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颜色之重
两仪殿，是大金凰朝女帝与亲信大臣的聚议之地，亦是女帝陛下批阅奏章的地方。
早朝过后，凰羽兮找了几位亲王大臣到两仪殿共商下个月的科举之事，并且一一批完了各州郡呈上来的政绩奏文，总算办完了大事，才有空闲与礼部侍郎周圆圆周大人谈论选秀事宜。
先公而后私，这一点凰羽兮还是做得很好的。
“周大人，昨夜朕已流览过这一百八十名候选男子的画像。其中卓绝出色者大有人在，可为朕的后宫增添不少丽色风光。赵侍中赵大人的公子更是上品，而且才貌兼俱，实为我朝之奇男子，朕可不能委屈了他，朕想先封他为招容。除此之外，朕还另外钦点出二十四名佳丽，劳烦周大人过目。”
说完，凰羽兮便领着周圆圆至两仪殿的偏厅，那儿正是放置候选男子画像的地方。她给周圆圆看的正是她欲钦点的草诏，其中加注了决定封予的名衔。
其中有美人，常在，招容，都是依才貌以及母族背景的考量所予以加封的。
“陛下此次是否需要先招他们进宫看看？”
毕竟画像和真人往往还是有些区别的。更有甚者，以前还曾经出现过候选之人花钱买通画师这种肮脏之事。
但是凰羽兮却摆了摆手：“不了。这些男子的画像皆出自李道子之手，不会有太大的误差。而且李道子此人自恃清高，想要买通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朕要处理的大事不少，实在不想再为选秀这样的小事费心神。”
是啊，对于女帝而言，那些男子又算什么呢？和百姓在市场上买菜没有太大的区别，有不喜欢的，直接扔了就是。觉得不够？继续再买一些就是了，何必多费心神？
周圆圆看着那二十四名由陛下钦点的男子，皆是京师内有美貌之名的男子，果然，陛下确实是一个重颜色的人，难怪当年会说出那样的话。
凰羽兮发现了周圆圆似乎若有所思，便笑道：“周大人，有话直说无妨。”
周圆圆道：“不知道陛下是否还记得中书令苏大人家的那位二公子？”
凰羽兮似乎没有想到周圆圆会忽然提起此人，很是吃惊：“周大人，你为何忽然提起此人？”
周圆圆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周圆圆便把苏媛媛所求之事给凰羽兮说了一遍。
凰羽兮听罢，扬了杨眉毛，道：“她苏大人要嫁儿子，与朕何干？朕为何要帮她这个忙？而且以她苏大人今日的地位，想要随便找一个女子给自己的儿子婚配不也是简单至极的事情吗？”
凰羽兮当然不会想到，仅仅是因为她的一句戏言，便让所有有志于朝堂的贵女都对苏子安“敬而远之”。
“陛下！”周圆圆先是深深一揖，才接着道：“那苏二公子至今已经二十有一，却仍找不到合适的妻主，可以说是拜陛下戏言所赐。若臣斗胆直言，还望陛下见谅。”
“朕的戏言？怎么会！周大人，倘若他有傲人的美貌，即使朕有什么戏言，也阻碍不了他觅得好妻主不是吗？”
凰羽兮尽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怒气，毕竟在她面前的是她所倚重的人，将来说不定还会成为她的左膀右臂。她不能轻易就把人给怒斥出去。如此对周大人日后建立威望是十分有碍的，她也实在犯不着为了一个如此平凡的男子和朝中重臣有太多的不愉快。
而且她刚刚还选了二十五名美人，心情甚佳，更是不愿让苏子安破坏她此刻的好心情。
周圆圆直起身躯，努力壮着胆子直言：“就是因为苏二公子没有傲人的美貌，才担不起陛下你的戏言呀！七年前陛下选太女夫时，就是笑了苏二公子貌丑，致使如今已年过二十的苏二公子无人问津。”
凰羽兮心中对周圆圆的话其实是很不以为然的，但是嘴上还是说道：“苏大人打的一手好算盘，只是倘若今年中举的学子皆是青年才俊，朕又哪会钦赐平凡的男子为夫？那对仕子们不公平吧？”
言语中还是在对苏子安进行侮辱，对自己七年前说过的话进行辩护。
周圆圆又道：“陛下，这苏二公子之文采不在赵侍中的公子之下呀！”
周圆圆为了苏媛媛的请求，甘冒得罪君王的风险，一来是因为二人确实是好朋友，苏媛媛对她还有过大恩。但其实更重要的是，她也认识苏子安，苏子安的才学和见识，她是亲眼见过的，远在那位“才色双绝”的赵公子之上，如果一定要她给出二人的评价，她只能想到一句：如皓月下之萤火，烈日下之烛光！
没有任何比较的价值！只是碍于凰羽兮的面子，没有直说罢了。
她对苏子安是发自真心的怜惜，也是真心的想要帮助他。
凰羽兮惊奇道：“哦！既然如此，为何京师之内不曾听闻？”
她似乎有了些兴趣，而且她也想起来那天在竹林外遇到的那两名男子。仅仅是仆人便有不俗的文采，看来这苏二公子应该也是有些才学的。
只是奇怪的是，她并未曾听说过这位苏二公子有什么文章诗词流传出来，反倒是赵侍中的公子赵元朗有不少脍炙人口的文章传出来，因而成就了“才色双绝”的美名。
周圆圆解析道：“一来是因为苏大人行事较为低调守分，从不曾刻意去宣扬自身特色，对名利也淡泊视之。所以极少，甚至可以说是不曾拿家眷文章出来给任何人品评，再者，苏二公子并不受仕子们注目，自是不会如赵家公子一般，天天有人上门求墨宝，大肆的锦上添花了。”
周圆圆没有解析苏子安不受仕子们注目的原因，毕竟这原因太简单了，任谁都想得明白，但是却又偏偏不好明说。
这无疑是一种悲哀。
一种可笑的悲哀。
其他人都想得明白，凰羽兮又岂会不明白？
她也终于意识到，七年前自己的那句随口戏言确实是害了别人，哪怕她心中再不愿意去承认！
只是不管对错，凰羽兮也不想在一个平凡的男子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于是随便摆了摆手，道：“好吧。但朕并不承诺会替他婚配举人上子，只能说倘若有合适者，会徵询其意见，而那名合适者不排斥，婚事才能成立，若是遇不着合适的或者对方不愿，那朕也就只能爱莫能助了，你让苏大人自己想办法去吧。”
周圆圆一听，深深一拜到地：“谢主皇恩。老臣代苏大人谢过陛下。”
凰羽兮又道：“你尽快把那苏二公子的画像送上来吧，到时朕好拿去让那些举子过目。”
“画像早已准备好了。”
说着，周圆圆已经从袖中取出了苏子安的画像，双手递了过去。
凰羽兮冷笑：“看来你们早就算准了朕会帮这个忙。”
她一边说，一边好奇的打开了周圆圆递过来的画像。她很好奇，七年过去了，这个男子是否有所变化？但只是一眼，她便怔住了。
“是他！”
短暂的震惊之后，凰羽兮的嘴角开始慢慢的上翘。
只是给人的感觉却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