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素衣青丝
初更鼓响。
凰羽兮果然带着苏瑾瑜来到了藏冬宫。
她刚坐下来，苏子安便把准备好的雪耳奶玉羹呈了上来：“陛下，子安故意在这羹中多加了一勺蜂蜜。”
这是在向她表明，自己是特别的吗？
此时的苏子安已经褪去了那华丽的宫装，换回轻便的青色素衣长袍，头上的那些玉簪饰物也都不见了，一头的青丝只是用一条同样青色的发带系于脑后。
人也跟着褪去了端庄，而变得淡雅，温润……
虽无惊艳，但是总是让人感到舒服。
凰羽兮上下打量着他，果然，这个人虽然平凡，但是不管是盛妆华服，还是素衣青丝，都是相宜的。
凰羽兮饶了一勺奶羹，刚想送进嘴里，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放下了。
她看着苏子安：“你……没有往这羹中放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苏子安苦笑摇头：“子安岂敢。”
凰羽兮想了想，忽然伸手把站在身侧的苏子安拉入怀中，搂着他紧致有力的腰身，另一只手却是饶了一勺奶羹，送到他的唇边：“美人先吃。”
苏子安突然被人搂坐于怀中，香气萦绕，心中难免有些窘迫，脸居然不自觉的有些微微泛红。
这是苏子安作为一名男子所难免的。
凰羽兮却看得圣心大悦，她又把手中勺子往前递了半寸。
苏子安对这种喂食的举动很是不习惯。
他把头往后缩了缩：“不如子安这就去取一个小碗来。”
凰羽兮却没有放过他：“朕不介意。”
凰羽兮不介意，但是苏子安却是有些介意的，但是他之后还有话要对凰羽兮说，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所以，他只能顺从的张开嘴，含下了凰羽兮送过来的奶羹。
一连三口，凰羽兮才总算放过了他。
苏子安离开凰羽兮的怀抱之后，便往后退了一步。
他确实有些不敢靠得太近了。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凰羽兮把一碗雪耳奶玉羹都吃完了，他才说道：“陛下觉得这奶羹味道如何？”
确实是不错的，尤其是在享用过虽然丰盛却不免油腻的宴会美食之后，更是合适。
苏子安果然是不凡的。
就连如此小的细节，他都用心了。
这样的人，在你真的了解他之后，又岂会不心生欢喜呢？
不可能的吧？
凰羽兮笑道：“很好。”
苏子安也笑了：“谢陛下夸奖。”
宴会上，刚听见苏子安邀约自己的时候，凰羽兮确实是感到有些兴奋的，可是平静下来之后，她便猜到，苏子安十有八、九是有什么话想要对自己说的。
看见苏子安此刻脸上的笑意，凰羽兮现在总算是可以肯定，苏子安确实是有话想要对自己说的。
凰羽兮首先开了口：“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朕说的？”
苏子安轻轻一笑，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对凰羽兮说，而是看着她身后的苏瑾瑜：“苏大人，你是陛下身边的贴身侍人，是陛下最信任的人，所以，对陛下之言行要多加照拂，陛下若有什么不当言行，从旁提醒，就是你苏大人的职责所在。”
声音不卑不亢，不怒不喜，似平淡叙述，又似温情责备。让人能够清楚明白其中的意思，又不会过于刺耳，让人难受。
苏瑾瑜一边点头应是，一边却不自觉的心想：“这苏美人果然聪慧，他是如何知道今天宴会之事是她出的主意呢？难道他真的是什么妖魔鬼怪所化，来迷惑陛下的？”
可是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苏子安却又来了一句：“子安是人，不是鬼。”
此言一出，苏瑾瑜还真是吓得不轻，她不禁瞪着眼睛，看着苏子安，满脸满眼都是惊慌失措之色。
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的？
苏子安却苦笑着解析：“苏大人，你可知你刚才的模样像什么吗？”
苏瑾瑜的声音有些结巴：“像……像什么？”
苏子安失笑：“像极了见到了鬼的模样。”
此时，就连一旁饶有兴致听着的凰羽兮也忍不住笑了。
这该死的苏子安……有趣的苏子安。
看着凰羽兮笑得开心，苏子安这才回过头，对凰羽兮道：“陛下可知为何子安今日选的是棋艺？”
凰羽兮道：“不是因为胜负易明么？”
这可是他苏子安自己说的。
但苏子安此时却摇了摇头：“这是子安嘴上说的，但是心中想的却并非如此。这就正如陛下你今天问那些举子们治国之道一般，陛下你又怎知她们心里想的，和她们嘴上说的，是一样的呢？”
她确实无法肯定。
心口不一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尤其是在朝堂之上，能够在说谎时，连眼睛都不眨一眨的人，并不在少数。
凰羽兮不解：“可是这与你选择棋艺有何关系？”
苏子安道：“陛下可听说过‘一花一叶，皆是一世界’这句话吗？”
凰羽兮摇了摇头，她确实没有听说过，但是她却可以猜出来，这句话多半是出自佛家或者道家的典籍。
她一向对这些没有什么研究。
因为对凰羽兮而言，研究好治国之道就可以了。
苏子安又接着说道：“其实，这小小的棋盘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就在苏子安说话间，青松已经捧来了一个棋盘，放在两人中间，然后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苏子安用手轻抚着棋盘：“陛下可在这棋盘之中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