知生机全绝,内腑受伤,已然难以再运气和那蛇毒抗拒,因此不敢走的很快,就缓缓走回了翠竹轩来……”
  她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你们自作聪明,认为那花树中,无人出面拦阻你们,就未被人发觉么?其实你们的一切举动,都有人在暗中监视,一举一动都被传到望花搂上。”
  司马干道:“夫人到此地来,自然是无法逃过监视了。”
  金花夫人道:“在今宵洗尘晚宴上,沈木风似是吃了什么苦头,回到望花楼上,一直默然沉思,一语下发,此刻他也许是还未了然真象,此人阴沉凶残,不了然内情之前,决不肯随便发动,现在我到此地来,自然逃不过百花山庄中的耳目,但他们却无法随我身后而来,查看我的举动。”
  马文飞道:“纵然他不解真象,但夫人此来,亦必将引起他的注意了。”
  金花夫人道:“那你们就别轻举妄动……”
  突然住口不言,脸色一变,冷冷喝道:“什么人?”
  只听一声闷哼传来,但迅快的又归静寂!
  金花夫人冷笑一声,道:“量他这苦头,吃的不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重大之事,接道:“以那沈木风的为人而论,今宵他必将想办法对付你们,我不便在此久留,也不便出手相助。”
  粉颊上闪掠过一抹凄凉的笑意,接道:“三位保重了。”突然转身而去。
  萧翎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金花夫人去势奇快,但见人影一闪而没。
  萧翎望望凤竹的尸体突然叹息一声,道:“看将起来,这命相之论,实是不可相信!”
  司马干道:“兄台言外之意,是在指说兄弟了?”
  萧翎道:“司马兄曾说这位凤竹姑娘不是夭寿之相,但她却中了你蛇毒而死!”
  司马干一皱眉头,道:“就她生相而论,确非早死之征。”
  马文飞道:“咱们让一个小姑娘家为我们涉险送命,实非英雄行径。”
  司马干道:“马兄之意呢?”
  马文飞道:“兄弟之意,尽人事以听天命,司马兄身上既有疗治毒蛇的奇药,先让她服下两粒,解去蛇毒,再行设法疗治她的内伤,如若咱们不加施救,就让她这般死去,实是难以安心。”
  司马干望了凤竹一眼,道:“好!”
  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一粒红色的丹丸,自行吞下一粒,却把另外两粒分给马文飞和萧翎说道:“你们先服下一粒解药,不要中了蛇毒。”
  萧翎、马文飞接过解药,服了下去。
  司马干长长吸一口气,显然是要运气闭住穴道,才伸出手去,扶起凤竹的头来。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凤竹脸上泛起了一层青气,似是中毒甚深。
  司马干又从玉瓶中倒出了两粒解药,左手微一加力,捏开了凤竹牙关,把两粒解药,投送到凤竹的口中。
  这时,凤竹已然全身冰硬,气息已绝,药投入口,却是无法咽下。
  萧翎突然伸出手去,按在凤竹的胸前,只觉她心脏似已停止了跳动,不禁一叹道:“她气息已绝,心脏已经停止跳动,那金花夫人说的不错,纵有灵丹妙药,只怕也难救活她了。”
  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接道:“谁说救不活了?”
  马文飞心头一震,暗道:此人好佳妙的轻功,行动之间,竟是不带一点声息。
  三人都知那金花夫人说的不错,这一夜实是很难渡过,但事已至此,也只好坐以待敌了,是以,人虽在为那凤竹疗治,其实都在留神着室外动静。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瘦骨嶙峋的怪人,当门而立,脸上肌肉僵硬,有如一具僵尸。
  萧翎只觉心头一震,差一点冲口喊出毒手药王。
  马文飞一皱眉头,道:“阁下是……”
  黑衣人冷冷接道:“天下武林中人,都怕那金花夫人的毒物,但老夫却是不怕。”
  司马干迅快的收好玉瓶,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道:“老夫毒手药王,那女娃儿明明有救,谁说救不活了!”
  口里虽然在和司马干说,两道目光却一直盯在萧翎脸上打量。
  萧翎心中暗暗惊道:难道他已瞧出我的真面目不成,赶忙隐去目中神光,凝神不言。
  司马干道:“你口气不小。”
  毒手药王道:“可要老夫救给你瞧瞧么?”
  马文飞心中暗道:久闻此人医道通神,只是脾气很古怪,虽有华佗之技,却不肯济世活人,是否出手救人,全凭他高不高兴,再加上他一身高强的武功,武林中人,大都对他逊让三分,此刻凤竹业已死去,他既要出手救人,何不出言激他一激,能救活那是最好不过,不能救活,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心念一转,冷冷说道:“她已经气绝而亡,阁下虽然医道通神,只怕也是无能为力。”
  毒手药王道:“如是老夫救活了她,该当如何?”
  马文飞呆了一呆,暗道:救人性命,还要条件,那是无怪要在药王之上,加上毒手二字,口中却应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下等虽非百花山庄中人,亦不忍见死不救。”
  毒手药王接道:“世间伤病垂危之人,千千万万,老夫纵然生出八臂,也难尽救天下苍生。”
  马文飞想到凤竹慷慨赴义之情,当下答道:“好!你说呀!如何才肯救活她?”
  毒手药王伸手一指萧翎道:“此人何人?”
  马文飞望了萧翎一眼,看他闭口不言,立时接道:“在下的随行之人。”
  毒手药王道:“如若老夫医好这女娃儿的伤势,救了她的性命,老夫也要向你讨些东西!”
  萧翎听他口气,不似瞧出了自己真正面目,放下了心中一块石头。
  马文飞道:“你要讨取何物?”
  毒手药王道:“我要他身上的血……”
  马文飞只听得打了一个冷颤,道:“你要他身上的鲜血何用?”
  毒手药王道:“救人,救一个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言来神情黯然。
  马文飞心中暗道:救人性命,要血何用,但以这毒手药王医道之精,此言当非空穴来风的事。
  需知那个时代之中,医学上输血的事绝无仅有,自非人人能知,闻得之后,惊异不止。
  毒手药王望了凤竹一眼,道:“此人如再拖延下去,老夫也难施救,答不答应,还望马兄决定。”
  他冷傲孤僻,举世皆知,此时言来,语气柔和,显见心中甚是焦急。
  马文飞道:“兄弟这位仆从,虽然习过武事,但先天柔弱,兄弟倒愿意以血相赠……”
  毒手药王摇摇头道:“不可,老夫走遍了天涯海角,只发现两个人身上的鲜血可用。”
  马文飞道:“那两个人?”
  毒手药王道:“一位是这百花山庄中的三庄主萧翎,一位就是马兄这位仆从了,唉!马兄的这位从人,骨格清奇,不在那萧翎之下,只可惜没有那萧翎的机缘凑巧,屈从马兄之下为仆罢了。”
  马文飞只听得心中大震,暗道:看来他医学虽有大成,而料断之准,尤过命相之学了。
  萧翎故意哑着嗓音说道:“你要我多少鲜血?”
  毒手药王叹息一声,道:“如是你肯把全身鲜血尽皆相送,不但可暂救那人一命,且可起她沉疴,使她重获生机。”
  马文飞道:“那是何人,得药王如此关心!”
  毒手药王道:“老夫也不用欺瞒诸位了,那人就是区区的小女。”
  马文飞暗道:原来如此,毒手药王虽毒,但对女儿的亲情,倒是深厚的很。
  只听毒手药王自言自语地说道:“马兄如若肯命你仆从舍身输血,救了小女之命,老夫愿以十年之期,唯马兄之命是从,水里水中去,火里火中行。”
  马文飞摇头说道:“他虽追随兄弟之下,但这等强人生死的大事,在下也是不便做主。”
  萧翎接道:“小人和药王,谈不上有何交情,这舍身相救令媛之事,自然是谈不上,但小人以慈悲之心,愿意舍身奉赠,但不知药王需要多少?”
  毒手药王望着木案上放着的两只茶杯,道:“一杯鲜血,再加上我调制的灵丹,可以延长小女一月生命。”
  萧翎道:“好!小人就以一杯鲜血相赠……”目光一转,望着凤竹道:“不过,药王先得救活这女子的性命。”
  毒手药王道:“此事容易。”
  突然大迈一步,欺进凤竹身侧,右手连挥数次,才停了下来。
  凝神望去,只见凤竹胸前,肩上,连插了六枚银针。
  这六枚银针,分钉了凤竹六处相关大穴,六穴受到刺激,静止的气血,突然激荡畅通,带动了心脏功能,口齿启动,吞下了司马干那专疗奇毒的灵药。
  马文飞看他六枚银针刺下,凤竹果然复生,心中大为惊奇,忖道:这毒手药王之名果非虚传。
  毒手药王两道锐利的目光,盯住在凤竹身上,看她手脚一动,突然出手,拔下银针,右手挥动,这里点上一指,那里拍上一掌。
  他出手奇快,快的马文飞等看不清楚他掌指拍点的穴道。
  只听凤竹长长叹一口气,睁开了紧闭的双目,毒手药王才停下手来,疾退两步,探手从怀中摸出两粒丹丸,递向马文飞道:“让她服下此药,睡上四个时辰,发出毒汗就好了。”
  马文飞接过丹丸,道:“多谢药王。”
  凤竹双目转动,看了毒手药王一眼,立时盈盈拜倒地上,道:“多谢药王相救。”
  毒手药王冷漠地说道:“不用谢我,谢那救你之人。”伸手指着萧翎。
  凤竹回目望着萧翎,心头升起无限奇异之感,盈盈一礼,道:“多谢救命之恩。”
  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萧翎,只好随口说了一句。
  萧翎一抱拳,道:“姑娘不用多礼,你伤势初愈,还得运气调息一阵,请入房中静坐去吧!”
  凤竹目光转动,扫掠了马文飞和司马干一眼,茫然不知所措。
  毒手药工冷冷说道:“他说的不错,你该早些打坐调息才是,站在这里发什么呆。”
  马文飞一伸手,抓住了凤竹右腕,道:“在下送姑娘到室中坐息。”
  凤竹虽然心头有无数的疑窦,但这马文飞可算是一行之主,见他扶助自己,自然是不会错了,当下举步行入卧室,说道:“这是马爷的歇宿之处,小婢怎敢借用……”
  马文飞接道:“姑娘女中大丈夫,在下敬佩的很,你只管在房中打坐调息,不用分心旁骛,不论听到什么,也不用外出瞧看。”
  凤竹应了一声,道:“小婢遵命。”
  马文飞道:“好好养息吧!”随手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抬头看去,只见萧翎右手拿着一只茶杯,左手袖管已然高高卷起,毒手药王正待伸手去抓萧翎手臂,立时大声喝道:“且慢!”
  萧翎动作奇快,闻声缩回手臂。
  毒手药王森冷的目光,一扫马文飞道:“怎么?你后悔了?”
  马文飞道:“在下答应了,决不反悔。”
  毒手药王道:“那你为何要出手拦住我放血?”
  马文飞道:“在下替药王放血如何?”
  毒手药王道:“你可知如何放么?”
  马文飞道:“这就得老前辈指教了。”
  毒手药王似想发作,但他又强自忍了下去,缓缓递过一个锋利的铜管,道:“将此管扎入他左臂主脉之上,用内力逼出他的血来。”
  马文飞接过铜管,道:“老前辈请退后两步。”
  原来马文飞怕他在放血之时,暗下毒手,才坚持要自己代为放血。
  毒手药王依言向后退去,守在门口之处,道:“快些出手,老夫代你们守望把风。”
  马文飞仔细的瞧了那铜管一阵,不似有毒之物,抓住萧翎左臂,刺入萧翎主脉中,右手暗运内力,按住萧翎后背之上,真气迫入体内,鲜血泉涌而出。
  片刻工夫,已然流满了一杯。
  马文飞取下铜管,连同一杯鲜血递了过去,道:“药王点收。”
  毒手药王接过铜管、鲜血,两道目光,凝注在萧翎的脸上,道:“日后,如是老夫救了你的性命,就要借你全身的鲜血一用了。”
  萧翎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毒手药王道:“届时,你借也得借,不借也得要借,由不得你了!”转身大步而去。
  马文飞目睹那毒手药王去远,才长叹一声,道:“萧兄感觉如何?”
  萧翎道:“区区一杯鲜血,算不了什么。”
  回目望着司马干,接道:“看将起来,司马先生的卜算命相之术,倒是不可不信。”
  司马干道:“唉!这其间的曲折情势,兄弟也是难以料到。”
  马文飞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大事,一皱眉头,道:“金花夫人和那毒手药王,先后到了此地,只怕难以再瞒过沈木风的耳目,今夜咱们的处境,只怕凶险万状,必得早作准备才好。”
  司马干道:“兄弟今宵留在此地,也好稍增一些实力……”目光转注到萧翎身上,道:“兄台放血之后,可有不适之感?”
  萧翎道:“不妨事。”
  司马干道:“那很好,咱们熄去灯火,一面静坐调息,一面守夜待敌。”
  马文飞道:“且慢熄去灯火。”
  司马干道:“马兄还有什么高见?”
  马文飞道:“那沈木风虽然阴沉毒辣,但目下百花山庄中群豪云集,谅他还要兼顾到身份情面,不便大举施袭,在下之意,适和司马兄意见相左。”
  司马干道:“领教高明。”
  马文飞道:“兄弟之意,如其熄去灯火,坐以待敌,倒不如在咱们这居室四周,高燃火把,一则可借那火光,监视来犯之人,二则亦可引动与会群豪注意,沈木风如遣人大举来犯,岂不是把用心昭告天下了。”
  司马干点头接道:“不错啊,如若他们来犯,还将会为我们招请来助拳之人……”
  他微微一顿,又道:“只是照亮咱们宿室四周,至少也得要六只火把,而且要燃烧通宵,这些火把要到何处去找?”
  萧翎道:“唉!可惜在下那几个朋友,未能同来,如是他们在此,定有良策。”
  马文飞道:“你可是说那中州二贾?”
  萧翎道:“那商八足智多谋,阅历丰富,很少有事情能够骗得过他。”
  马文飞微微一笑,道:“兄弟已然留心到那花树丛中,插有火把,而且蓄油丰富,足够一夜燃烧之需,我去取它六只来。”侧身向外行去。
  萧翎道:“在下和总瓢把子同行如何?”
  马文飞道:“不用了,你该好好休息一下才是。”言罢,纵身一跃,人踪顿杳。
  大约过有一盏热茶工夫,马文飞怀抱着六只火把,急奔而入。
  司马干听他喘急,想是经过了一番恶斗,伸手接过火把,一面低声问道:“可是遇上了截击?”
  马文飞道:“虽未遇上截击,但却遇上了伏兵,兄弟情急,连下辣手,把两人尽皆重伤手下,取了六只火把回来。”
  司马干道:“咱们连和百花山庄为难,谅那沈木风也难忍受,说不定已在调集人手,事不宜迟,早些燃起火把,也叫他诡计难以得逞。”边说边抱起火把,大步而出。
  他早已相度好了四周形势,很快的把六只火把,插了起来,晃燃火折子,一齐燃了起来。
  但见六只火炬,熊熊的烧了起来,照的四周三丈内一片通明。
  马文飞眼看燃起的火焰,足足有一尺多高,除非遇上了狂风暴雨,决然不致熄去,明亮的火光,照得三丈内纤毫毕现,不论何等高强之人,也难逃过监视,当下举手一挥,熄去了室内火烛,笑道:“两位先请静坐调息,兄弟代为守夜。”
  司马干微微一笑,道:“此刻已然三更过后,漫漫长夜,还余下两个时辰,但沈木风对咱们发动施袭,只有一个时辰了。”
  这三人轮流戒备,一直不敢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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