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老公出轨妹妹后
我出生于七十年代初期，我年轻的那个时候家家都很穷，虽然能吃饱肚子，但沂蒙山区的人家几乎都特别穷。我家有六个姐妹，后来花钱抱养了一个弟弟，还是大姐帮忙养大的。我们姐妹年龄都紧挨着，小时候相濡以沫，大的关心爱护小的，小的服从协助大的，在贫困的生活中相扶相携，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但我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我从小疼爱的六妹竟然抢了我的老公，导致了我后半生无穷的悔恨和懊恼。
事情是这样的：我是家中老四，刚结婚那阵也很穷。我老公姓陈，我看上他是因为他长得一表人才不说，还非常有上进心。结婚的时候，他家什么都没有，简直一穷二白。但他真诚地说：“如果你不嫌弃我穷，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给我三年成长时间，三年后我一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眼含热泪郑重点头，深情地说：“我，相信你！”
为了这句庄严的承诺，他拿出微薄的积蓄，到集市上倒卖布料。风里雨里里我们相濡以沫地过了三年，我跟他四处赶集卖布料，日子慢慢变好了。我们盖起了村中第一所大瓦房，还买了镇上第一辆三轮车，在外人眼中自然风光无限。我娘家人也很高兴。我爹娘都说：“四妮啊，好不容易你家过好了，有机会帮助帮助小六。”
那时，我五妹妹已经找了婆家，正商量着结婚。而六妹却“邻家有儿女初长成”，美好的像风中的白桦树。她已经二十岁，到了找对象的年龄，家里都想着让他找一个和我老公一样优秀的男人，做她的终身伴侣。我父母身体挺好，地里家里的活基本不用她干。小六在家娇生惯养，不想出大力，流大汗，就想干轻松自在的活儿。
事情也是巧了，我老公说在集市上卖布太辛苦，不如买下中学企业退下来的印刷机，再买几台机器，开一家小型印刷厂，找工人到外地学习几天回来就能上马。当时我正值怀孕后期，办印刷厂的事都交给老公打理。我想起小六在家闲着没事干，不如就来厂子帮忙。她初中学历，聪明伶俐，适合来给老公帮忙。得到老公同意后，我兴奋地跑到娘家去说。小六听说后满脸兴奋，她说：“姐姐放心，我一定帮你把厂子给顶起来！”
听到她兴奋的表态，我也很高兴。我娘高兴地说：“小六啊，到了四姐家好好干活。你姐姐怀孕了，家里的事你帮衬着点。厂子里的事，就当成自家的事。你好好跟着姐夫学做事，他能亏待了你？”
我也跟着笑，开玩笑地说：“就是啊，如果厂子干大干好了，我和你姐夫一定好好陪嫁你。不用咱爹娘操心，你的婚事，我们给你办得风风光光的！”
小六听了高兴得红了脸。第二天，老公要去省城学习印刷机的使用与保养技术，我坚决要求他带上小六，一来让她见见世面，二来让她学到技术，回来好帮我们把厂子干好。我想，与其把这样的好机会让给别人，不如让自己妹妹去。我哪里想到竟然亲手把妹妹送到老公的床上呢？
他们四个人去省城待了十天。老公刚去那天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在那里为了省钱，住了一家小宾馆。我心疼地说：“穷家富路，不能委屈了自己。何况小六还小，没出过远门，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啊？”
老公在电话那头笑着说：“好的，好好照顾。她都是大人了，我还能抱着她，背着她吗？”
我撒娇地说：“不管怎样，都不能委屈我小妹，听到没有？”
老公哈哈大笑，大声说：“你可低估了小妹的能力。她在大城市里都吃得很开，不但学到印刷技术，还交到城市里的人做朋友呢！”
我一听吓坏了，急切地说：“怎么回事？她……不听你的话吗？”我就怕她在外出事，如果出事了，我可怎么给父母交代？
老公说：“看把你吓的。她很好，很乖，很听话，啥事没有，你放心养胎吧。”那时我马上临产了，确实不宜分心，就拜托老公照顾小妹。我在家心急火燎地等他们回来。
十天后，他们回来了，倒是小六把我惊艳了。出去的时候，小六穿得土土气气，扎着一根粗黑的麻花辫，是一个标准的农村姑娘打扮。这一回来就鸟枪换炮了，不但全身穿金戴银，打扮时尚，还做了漂亮的大波浪卷发，化着精致的妆，抹口红，穿漂亮的皮鞋。如果不细看，我还认不出是亲妹妹呢，看着比明星都好看。
小六一看见我，就亲热地拉着我的手说：“姐姐哦，外面的世界真精彩啊。等你生完孩子，也去外面潇洒潇洒吧。姐夫也不缺那两个钱。”
我心想，你手里只带了一百块钱出门的，买这一身行头，再加首饰化妆品，做头发，哪里来的钱？肯定是我老公出的钱呗！虽然我挺心疼，但想想也是自己妹妹，花钱就花钱吧，也没追究。我再过几天就要生孩子了，自己也顾不上自己，厂子里的事就托付妹妹多关照着点。我就在家安心等着生产。
老公他们厂子筹建中，忙得脚不沾地，看着很辛苦。妹妹在那里不但负责技术，还帮忙做饭给工人吃。老公对她很满意，回来时常夸她，嘴里天天念叨着：“小六说这个，小六说那个的。”我为小六的成长高兴和欣慰。我想，让妹妹成为老公的左膀右臂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但我该生产了，小六都不来看我，让我怪想念她的。我问老公，老公说：“厂子忙，你不是让她多干活吗？她替你多干活呢！”
我听了更加感动。老公一连几天也不回来睡觉了，说怕打扰我休息，要好长时间都不回家住了。他还说，让婆婆照顾我，他没时间照顾我。我想想也是，开厂子是人生大事，我们可是把身家性命都砸上了啊，让他多照应是应该的。所以我就放心让老公住到厂子里去。
接下来我住到医院里，就连剖腹产那么大的事，我都没让老公来医院照顾。刚生完孩子，我娘过来看了一次，还怪我说：“你怎么留着妹妹不给回家呢？她说，厂子里忙，你留着不给回家。我快二十天没见她了。”
我一听就愣了。我什么时候留着妹妹不给回家了？娘家离我家只有五里地，还是平整的大马路，她骑自行车回家可顺了。按说她应该每天都回家啊？如果不回家，她住哪里呢？
我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们厂子里可是只有一张木头床啊？工人都是邻村的，没有住在厂子里的。建厂筹备的时候，我亲手买了一张木头床，放厂子里让老公累了时，可以暂时午休。可是，现在，这张床上睡的人，除了老公，还有谁？
想到这里，我不敢往下想，脑袋懵懵的。我娘看我脸色不好，担心地问：“四妮啊，怎么啦？你妹妹在你家不听话吗？”
我一时难过得几乎要流眼泪。我娘更担心了，不断问我：“怎么啦？厂子里没事吧？我还再三告诫小六，一定多帮你的忙。看看，厂子刚开业，正需要人手呢，你又生孩子，还不多亏小六啊？”
我怕父母担心，忙强装欢颜地说：“娘，你就是瞎操心。厂子的事你不懂，就别掺合啦。是，小六是我妹妹，不靠她靠谁呢？”我敷衍着，哄我娘高兴。一辈子养了七个孩子，她容易吗？
我娘听了高兴地“哈哈”笑，连连说：“那是哦。你小妹妹最贴心啦，能说会道，聪明伶俐，可比你强多了。你呀，真有福气。你生孩子，厂子里的事里里外外都是她在帮你打理……”
无比煎熬地等到出院那天，老公开三轮车来接我。我已经半月多没见过小六了。还是她从省城回来时见的面。我很奇怪，自己的亲妹妹，在我家的厂子打工，跟我住一个村子。我不能去看她，她不能来看我吗？难道连姐姐生孩子住院，她都不愿意来看看？小时候，我多疼爱她啊。每次她在外边挨了小朋友的欺负，我都不顾一切得为她冲上去打架。我家没有哥哥，我把自己当成妹妹们的哥哥，无微不至地照顾两个比我小的妹妹。小时候，小六说：“姐姐，姐姐，我爱你。等我长大了，我也要保护你！”
暖心的话语还回想在耳畔，但此刻我却感觉到痛彻心扉的疼痛。我的妹妹，她，有没有背叛我？
我宁愿相信老公和妹妹都是清白的。我不愿意相信，亲妹妹会背叛我。然而，事实却生生撕裂了我美好的愿望。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那天孩子喝喜酒，来的客人很多，老公迟迟才从厂子回来。小六容光焕发地也跟来，来家里看我，还给孩子买了一对银手镯。我笑着说：“你还没发工资吧？怎么有钱买这个？”
小六说：“我借钱买的。”
我想问问她，借的谁的钱？这二十多天，她不回去住，究竟住在哪里？但我害怕是那个答案。如果是那样，我怎能承受得住这个打击？在这二十多天里，我一个人对抗着生育前的阵痛。生孩子时，我疼得死去活来。怕耽误厂子开业，我都默默忍下了。我还想着，有妹妹帮忙，好把厂子干好，做大做强。等厂子挣了钱，我要帮妹妹找个好人家，分她股份，或是给她丰厚陪嫁都行。因为这个，老公不管不顾，妹妹不来看我，我都忍了。我就担心他们出事。
但他们还是在那天出事了。客人都从我家陆续到大街上坐流水席时，邻居大嫂悄悄找到我，低声说：“二妹（我在婆家排行老二）呀，你说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说了不知道合不合适？”
我说：“哎呀，嫂子你卖什么关子呢？有话就说，我不会怪你！”
她神色尴尬地说：“嗨，我刚才看见没人的地方，老二（我老公）怎么抱着你妹妹呢？他还给她擦眼泪呢！那手，放的还不是个地方。”
我感觉头脑“轰”的一声炸响，差点昏死过去。大嫂吓坏了，紧张地抱着我，低声安慰我：“哎呀，他们不一定是真的！我也许看错了。你……别怪我多嘴啊？”
我脸色一定白得像鬼，因为大嫂非常不安。我强装欢颜安慰她：“哎呀，没有的事。大嫂你忙去吧。”
等大嫂出门后，我浑身瘫软地躺在床上。我宁愿相信大嫂是来挑拨离间的，也不愿相信亲妹妹做了我们两口子的第三者。但这事如果调查不清楚，我就是死了也不甘心呐！
我左想右想，想到找一个人落实。他就是我娘家的邻居，叫苗二，年龄跟我差不多大，按辈分我给他叫二叔。他和我老公认识，开业时来我们厂子打工了。他来后，我只跟他打过一次招呼。因为自从开业后，我几乎没去过厂子。
我找个借口，让人把苗二找来。他来到我屋里，看见我眼角噙泪，仿佛一切就明白了。他低下头，红着脸说：“老四，女人的屋，我当叔叔的不好进来。”看他不敢单独见我，我就猜出几分。
我低头看见自己臃肿的身子，哪里还有美感？但哪个女人不经过怀孕变丑的时候，和刚生完孩子时的臃肿呢？
我压抑住心酸和委屈，诚恳地说：“二叔啊，我把你当娘家人，我才问问你，我家小六每天住哪里？”
他通红着脸，尴尬而局促地说：“啊，快开席了，我马上去上菜。都等着我呢！”
我生气了，艰难地爬坐起来。我肚子上的刀口撕心裂肺疼，但还不及我心里的疼痛。我声音哽咽着说：“说实话吧。你难道忍心让我蒙鼓里？”
看躲不过，他坑坑吃吃说：“从省城培训时，你妹妹就和小陈……自从厂子开业，你妹妹晚上就从来没回过家。我亲眼看见的，他们搂搂抱抱，还睡一张床。不光我看见了，还有别人都看见了。他们背后说，说……”
我几乎崩溃了。我听见大街上喝喜酒的客人们欢乐的笑声，还有老公充满磁性的声音：“大家伙，今儿高兴，多喝两杯！”这话说的多么讽刺啊！你把我们姐妹都睡了，一个给你开膛破肚生孩子，一个如花似玉陪你睡，你当然高兴了！
二叔还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因为我昏倒了。睡梦中，我听见焦急的呼喊：“哎，四妮啊，你怎么啦？醒醒啊，看看娘吧！”我感觉到一滴泪水滴在我手背上，我娘焦急的话语如梦似幻，可我却不愿意醒来。我不敢睁眼看这个万恶的世界。
后来，我听见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它提醒着我，不能死去。我可怜的女儿才生下十来天。我不能死啊！命运女神仿佛听见了我绝望的呼喊，才让我悠悠醒来。我看见我娘哭肿的双眼像烂核桃似的。她流着眼泪说：“吓死我了。你怎么好好的，还晕倒了呢？”
我悲伤的眼泪像泛滥的小河，紧紧抱着娘说：“你知道吗？小六……她和小陈搞到一起啦！”
我娘还死活不信。她气冲冲去找小六，结果哭哭啼啼回来了。她哽咽着说：“四妮啊，娘没脸见你。我真想不到她竟然是一个畜生。不过，你别生气，身子骨要紧。今天我把这不要脸的畜生带回去，再不让她出门了！你们好生过日子吧！”
没想到，就连我娘也带不走她。当着所有喝酒的客人的面，小六大声大气地说：“我喜欢我姐夫。他是一个有本事的男人。我四姐就是一个窝囊废，她能给他帮什么忙？我让四姐和他离婚，我和他一起过！”
客人都被雷住了。我在卧室气得几乎晕过去。我娘当场就气昏倒了，被人抬回家去。小六恬不知耻地住下来，竟然越发猖狂，不断来挑衅我。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我想着，我不能死，我要活下来，跟小六掰扯清楚。
我坚持在家里养完月子。月子刚过，小六就以主人身份要赶我出门。那时候，我不懂法律。我只是一个不识字的文盲。我呼天抢地哭，村里人都同情我，但谁也没办法。那个曾经许诺要一辈子对我好的男人，此刻却一副无情嘴脸。我的心也累了。
再后来，我们姐妹天天打架，哭闹。我娘都快气死了。我爹也气病了。我的孩子瘦的瘦骨嶙峋。我感觉生活无望，生不如死。我被纠缠在生活的烂泥巴坑里，搭上自己的青春和美好的年华，跟亲妹妹打官司。
那个负心汉还打我，说我太给他丢人。一次次家暴后，我心如死灰，终于决定放手。办完离婚手续那天，我感觉浑身轻松。那个负心汉追到我面前说：“对不起。我以后会给孩子生活费，你好好养着吧。”
我冷冷地说：“不必了。我会很快给她找个爹。她有人养！”
他脸色铁青，低着头走了。离婚后，我以为他们会结婚，过上好日子。万万没想到，小六和我前老公之间也插入了第三者。小六还来不及得意，就被家暴。那个臭男人还不娶她，说她是“送上门的贱货不值钱。”她还给他流过两次产，把身子都糟蹋坏了。
我又嫁人了。那个男人是我观察了好久后才决心嫁的。他长得很难看，还有哮喘病，但我愿意一辈子照顾他。他也愿意一辈子照顾我们娘俩。尽管婚后的日子不富裕，但我们一家三口生活得很幸福。
但是小六，只能匆匆嫁人。她找的男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光棍。日子过得很恓惶。
每年送年礼的时候我们见一次面，几乎都不说话。我娘伤心地哭了很多次，希望我们能和好。她说：“小六做下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已经惩罚她了。你当姐姐的，怎么就不能原谅她呢？”
我已经没有眼泪流了。我几乎不会爱人了。我平静地说：“娘啊，原不原谅有什么意思呢？我们之间的姐妹情谊已尽了。”
我娘就伤心地抹泪。我看见小六躲闪的目光，她似乎想和我说话。我曾经美丽如花的妹妹，只是几年时光就老了。她竟然有些驼背，眼角有皱纹，头发也白了很多，看着比我老多了。我不由心酸。
唉，妹妹啊，你怎么把一手好牌打烂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