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剑雕翎 第四十四章 追敌踪巧遇怪叟

2020-10-10 GodHank 好书推荐

  行至湖边,只见那云阳子带着四个中年道长,早已在湖边等候。
  无为道长低声问道:“可有事故?”
  云阳子摇摇头,道:“一切安好,未见来犯之敌。”
  萧翎急急接道:“道长可曾见过家父家母么?”
  云阳子道:“贫道心知两位老人家是那沈木风用心所在,因此,特请中州二贾和司马干等护至山中一处隐秘所在躲藏起来了。”
  萧翎心中暗道:你不要弄巧成拙,口中却问道:“他们回来没有?”
  云阳子道:“还在山上。”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不再多问,飞身跃上木舟。
  无为道长、孙不邪和萧翎,同乘一舟,云阳子带四位武当弟子,共乘一舟。
  双舟齐发,破浪而行。
  萧翎想到父母两度遇险之事,对两位老人家的安危,特别惦记,那小舟行速虽然很快,但他却仍然觉着不够,亲自运桨,舟行如飞。
  小舟靠岸,萧翎顾不得和孙不邪等多打招呼,直向父母房中奔去。
  只见木门大开,室中一片黑暗。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有人么?”
  内室中传出来金兰的声音,道:“萧相公么?”
  萧翎道:“不错,家父母尚未归来么?”
  室中火光一闪,点起一只火烛,金兰劲装佩剑,缓步走了出来,道:“老爷夫人,已有商爷、杜爷等保护上山而去。”
  萧翎道:“你可知他们现在何处么?”
  金兰道:“不知道。”
  萧翎回头望去,只见孙不邪和云阳子,并肩站在门外,当下接道:“道长知道么?”
  云阳子笑道:“萧大侠但请放心,贫道担保令尊、令堂安好无恙。”
  萧翎抱拳一揖,道:“在下知道长心思周密,但未见得家父母之前,在下实难放心。”
  云阳子道:“贫道已派人施放讯号,招请他们回来。”
  萧翎道:“道长如知去处,最好能带在下去看看。”
  云阳子道:“萧大侠如此孝心,贫道自是应命,不过,就贫道所料,中州二贾此刻已经接得讯息,保护着令尊、令堂下山而来,如是我等上山寻找,错了道路,反而耽误了时间。”
  萧翎叹息一声,道:“好吧!咱们就在此等候,但不知要等上多少时间?”
  云阳子道:“至多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萧翎缓步走回父母居住的房中,燃起一支火烛,呆呆坐在厅中。
  云阳子知他连经两次父母被掳的大变之后,已成惊弓之鸟,心中正自忧苦,也不多言,默默而坐。
  一支火烛烧完,仍不见萧氏夫妇和中州二贾归来。
  金兰重新燃上一支蜡烛,缓步退到厅门口处。
  萧翎忍了又忍,仍然是忍耐不住,说道:“道长,咱们等了多久?”
  云阳子道:“尚不足一个时辰。”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欲言又止。
  云阳子口中说的轻松,心中却是感觉到有些不对,缓缓站起身子,道:“萧大侠请坐片刻,贫道去问问那传讯弟子。”
  也不待萧翎答话,起身出室而去。
  云阳子刚刚行到室门口处,一条人影疾如飞鸟一般,直窜而入,几乎和云阳子撞了一个满怀。
  云阳子身子一闪,避开来势,伸手一把,抓住了来人左腕。
  萧翎霍然站起,凝目望去。
  只见来人道装佩剑,正是武当门下弟子。
  云阳子缓缓放了那人手腕,说道:“什么事如此匆忙?”
  那道人双掌合十,欠身对云阳子一礼道:“弟子奉急命而来,一路奔走,早已累得神志不清了,还望师叔原谅。”
  萧翎右手一按桌面,急步而至,道:“什么事?快说!”
  那道长喘了口气,道:“弟子奉命守护山上一处要道……”
  萧翎急急接道:“我那父母,可是又被掳去了么?”
  那道人满脸惭愧之色,道:“弟子守在要道之上,不知怎的竟被人点了穴道。”
  云阳子脸色一变,道:“以后呢?你怎么醒了过来?”
  那道人道:“弟子被掌门师尊救醒。”
  云阳子道:“掌门道长现在何处?”
  那道人道:“掌门人救醒弟子之后,问明经过,命弟子传命师叔,通知萧大侠,一起入山,弟子奉命,一路急奔而来。”
  大变已生,萧翎焦急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低声对那道人说道:“你一路奔跑,定然十分辛苦,好好休息去吧!”
  那道人欠身对云阳子和萧翎行了一礼,悄然而退。
  云阳子仰面望天,长长吁一口气,道:“想不到果然出了变故,实叫贫道惭愧的很。”
  萧翎道:“事已至此,道长也不用自责了,咱们上山瞧瞧去吧!”
  云阳子道:“贫道带路。”放腿向前奔去。
  萧翎紧随云阳子身后而行。
  这两人轻功卓绝,全力奔行,有如两道掠空流矢。
  片刻工夫,已奔出七八里路,翻越了两座山岭。
  这时,天色已亮,四周景物,已然大致可见。
  云阳子陡然停下脚步,目光转注一丛深草之中。
  萧翎道:“道长可是走迷了路?”
  云阳子摇摇头,快步行入一丛深草之中,拖出一个佩剑的中年道人,略一查看,挥手一掌,拍在那人背心之上。
  只听那道人长吁一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目,望了云阳子一眼,挣扎而起,拜伏地上。
  云阳子沉声说道:“不用多礼了,告诉我经过之情。”
  那道长垂首说道:“弟子守在此地,被人点了穴道,多亏师叔相救。”
  云阳子道:“什么人点了你的穴道?”
  那道人道:“弟子闻得衣袂飘风之声,还未来及回头瞧看,已被点中了穴道。”
  云阳子略一沉吟,回头对萧翎说道:“萧大侠,来人点穴手法,十分轻微,用心不在伤人,就此而论,贫道推想那人决非沈木风。”
  萧翎道:“唉!奇怪的是除了沈木风之外,还有何人要掳去在下的父母呢?”
  云阳子举手一挥,低声对那道人说道:“此地已没有你的事了,你下山去吧!”
  那道人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云阳子望了萧翎一眼,接道:“百花山庄中人,一向手段毒辣,对本门弟子决不会如此留情。”
  萧翎道:“这就有些奇怪了。”
  说话之间,瞥见无为道长带着中州二贾和东海神卜司马干,急急行来。
  萧翎眼看中州二贾无恙,先放下一半心来。
  无为道长等来势甚快,片刻间已到了两人身前。
  中州二贾并肩行到萧翎身前,突然跪了下去,道:“小弟等该死,敬望大哥责罚。”
  萧翎双手齐出,扶起中州二贾,道:“两位兄弟快请起来,把详细经过告诉小兄。”
  商八轻轻叹息一声,道:“小弟把两位老人家安排一处石洞之内,小弟守在洞内,杜兄弟守在洞外,夜半之时,突闻杜兄弟摔倒之声,小弟冲出石洞,果然洞外站着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杜兄弟已被人点了穴道,倒在路侧……”
  萧翎道:“你和那人动过手么?”
  商八道:“乍惊大变,心神失常,只顾前面之敌,却不料后面突受袭击,而且那人出手奇快,小弟惊觉到时,已被他点了穴道。”
  萧翎目光转到杜九脸上,缓缓说道:“杜兄弟可曾看清楚来人么?”
  杜九道:“说来惭愧,小弟被人施用暗器击中穴道。”
  无为道长接道:“那是一种豆粒打穴的绝技,非有绝顶内功,难以施为,何况又是对付杜兄这等高手。”
  萧翎目光转注到司马干的身上,道:“司马兄可曾瞧到敌人了么?”
  司马干轻轻叹息一声,道:“说来惭愧的很,兄弟守在商兄之后,商兄出洞之时,小弟已然惊觉,因此,凝神戒备……”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在小弟预料之中,商、杜二兄,就算遇上强敌,也有得数十合恶战,却不料强敌竟然奇快无比,兄弟见人影一闪,还道是商兄,还出言招呼一声,却不料那一声呼叫,竟被他判明了兄弟停身之地,扬手打来了一把暗器,兄弟虽然避开了几枚,仍然被击中两处……”
  萧翎道:“这么说来,司马兄也是伤在那豆粒打穴的暗器之下了。”
  司马干道:“大约是洞中太过黑暗,他认穴不准,兄弟虽被暗器击中,幸未伤及穴道,还有再战之能……”
  萧翎接道:“司马兄和他动过手了?”
  司马干道:“交手两招,兄弟就被那人点中了穴道。”
  萧翎道:“司马兄先为暗器打伤,再行和他动手,先天上已经吃了大亏,那是一场势不均,力不敌的搏斗了。”
  司马干苦笑一下,道:“话虽如此,但那人武功高强,才是致胜主因,兄弟自信,两合之内,能点中我穴道,举世间只怕没有几个。”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家父母可被人掳走了么?”
  司马干道:“兄弟被点中穴道之后,洞中再无防守之人,令尊、令堂,自然是……”
  无为道长接道:“贫道赶到那石洞之后,已无两位老人家踪影,连玉兰也同时失踪不见。”
  萧翎道:“道长可曾捡得那人打出的暗器么?”
  无为道长缓缓从衣袋之中,摸出黄豆大小般的两粒暗器,递了过去,问道:“不知萧大侠可识得此等暗器?”
  萧翎接在手中,瞧了一阵,道:“不认识。”
  无为道长道:“这叫菩提子,是一种全凭内力打出,击人穴道的暗器。”
  萧翎道:“道长可知当今武林之世,有何人施用这种暗器么?”
  无为道长道:“就贫道记忆所及,武林中确有一人施用这等暗器,不过,那人早已被关入了禁宫之中……”
  萧翎道:“禁宫未开,那人自然是不会重出江湖了。”
  无为道长道:“正因如此,贫道才有着茫无头绪之感。”
  萧翎道:“那人可有弟子?”
  无为道长道:“就贫道所知,那人并未收录过弟子……”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还有一件令人难解之事,来人用心,似是只为两位老人家,对本派中各处守道弟子,出手都甚留情,虽有七个弟子,被人点了穴道,但却无一人受伤,那决非百花山庄中的人了。”
  司马干接道:“还有一件奇怪之处,就是此人何以知道我们藏身石洞。”
  无为道长回顾了云阳子一眼,道:“那石洞所在之地,除了你我之外,咱们武当门下,还有何人知晓?”
  云阳子道:“三弟也许知道。”
  无为道长道:“三弟之外呢?”
  云阳子道:“除了三弟之外,只有大师兄身侧两个童子,知道此事了。”
  无为道长道:“小兄相信他们都不会泄露此事。”
  萧翎道:“道长,在下心中有件事,不吐不快。”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尽管请说。”
  萧翎道:“沈木风在各大门派之中,都派有卧底的奸细,贵派自是亦不例外。”
  无为道长呆了一呆,道:“此事当真么?”
  萧翎道:“是我亲目所见,自然是不会错了。”
  无为道长道:“贫道立刻召集我武当门下,萧大侠可能指认出来?”
  萧翎摇摇头,道:“沈木风召集他们,在深夜之中,在下那时身为百花山庄的三庄主,亦曾敬陪末坐,不过与会之人,都戴着面纱,十分神秘,在下虽知其事,却是难认其人。”
  无为道长沉吟了一阵,道:“萧大侠可知道他们的名字么?”
  萧翎摇摇头,道:“不知道。”
  说话之间,瞥见孙不邪风驰电掣一般,奔了过来。
  云阳子道:“如是萧大侠说的不错,那奸细潜伏在咱们武当派中,已是非一日时光,大师兄不用焦急,咱们既知道了此事,日后留心一些,不难查出。”
  但闻衣袂飘风之声,孙不邪奔到了几人身侧,说道:“掳去两位老人家的,决非百花山庄中人。”
  无为道长道:“老前辈可曾找到一点头绪么?”
  孙不邪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张素笺,道:“几位先瞧瞧这个,老叫化再说经过不迟。”
  无为道长接过素笺,只见上面写道:沈木风处心积虑,必欲获得两位老人家,好以此胁迫萧翎,为其所用,为了两位老人家的安全,暂行接引到一处隐秘所在,代为奉养。
  字迹潦草,分明是匆匆写成。
  无为道长把素笺递向萧翎,问道:“老前辈在何处取得这张素笺?”
  孙不邪道:“诸位在搜查那石洞之时,老叫化却登上了附近一座高峰之上,四面查看,果然被我瞧到一条人影,奔向正南而去,老叫化发现了这点线索,立刻施用出了全身气力追赶……”
  萧翎接道:“老前辈追上了么?”
  孙不邪道:“如论那人轻功,老叫化本难追上,所幸他未曾发觉老叫化子随后追踪,等他发觉之时,老叫化已追他到了五丈之内……”
  云阳子知他武功高强,忍不住问道:“以老前辈功力,既然已追到五丈之内,那人定然是难以逃走了?”
  孙不邪道:“他发觉老叫化子追踪之后,立时放腿急奔,老叫化紧追不舍,一口气翻越了六七座山峰,那人轻功绝佳,老叫化追了七八道山岭,也不过追上丈余左右。”
  无为道长道:“可是那人放下这张素笺之后,老前辈就放他而去。”
  孙不邪摇摇头道:“老叫化瞧出情势不对,只好吓唬着说道,不论跑到天涯海角,上天入地,老叫化也要追上你为止,就算追个十年八年,老叫化也不在乎。”他顿了一顿,又道:“那人大约是出道不久的人物,听老叫化这么一吓唬,竟然停了下来。”
  萧翎急急接道:“老前辈和他动手了?”
  孙不邪道:“动手了,打了十几个照面。”
  云阳子道:“那人可是被老前辈打死了?”
  孙不邪一皱眉头,道:“你们这般抢着追问,要老叫化先答复你们那个才好。”
  无为道长道:“老前辈说的是,你慢慢说吧!”
  孙不邪道:“老叫化就是激他动手,眼看他停了下来,自是急扑而上,想不到他手中的剑招,竟然是凌厉异常,老叫化几手险招,想先抢下他的兵刃,再好生擒于他,那知竟是难以如愿,唉!这一次,老叫化重入江湖,实在会到了不少后起之秀。”言下,神色黯然。
  萧翎道:“老前辈可曾瞧到他的模样么?”
  孙不邪摇摇头,道:“并没有。”
  萧翎道:“为什么?”
  孙不邪道:“他戴着一付面罩,掩了本来的面目。”
  萧翎叹息一声,道:“以后呢?”
  孙不邪道:“他和老叫化动手打了十几个照面,老叫化仍然瞧不出他的破绽,情势所迫,正想施下毒手,那人又有一个同伴赶到,投给老叫化这张素笺之后,联袂而去。”
  杜九冷冷说道:“老前辈就这般放了他们?”
  孙不邪哈哈一笑,道:“老叫化岂是这等容易对付的人么?接着素笺之后,仍是紧追不舍,那人也戴了一付面罩,但身段却十分瘦小,老叫化就感觉,后来之人,似是一个女娃儿,待动上手后,证明不错,那后来之人果是一个女娃儿,但她剑招的辛辣,却尤在那男人之上,双剑连手,更具威力,老叫化自知无法胜得他们,只好眼看他们逃了。”
  无为道长道:“就贫道观察所得,他们来人不多,但一个个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
  孙不邪道:“老叫化经过之情,大致如此,诸位有何高见,能够追寻他们行踪?”
  商八道:“可惜那两只虎獒,尚在山下,如是带了上来,或可追寻出他落脚之处。”
  萧翎心中悲苦,泣然说道:“这还不如被那沈木风掳走了好,百花山庄,还有个寻找之处,但这些人,却似见首不见尾的神龙,天涯茫茫,何处去追寻他们呢?”
  久未开口的司马干,突然接口说道:“萧兄,仔细瞧瞧笔迹,是否认能得出来?”
  萧翎摇摇头,道:“一点也认不出。”
  无为道长道:“一般武林规矩,素笺之后,必然署名,这人却连一个记号也不肯留。”
  云阳子道:“看字迹似是草草而成,也许忘记留下名号了。”
  杜九冷冷说:“这些话,都是无益之谈,如其这般神乎谈论,还不如带来两只虎獒试试了。”
  孙不邪道:“老叫化瞧到了他们去的方向,如是你们中州二贾养那两只狗,确然有用,不难追个水落石出。”
  商八道:“好!诸位在此小候,我们兄弟去牵两只虎獒上来。”言罢,转身飞奔而去。
  无为这长步行到萧翎身前,道:“萧大侠,吉人自有天相,两位老人家都是福厚之相,决不会遇上凶险,还望振起精神,我武当门下,必将全力相助,以功抵罪。”
  萧翎强忍着心中苦悲,说道:“此事如何能够怪得道长。”
  无为道长道:“若不是贫道多此一举,把两位老人家送往山上,也许就不会有此等之事了。”
  萧翎道:“他们有谋而来,就算不上山来,也是一样……”
  目光下,两颗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接道:“在下难安的是因为年迈双亲,都非武林中人,这些武林中的恩怨,竟然牵缠到两位老人家的身上。”
  孙不邪道:“萧兄弟出道时间虽短,但因缘际会,却使你在短短的时日中,扬名于江湖之上,名人烦恼,自古皆然,还望兄弟振作一些,老叫化已经是退出江湖的人了,但我愿拼着这条老命,助你在武林中成就一番事业,死而无悔……”
  语声微顿,接道:“不仅如此,老叫化还将用我在武林中一点资望,替你约几个助拳之人,亦要影响我丐帮弟子,助你一臂。”
  萧翎抱拳一个长揖,道:“晚辈何德何能,竟得老前辈如此垂青。”
  孙不邪哈哈一笑道:“说起来似是为你,其实,却是为我武林同道造福,说穿了,老叫化并不是助你,而是拖你下水。”
  萧翎道:“老前辈言重了。”
  孙不邪道:“目下要紧的是先把两位老人家找到,然后,设法找一处安全、隐秘的所在,把两位老人家安顿下来,萧兄弟才能放手为我武林同道效命。”
  无为道长道:“老前辈说的是。”
  孙不邪目光投注到萧翎的身上,道:“照老叫化和他们动手的情形看来,那两人确非百花山庄中的人物。”
  萧翎道:“奇怪的是在下实难想出,除了这百花山庄之外,还有何人要掳去我萧翎的父母。”
  孙不邪突然举掌拍了一下脑袋,道:“会不会是那四海君主。”
  萧翎精神一振,道:“不错,不是沈木风派人所为,定然是那四海君主。”
  孙不邪道:“如果真是四海君主所为,那就不难找到他们了。”
  无为道长道:“贫道觉着来人掳去两位老人家,内心似无恶意。”
  萧翎道:“如果没有恶意,为什么要施用此等手段,把他们迫掳而去呢?”
  无为道长道:“贫道虽无法猜知个中隐情,但想来当不致离谱太远。”
  萧翎道:“何以见得呢?”
  无为道长道:“我武当门下派在各处要道的弟子,都被点了穴道,但个个都未受伤,如非那主脑人物,谆谆告诫,焉会有此等巧事。”
  孙不邪道:“咱们先试试中州二贾那两条虎獒,能否追踪出一点头绪再说。”
  大约又过了一顿饭工夫,中州二贾跑的满头大汗而来。
  两人身后,紧随着两条虎獒。
  孙不邪望了那两条虎獒一眼,只见一个个神骏非凡,雄伟尤过猛虎,当下说道:“这两条大狗,看来倒是雄伟的很,但不知是否学过了追踪之能。”
  商八道:“我们兄弟,仗此二獒,确实解决了不少疑难之事,只是昨夜至今,来往之人甚多,只怕要混淆了它们的嗅觉,能否找得出来,那要碰碰运气了。”
  萧翎道:“事不宜迟,两位就要它们试试吧!”
  商八道:“这得孙老前辈带路了。”
  孙不邪道:“如是老叫化子知道他们逃往何处,那也用不到你们的两条狗了。”
  杜九冷冷说道:“老前辈不要误会,咱们只要孙老前辈带咱们同往你和那两人动手之处,先让两条虎獒,嗅到那人气息,才能追踪寻找。”
  孙不邪道:“原来如此。”转身向前行去。
  群豪紧随身后,放腿而奔。
  翻过了数座山岭,到了一处平坦之地,孙不邪陡然停下来,道:“就在此地了。”
  商八道:“老前辈请仔细辨认一下,如是错了地方,那可是差之毫厘,错之千里了。”
  孙不邪伸手指着身前四五尺处一块草坪,道:“老叫化记的清清楚楚,决错不了。”
  商八突然伏下身去,对着两条虎獒比画了一阵,两条虎獒一齐扑向那草坪之上,低头嗅了一阵,返身扑向孙不邪。
  杜九急急说道:“老前辈不要怕,它们只是嗅嗅你身上的气息。”
  孙不邪道:“两条大狗,老叫化还不在乎。”
  只见两条虎獒在孙不邪身上嗅了一阵,齐齐仰起头来,汪汪两声大叫。
  商八突然低啸一声,两条虎獒又放腿奔到商八身侧。
  只见商八双手挥动,又比画了一阵,两条虎獒突然转身向前奔去。
  商八、杜九,齐齐放腿疾追,紧随在两条虎獒之后。
  无为道长低声对云阳子吩咐数言,云阳子转身向山下奔去,无为道长却紧追着萧翎、孙不邪等随那虎獒而去。
  萧翎心中焦急,快行几步,迫在商八的身侧,问道:“兄弟,你看可以追寻到么?”
  商八道:“如是孙老前辈带的位置不错,两只虎獒追循的路线,就是来人的去处了。”
  只见两只虎獒,一面不停的在地上嗅着,一面向前奔去。
  孙不邪同顾无为道长一眼,道:“看来这两条大狗,倒是有点用处了。”
  无为道长道:“贫道曾听人说过,武林之中,有一位驯鸟大师,那人能够役使鸟群,为他效命,追踪寻人之术,当得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孙不邪道:“是了,那人号称鸟王,可惜他已被关入禁宫之中,致使那驯鸟之术,绝传于世了。”
  无为道长道:“老前辈可曾见过那鸟王么?”
  孙不邪道:“老叫化和他有过同饮之缘……”
  长长叹息一声说道:“其人的驯鸟之术,实是擅绝一代的奇技,老叫化曾经见他役使三只巨鹏,于千里之外,替我们运来了一篓桃子,在场之人,无不惊讶万分,叹为观止。”
  谈话之间,突闻汪汪两声狗叫,传了过来。
  抬头看去,只见两只虎獒,停在一座密林傍侧,望着林内吠叫。
  萧翎唰的一声,抽出长剑,道:“诸位在林外等候,在下进去瞧瞧。”
  商八一横身拦住了萧翎道:“大哥止步。”
  萧翎道:“为什么?”
  商八举手一挥,两只虎獒突然静了下来,然后对萧翎说道:“也许他们在林中已设下埋伏,故意诱我等深入。”
  萧翎道:“就算这片密林之内,有着刀山枪林,咱们也是得进去查看……”
  商八道:“查看自是难免,但咱们不能不作准备。”
  萧翎道:“如何准备?”
  商八目光精注到杜九脸上,道:“老二,你牵着一条虎獒,守在林外,我和大哥进林中瞧瞧去。”
  杜九依言牵住一条虎獒,道:“如是遇上了强敌,或是什么可疑之事,还望立时传警,小弟也好设法接应?”
  商八点点头低声对萧翎道:“小弟带着这条虎獒,当先开道,大哥随在我后面而行。”
  萧翎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商八却不待萧翎答话,举手一挥,那虎獒立刻钻入了密林之中。
  萧翎随手从怀中摸出两枚制钱,握在手中,当作暗器,准备随时接应商八。
  这片树林,密茂异常,枝干衔接,甚少空隙,那虎獒带路穿行在茂草密枝中。
  商八运气护身,紧随在虎獒身后,右掌蓄力戒备,随时准备救援虎獒。
  萧翎长剑不时挥动,斩去一些拦路枝干,但这等原始的森林,密树丛草,都是生长千年之物,上蔽天日,目光难见一丈外的景物,萧翎想用手中剑斩出一条路来,自非易事,稍一分神,已然落后数尺,只好收起长剑,钻草绕树而行,追上商八。
  大约有半个时辰之久,也不知行了多少路途,那虎獒突然停了下来。
  萧翎眼前突然开阔来,触目一片水光。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三丈见方的水塘,拦住了去路。
  这时,已然深入林中,丛草渐稀,但林木却是愈见茂盛,古木参天,虽有一片水塘,但仍是不见天日。
  原来古木枝叶,凌空虬结,有如一把撑伞,遮去了天光。
  那虎獒行到了池边之后,突然停了下来,望着一泓清澈的池水,不停摇头摆尾。
  萧翎望了那水池一眼,低声说道:“商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商八双目凝注着水池,道:“奇怪呀!连我也有些想不明白了,难道那人住在水中不成。”
  萧翎道:“这座池塘,方圆不过数丈,四面茂林环绕,就算有人住在此地,也不会住在水中啊!”
  商八道:“小弟也觉着有些奇怪,虎契带咱们一路追踪来此,决非无因。”
  萧翎凝目望那塘清水,只见水色碧绿,一眼间难见池底景物,心中暗自奇道:一座小小水池之中,还会有什么玄虚不成……。
  忖思之间,突闻咚的一声,水花飞溅。
  原来商八捡了一块大石,投入了水池之中。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商兄弟,小兄之见,那人决不会住在水池之中,只怕咱们中了他诱敌之计。”
  商八道:“除非那人早已想到咱们有虎獒追踪,故意经过这座水池,使虎獒嗅觉失灵。”
  萧翎道:“他们能找到那座石洞,何尝不会故布疑阵。”
  商八道:“大哥说的是……”
  语音微微一顿,又道:“如若那人思虑周密至此,实是一个大大的劲敌。”
  语声甫落,突然一阵枭鸣般的怪笑之声,传了过来。
  商八四顾一眼,只见这水池四周,尚有数尺空地,一旦动起手来,尚有周旋余地。
  萧翎手紧扣着两枚制钱,抬眼望去只见一株高大的古木之上,突然垂下一条长藤,一个全黑衣的大汉,手攀长藤而下。
  商八生恐萧翎在焦急之中,按不下心中怒火,陡然出手施袭,急急说道:“大哥不要慌着出手,咱们先了解内情再说。”
  萧翎点点头,目注那黑衣人那直垂而下的长藤,正对池中,眼看那黑衣人双足即将落着水面时,突然摆动长藤,双手一松,掠过水面,落在岸边。
  这人由长藤垂把而下,到脚落实地,一直是背对着萧翎而立,是以,萧翎、商八,终于未能瞧到他的面貌。
  双方相持约一盏热茶工夫,谁也未开口,那人也一直不肯转过头来。
  金算盘商八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重重咳了一声,道:“朋友,你好沉着啊!难道就不怕我等施展暗算么?”
  那人仍不肯转过头来,但却冷冷的说道:“你暗算一下试试?”
  商八望了萧翎一眼,道:“朋友好大的口气,咱们如是施展暗算,只怕朋友你此刻早已浮尸在那水塘之中了。”
  黑衣人冷漠的答道:“幸好你们没有施展暗算,如是施展暗算,只怕浮尸水塘的不是在下了。”
  萧翎道:“男子汉,大丈夫明来明去,岂肯为人不耻,做那些鬼鬼祟祟的事,你既敢现身相见,何以不肯转过脸来。”
  那黑衣人道:“那是因为老夫还未动杀机。”
  萧翎心中暗道:奇怪呀!他因为未动杀机,所以不肯转过脸来,当下问道:“朋友言中之意,叫人够费解的很!不知可否说得清楚一些。”
  那黑衣人冷冷说道:“你一定想知道么?”
  萧翎道:“洗耳恭听。”
  黑衣人道:“老夫隐居此地之时,曾经立下誓言,凡是来此见过老夫之人,决不放过一个,一体搏杀。”
  萧翎流目四顾,只见林木参天,除了一座小小池塘之外,不见一处可资容身的所在,心中暗道:等这地方,只合毒蛇恶兽垫伏,那里是名士高人隐居之处。
  心中念转,口里却应道:“朋友既然现身,那已经算是见过了。”
  黑衣人道:“尔等没有见过我的正面,自然不能算是见了。”
  商八暗道:掩耳盗铃,自圆其说,当下应道:“咱们很想瞧瞧朋友你的庐山真面目,但又不愿被你搏杀,不知是否还有别的办法?”
  那黑衣人道:“办法倒有?只怕尔等无此能耐。”
  萧翎道:“不妨说来听听?”
  那黑衣人道:“只有一途,那就是你们能胜得老夫。”
  萧翎道:“好!就此一言为定,朋友请转过身来吧。”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缓缓转过身子。
  萧翎、商八目光一和那人接触,不禁心头一震。
  暗道:这人好生难看。
  原来那黑衣人双颊之上,各生着一个毒瘤,大如拳头,直垂下颚,左面毒瘤,不停的滴着鲜血,右面毒瘤,却缓缓流着白浓。
  一片垂胸白髯上,沾满了浓血。
  商八轻咳一声,拱手说道:“老兄,住在这里很久么?”
  那黑衣人一对细小的眼睛中,闪动着杀机,一掠萧翎,道:“比这娃兄的年龄,还多一些。”
  商八道:“咱们想向老兄打听一件事?”
  那黑衣人道:“我瞧你不用打听了。”
  萧翎道:“此事对我等关系甚大,如蒙相告,我等感激不尽。”
  那黑衣人道:“尔等可是忘了老夫立过的誓言么?尔等既然要死了,纵然能知道过去未来,又有何用?”
  萧翎见那黑衣怪人狼狈的样子,心中暗道:他生了这样两个毒瘤,自愧形秽,羞于见人,才躲在这原始森林之中,不肯和世人见面,此等之人,自是难免有着不近人情的怪僻,理该让他几分才是。心念转动,平和的说道:“老前辈和我等无仇无怨,自然并无真的杀人之心了……”
  那怪老人冷冷的接道:“老夫已在此地杀了十八个人,连同你们两人,刚好凑足了二十整数,那些人和在下并无仇无怨。”
  萧翎只听的呆在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却是暗暗忖道:这人如此残忍,实不该留他在此害人。
  商八却哈哈一笑道:“咱们闯入老兄的禁地,被你杀了,那是活该,也不怨天尤人,不过,在我们未死之前,想问老兄一件事,还望不吝赐教,咱就算死在你老兄的掌下,那也是感恩于九泉之下了。”
  那老人冷然一笑,道:“好,你问吧!”
  商八道:“昨夜之中,有人经过了你老兄这处禁地,不知你老兄知不知道?”
  那老人冷然说道:“如是有人经过此地,那是必死无疑。”
  商八道:“那经过之人,就算已经死去,也该有尸体在此才是。”
  那老人摇摇头道:“三年以来,两位是头一次到此之人了。”
  商八呆了一呆,道:“实不相瞒,我们追几个贼人到此,一路行来,都有这条巨犬带路,如是无人经过此地,这巨犬也不会找到此地了,大家都是武林道上朋友,还望你老兄,指教一二。”
  那老人怒道:“少和老夫攀交情,老夫生平之中,从没有交过一个朋友。”
  萧翎心头火起,厉声说道:“我等由虎獒带路,追踪至此,自是不错,阁下却一口否认,分明是那些人的同党了。”
  那老人只气得全身发抖,缓缓说道:“好啊!你这娃儿,胆子不小,竟然对老夫如此无礼。”
  突扬手一掌,直劈过来。
  萧翎左掌一撑,硬接一击。
  双掌相触,呼然一声大震,彼此各退一步。
  萧翎心中暗道:这老儿掌力如此雄浑,倒是不可轻敌。
  那老人双目盯住在萧翎的脸上,怔怔瞧了一阵,道:“小娃儿,你不错啊!”
  萧翎道:“什么不错。”
  黑衣老人道:“老夫居此数十年,连杀了十八个闯近这水塘之人,但却从来未劳动过老夫要连劈两掌。”
  萧翎道:“倒教阁下讶异了。”
  商八笑道:“老兄掌心赤红如血,定是练过红沙掌了。”
  黑衣人道:“不错,数十年来,从无人在我红沙掌下,逃过性命。”
  扬起右掌,又要劈下。
  商八急急说道:“且慢出手。”
  那黑衣老人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商八道:“老兄连杀了十八人,都是一掌一个,今日这一掌,却是破了往例,不但未能把人杀死,而且未使我家大哥受伤,你们再打下去,鹿死谁手,难以预料,如是我等被你打死,凑足二十之数,那也罢了,万一你老兄伤在了我等手下,岂不是太不划算了么?”
  那丑怪老人冷冷说道:“老夫自信不致伤在尔等手中。”
  右掌一挥,又拍向萧翎前胸。
  萧翎心中暗道:看来如不把他制服,他决然不肯吐出实言。
  右手疾快点出,指向那老人腕脉,左手急急拍出一掌。
  那黑衣老人虽然生的丑怪,但武功却是不弱,双掌攻势,凌厉无匹,而且掌势雄浑异常。
  萧翎施展开连环闪电掌法,展开抢攻。
  搏斗二十回合后,萧翎已逐渐的抢得上风。
  要知南逸公的连环闪电掌法,乃掌法中的精华之学,每一招,都是南逸公苦思苦究的心血结晶,他毕生精力,消耗在掌法之上,不断苦研改进,萧翎学得这套掌法,已是再三修正,虽非尽善尽美,无懈可击,但就掌法而论,已是旷绝一时之学了。
  那黑衣老人,似是做梦也未想到,这年轻人,掌法竟是如此神奇,心头大是骇然,又支撑几合,已被萧翎快迅绝伦的掌法,迫的有些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萧翎心中惦念父母,不耐久战,暗中运起修罗指力,激斗中,突然点出一指。
  那黑衣老人,正感到迎接不暇,那里还能够防到萧翎暗中发出指力,只觉肋间一麻,被点中了章门要穴。
  萧翎指力强猛,又是点中要穴,那老人如何能承受得住,双腿一软,一跤跌坐地上。
  商八道:“你杀了一十八人,今日算遭到报应。”
  右手一把,提起那黑衣老人的衣领,接道:“你如想再多杀两个人凑足二十整数,那只有一个办法了。”
  那黑衣老人穴道虽然被点,但口还能言,说道:“什么办法?”
  商八道:“那就是在下问一句话,你就据实答上一句,如有一字虚言,被在下听出了破绽,就有得你的苦头吃了。”
  那老人为人虽然冷傲,但却似是十分怕死,连声应道:“你尽管问吧!老夫知无不言。”
  商八道:“昨夜至今晨,可有人从此经过?”
  那黑衣老人摇摇头,道:“不论何人,在此经过,都无法瞒得过老夫……”
  商八接道:“共有几人,去向何处?”
  那老人摇摇头:“这三年之内,从无人到过此处……”
  目光一掠萧翎、商八,接道:“两位是唯一到此之人。”
  商八道:“看来是不让你吃些苦头,你是不肯说出。”
  右手食指伸出,点在那老人左颊的大瘤之上。
  那黑衣老人闷哼了一声,出了一身大汗。
  显然,这肉瘤是他身上最为脆弱的部份,弹指一击,就承受不了。
  商八道:“你说是不说?”
  那老人痛的直摇头,口中却连连应道:“确然未曾有人经过……”
  萧翎一皱眉头,道:“我们有灵犬带路,追寻至此,如是无人经过,怎会找到此地?”
  那黑衣老人望了虎獒一眼,道:“那是因此地栖息着一只异兽,那异兽身上能够散发出一种奇异香味,才引得巨犬追踪至此。”
  商八道:“什么异兽能散发香味?”
  那黑衣老人摇着头,道:“这个老夫无法叫出牠的名字,但牠经过之后,必有一股异香扑鼻,牠每出动一次,必引来很多虎、豹之类的猛兽,不过,牠一向很少出动。”
  商八道:“那异兽现在何处?”
  那黑衣老人口中支支吾吾,不肯明言。
  商八道:“好啊!你可是想给我耍花招么?”
  右手一扬,又向那人大瘤上点了过去。
  他生具和气之像,和杜九那付天生冷漠的面孔,大不相同,纵然是心中十分恼怒,也瞧不出一点怒意。
  那黑衣老人急急说道:“老夫说出就是。”
  商八心中暗自好笑,忖道:初见此人之时,看他气概,不可一世,想不到竟是如此贪生怕死。
  萧翎看他两颊两个大红瘤,一面滴血,一面流浓,心中油然生出怜悯之念,缓缓说道:“放开他,让他慢慢的说吧!”
  商八依言放开他的衣领,说道:“你如再推三阻四,说上一句虚言,我就割了你脸上两个肉瘤。”
  那老人轻轻叹息一声,道:“那异兽就栖居在距此十里左右的一座黑穴之中。”
  商八道:“何谓黑穴?”
  那老人摇摇头道:“关于黑穴的来历,老夫亦是不知,但那石碑之上,写着黑穴二字,老夫就只好称它为黑穴了。”
  商八道:“好!你说下去吧!”
  那黑衣老人道:“在那石碑之下,有一座穴道,这密林之中,原本就少见天日,那黑穴更是深不见底,走入数尺,就伸手不见五指。”
  商八道:“你去过么?”
  黑衣老人点点头,道:“如是老夫不去那黑穴,双颊之上,也不会生出这两个毒瘤了。”
  萧翎听得呆了一呆,道:“究竟是怎么同事。”
  那黑衣老人道:“这话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老夫追踪那只异兽,进入黑穴,但只行丈余左右?就被人点中穴道……”
  萧翎心中一动道:“这么说来,那黑穴之中,还住了有人?”
  黑衣人道:“那人是否住在黑穴之中,老夫不敢断言,但老夫被他们点到之后,听到有两个人说话,因为是一男一女,所以不必去用心分辨,就可以清清楚楚了?”
  商八道:“难道你脸上这两个肉瘤,不是天生的?……”
  黑衣老人道:“不错,老夫双颊上两个毒瘤,就是那一男一女的杰作,不知他们用的什磨毒物涂在我的脸上,就长出了这样两个毒瘤,以那男的之意,本想把我杀掉,但那女的却坚持留下我的性命,在此给他们看守这座水池……”
  萧翎道:“那一男一女的长相如何?”
  黑衣老人道:“老夫一直未能瞧到他们身形面貌。”
  商八道:“你为什么不逃走呢?”
  黑衣老人道:“我双颊之上,生出这样两个毒瘤,终日里流着浓血,如何还和世人相见,何况每隔二三月,还得服用一次药物,如是不服用药物,这双颊毒瘤暴长,痛澈心肺,就算我不畏世人讥笑,逃出此地,这毒瘤发作,无药可服,也是难免一死。”
  萧翎道:“原来如此。”
  商八道:“那是说每隔上三个月,就有人再给你送来一次解药了?”
  黑衣老人道:“不错,不过,不是由人送来。”
  萧翎讶然说道:“不是由人送来,是由何物送来?”
  黑衣老人道:“由一只小白猿送来。”
  萧翎望了商八一眼,伸手抬活那老人穴道,说道:“你为人所迫,颇堪怜悯,但你在此,连杀了一十八人,那未免是太过残酷了。”
  黑衣老人道:“老夫亦是情非得已,那黑穴主人,交代下来,凡是走近这水池十丈以内之人,一律格杀,不许留下一个活口,如是老夫不照他的吩咐,那就不送药物给我。”
  商八道:“你可知那黑穴去路?”
  黑衣老人道:“虽然知道,但已不敢再去。”
  商八道:“你带我等同去,自有我等保护予你。”
  黑衣老人双目转动,打量了两人一阵,道:“两位武功虽然高强,只怕也不是那黑穴主人之敌。”
  商八冷笑一声,道:“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如不愿吃敬酒,那就只好吃罚酒了。”
  黑衣老人沉吟了一阵,道:“如是你们遇上那一男一女,送了性命,老夫同去,岂不也送了一条命么?”
  商八道:“你活着也是终身为人之奴,死了倒也自在一些。”
  那黑衣老人呆了一呆,道:“是啊!这十几年来,老夫怎的就未想通此事。”
  商八道:“此刻你想通了么?”
  黑衣老人道:“承君一言提醒。”
  萧翎道:“那是答应带我们去了。”
  黑衣老人道:“好吧!带你们去,大不了一个死字。”
  萧翎想到他适才贪生怕死之状,不禁哑然一笑。
  商八突对那黑衣老人拱手一礼,道:“老兄贵姓啊,咱们还未请教。”
  黑衣老人道:“兄弟王方……”
  商八哈哈一笑道:“九头豹子王方。”
  王方道:“不错,阁下是……”
  商八道:“金算盘商八。”
  王方道:“中州二贾……”
  商八接道:“中州二贾中的老大,王兄在武林中甚少和人交往,一直是独行其是,想不到还知道咱们兄弟。”
  王方叹息一声,道:“在下一生不喜交友,又住在这等密林深处十几年,自然是愈变愈怪僻了,适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两位勿怪……。”
  商八笑道:“这不是很和气么?怎的竟然交不到一个朋友。”
  王方叹息一声,道:“在下一生之中,从未交过朋友,平常之时,在江湖之上,东闯西荡,那也罢了,自从黑穴主人在老朽双颊上涂过剧毒,长出了一这样两个肉瘤之后,一个流血,一个流脓,而且每隔一段时日,还要服用解药,常年居住在这等四无人迹的密林之中,想想昔年往事,无一件可以值得回忆的事,连一个想念的人,也是没有。”
  商八哈哈一笑,道:“所以,王兄,现在想交两个朋友了。”
  王方道:“但兄弟自愧形秽……”
  商八接道:“王兄如不嫌弃,兄弟倒是愿和王兄交交。”
  王方喜道:“这话当真么?”
  商八道:“字字句句,都是出自肺腑之言。”
  王方正待答话,突闻一声异啸之声,传了过来。
  萧翎道:“什么声音?”
  只见商八身前的虎獒,突然汪的一声大叫,放腿向前奔去。
  王方急急说道:“商兄,快把虎獒拦住,那奇兽就要出现了。”
  商八双手掩口,发出一声低沉的长啸。说也奇怪,那奔行中的虎獒,突然又转了回来,奔行到商八身侧。
  萧翎道:“适才一声犬吠,不知是否会惊动那奇兽。”
  王方道:“那怪兽每隔三日,必来这水池中洗一个澡,今日正是牠洗澡之时,咱们快躲起来。”
  商八抱起虎獒,藏到一株大树之后。
  萧翎、王方也跟着藏了起来,几人不过刚藏好身子,立时唤到一股奇异的香味,飘了过来。
  王方就在萧翎的身侧,低声说道:“那奇兽就要出现了。”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正西方浓密的林中,缓缓走出一个全身白毛,似鹿非鹿,似羊非羊的怪兽出来。
  只见牠缓缓行到水池边,望了那水池一眼,突然一跃而入。
  萧翎低声说道:“这怪兽有何用处?”
  王方道:“就在下所知,那黑穴主人,对这怪兽确是珍爱异常,致于有何用处,却非兄弟能够了然了。”
  萧翎心中一动,道:“咱们如若能够把怪兽擒住,那黑穴主人必前来追寻,咱们也不用到黑穴中去找他了。”
  王方道:“这个,兄弟亦是无法料断,那黑穴主人对这怪兽的爱护,也是兄弟这十几年来的观察所得,但这十几年中,那黑穴主人,从未离开黑穴一步,咱们纵然能擒得怪兽,是否能诱他出来,那就很难说了。”
  说话之间,突闻一阵震撼林木的厉吼之声传了过来。
  萧翎一皱眉头,道:“这是什么声音。”
  王方道:“一头狮子,每当这怪兽洗澡之时,必将诱来很多珍禽猛兽,兄弟这几年,受尽了寂寞,但这一方面,却是开了不少眼界,见到了甚多奇奇怪怪的鸟兽。”语声甫停,又是一声怪鸣,自高空传了下来。
  萧翎隐在林木之中,抬头看去,只见一只彩羽巨乌,冉冉落在水池旁的一株矮树之上。
  王方道:“这是一只雄孔雀,原来雌雄一对,但那只雌的,不知飞向何处,或许在育养幼雀,已经半个月没有来过了。”
  萧翎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难道这奇兽身上的异香能有如此厉害么?诱得奇鸟猛兽都膺集于此。
  忖思之间,只听鸟鸣盈耳,数十只奇禽异鸟,鱼贯的由那茂密的林木中,飞了出来,纷纷落在池边。
  这等莫可思议的奇异情景,只瞧的萧翎目瞪口呆,心中暗道:这奇兽有着如此能耐,诱的鸟兽齐集,我如能把牠捉住,日后见得小钗姊姊,送给她赏玩,定可讨她欢心。
  但闻一声怒吼,一只卷毛大狮子,缓缓的走近水池,卧在池边草地之上。
  萧翎暗自运气戒备,左手从怀中摸出了一枚制钱,只要那狮子一有举动,立时出手对付。
  王方低声说道:“萧兄,这奇兽之奇,就奇在不论何等猛兽,见着牠时,都变的十分柔和,不肯伤牠。”
  萧翎道:“原来如此。”说话之间,突见那白毛奇兽,一跃而出,直向西奔去。
  王方急道:“糟糕,这奇默虽然不怕猛兽、凶禽,但对人却有着无比的畏惧,而且牠耳目灵敏无比,大约已听到了咱们说话的声音了。”
  萧翎一跃而出,道:“快些追它。”
  一提真气由那水池上一跃去。
  这时,商八也从树后跃出,身侧虎獒,突然汪的一声大吼,直向那巨狮扑去。
  那卷毛巨狮怒吼一声,目注虎獒,仍要反扑。
  这当儿,萧翎已然跃落对岸,眼看那巨狮怒目圆睁,因深恐虎獒非敌,右手一扬,手中制钱,疾飞而出,直向那巨狮打了过去,他手法奇准,劲力强猛,制钱飞出,迎中巨狮左眼。
  那狮巨痛怒吼一声,转身而去。
  只听禽鸟惊鸣,数十只珍鸟,齐齐飞起,隐入林木之中。
  萧翎一马当先,直向那奇兽追去。
  商八、王方,一路紧追在萧翎身后。
  林木茂密影响了萧翎的轻功,追了一阵,竟然把那怪兽追的没有了影儿。
  只余下扑鼻奇香,袅袅不绝。
  幸好那虎獒嗅觉灵敏当先带路而行。
  行走之间,忽觉眼前一亮,景物突然一变。
  只见这密茂的原始林中,突然空了一片,天日透照而下。
  商八打量这片空地,大约有十丈见方,地上长满了细长的青草,和四周参天古木,宛然是两个世界。
  萧翎回顾王方一眼,道:“这是什么所在?”
  王方四顾了一眼,茫然说道:“这个,在下亦未到过。”
  萧翎道:“这不是黑穴么?”
  王方摇摇头,道:“黑穴在一株奇大的古松之下,虽然也有一片空地,但却为林木纠结的枝叶所阻,不见天光射入。”
  商八道:“咱们放开虎獒,让牠找找,也许这是奇兽的栖息之处。”
  原来商八唯恐虎獒胡闹奔闯,见到天光之后,立时把那虎獒抓住。
  萧翎道:“先不要慌。”
  蹲下身去,伸手拔了一把青草,托在掌心之中,凝目瞧了一阵,道:“王兄在这片森林之中,住了十余年,可曾见到这等柔细的青草么?”
  王方摇摇头道:“不曾见过。”
  商八伏下身去,也抓了一把青草把在掌心,只觉柔软光滑,有如棉絮一般,当下说道:“此草十分滑嫩。”
  萧翎道:“问题就在这里了,像这等古木参天的原始森林之中,那来的这滑嫩的短草,显然是别处移植而来。”
  商八道:“大哥高见,这地方确实有些古怪。”
  萧翎道:“除了这片十丈见方的草地之外,其他之处,林木衔接,毫无异样,是以奇怪之处,亦即在这十丈方圆之内了。”
  商八道:“不错,只有这十丈方圆,那就不难找出其中的隐密了。”
  萧翎挥动手中长剑,正想挖开一处地方瞧瞧,突闻一个沉重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在这片青草地下,蓄养着世中最为恶毒之物,不论你有如何高强的武功,也无法和那千千万万的毒物对抗。”
  这声音来的十分突然,萧翎、商八,都不禁为之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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