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剑雕翎 第四十一章 强功绝技退神风

2020-10-7 GodHank 好书推荐

  又行约里许左右,瞥见两条人影,风驰电掣而来,萧翎欲待让避,已自不及,左手扶着南宫玉,大手刷的一声抽出长剑。
  两条人影,奔行到萧翎身前,突然停了下来,竟然是孙不邪和毒手药王。
  毒手药王眼看萧翎身上背着爱女,心先放下一半,长长吁了一口气,急道:“萧大侠,小女没有受伤么?”
  萧翎道:“令媛很好。”
  毒手药王缓步行到萧翎身前,低声叫道:“婉儿,你好么?”
  南宫玉睁开眼睛,望了爹爹一眼,道:“我很好。”
  毒手药王如获至宝,伸手从萧翎背上抱过女儿,道:“孩子,你用什么方法,退了沈木风?”
  南宫玉似是很倦,有气无力地说道:“爹爹啊!我没有力气说话了。”
  毒手药王道:“好!不说,不说,我毒手药王的女儿,大病初愈,就一鸣惊人。”
  他说的眉飞色舞,满脸欢愉,显然内心之中,确有着无比的激动、兴奋。
  萧翎接口赞道:“令媛的才慧、勇气,足愧煞了七尺须眉,在下十分敬服。”
  毒手药王哈哈大笑,道:“此言出自你萧大侠之口,自然是可以信得过了。”
  孙不邪道:“老叫化倒还不明白南宫姑娘,用的什么方法,退了强敌。”
  毒手药王道:“自然是绝妙一时的奇计了。”
  原来,他也不知女儿如何能使阴沉、险恶的一代枭雄沈木风,撤退了四下的人手。
  孙不邪心中暗道:他女儿一直在晕迷之中,十数年如一日,此刻骤然醒来,竟以一个柔弱无力的女子,奇计退去强敌,故是值得高兴,但这如痴如狂,未免喜悦的有些过份了……
  心中念头转动,口中却对萧翎说道:“萧兄弟,可知那南宫姑娘,如何退去强敌么?”
  萧翎摇摇头,道:“详细内情,在下亦是不知,但那南宫姑娘却交给了沈木风一个黄色布包。”
  孙不邪道:“萧兄弟可知那布包中,放的什么东西?”
  萧翎道:“好像是一种什么图案。”
  孙不邪道:“那图案定然十分重要,其比重犹过咱们几人的生死。”
  毒手药王突然接口说道:“奇怪的是小女一直在大病之中,那图案从何而来呢?”
  孙不邪心中暗道:老毒物最喜人赞他女儿聪明,难得他晚年弃邪归正,老叫化何不赞他女儿两句,让他乐上一乐,也可使他感觉到正邪之间,有很多不同之处。
  心念一转,微笑说道:“令媛才慧绝世,这些神机妙算,岂是咱们能够想得到的。”
  毒手药王果然乐的纵声而笑,道:“孙兄言重了,小女日后出道江湖,还望孙兄多多照应。”
  孙不邪道:“那是义不容辞。”
  毒手药王道:“萧大侠的父母,尚在等待爱子,孙兄快请带萧大侠会见双亲,这父母慈爱儿女之心,兄弟最是明白不过。”
  萧翎道:“老前辈呢?”
  毒手药王道:“老夫要暂时和诸位别过。”
  孙不邪道:“你要到那里去?”
  毒手药王道:“小女这等才智,如若耽误了她,那可是终身大憾的事,我要去找一处清静的深山大泽,倾尽一身所能,采奇药,制灵丹,借重药物,以补小女先天的缺憾,尽三年之功,把她造成武林中一株奇葩。”
  孙不邪道:“灵药无地,寻来何易……”
  毒手药王道:“这个不劳孙兄费心,兄弟为小女觅药疗疾之时,几乎走遍了天下名山,虽然未寻得治疗小女绝症的药物,但却顺手采集了不少奇草灵药,储存在一处隐秘之地……”他长吁一口气,仰首望着天上的星辰,缓缓接道:“我梦想着小女的绝症一旦疗治好后,我要把采得灵药,炼成丹丸,让她服用,再传以武功,使她能冲破习武的限制,短短几年间,步入大成,如今我这梦想,竟然能够实现了。”
  孙不邪道:“药王有此豪情雄图,老叫化也不便挽留你了。”
  毒手药王道:“来日方长,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年想见了,后会有期,兄弟就此别过。”
  转身两个飞跃,消失在暗夜之中不见。
  孙不邪望着毒手药王远去的背影,长长叹息一声,道:“此人行事,一向心狠手辣,想不到对待自己女儿,竟如此的慈爱。”
  萧翎道:“只闻子不孝,少见父不慈,古人是诚不欺我了。”
  孙不邪道:“南宫姑娘已去,各位也该走了。”当先向前行去。
  萧翎若有所警的望了孙不邪一眼,欲言又止,放步紧随在孙不邪的身后行去。
  夜色中两人放腿而奔,片刻工夫,又走出四五里路。
  孙不邪停下脚步,低头在地上瞧了一阵,折向田中行去。
  萧翎也不多问,随在孙不邪身后,又行里许,突然前面草丛中一声沉喝道:“什么人?”
  孙不邪道:“老叫化子。”
  但见人影一闪,金算盘商八由草丛中飞身而出。
  萧翎惦念父母,急急问道:“我父母何在?”
  商八道:“小弟深恐留此不够安全,已叫杜九、金兰和玉兰,带着两位老人家先行离开,小弟在此等候。”
  萧翎闻言皱眉,心中却在暗暗忖道:杜九和二婢之力,十分单薄,万一路上遇到百花山庄的暗桩,如何是好。
  商八似是已经瞧出了萧翎心中忧虑之事,急急接口说道:“他们有两条虎獒带路,必可避开百花山庄的耳目。”
  孙不邪道:“走了多久?”
  商八道:“不足顿饭的时光。”
  孙不邪道:“咱们快追上去。”
  商八收了金算盘,一挺大肚子,道:“小弟带路。”
  撤退向东南奔去,夜色幽深,四周景物不明,萧翎生恐错了方向,沉声说道:“商兄弟,咱们不能走的太快,别错了方向。”
  商八道:“大哥放心,小弟心中有数。”
  萧翎无可奈何,只好在身后而行。
  行不过一里左右,突见一条黑影,闪电般奔了过来。
  萧翎暗中一提真气,扬起掌力,正待劈出,忽见商八双臂一张,那条黑影,直扑入商八怀抱之中。
  凝神望去,只见那扑入商八怀中的,正是两条虎獒之一。
  孙不邪阅历丰富,虽然瞧不懂那虎獒的举动,但却瞧出了情势不对,忍不住说道:“有了变故。”
  短短四个字,有如铁锤一般,击打在萧翎的心上,只听得全身一寒,打了一个冷颤,急急说道:“兄弟,有了变故么?”
  商八道:“似是遇上什么怪事,咱们得走快一步。”挥手一推,那卷毛虎獒,突然放腿向前奔去。
  萧翎等几人紧追在虎獒身后,全力向前奔行。几人轻功何等高强,那虎獒奔行更是迅如闪电,片刻间已奔出六七里路。
  夜色中一盏红灯高挑,耳际间响起了奔腾澎湃的水声。
  抬头看去,只见杜九正站在一座高耸的吊桥之上,挥动着左手的铁笔和护手银圈,同一个黑衣大汉,正展开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
  那吊桥宽不过三尺左右,而且已经陈旧,人在桥上冲击搏斗,使那高悬的吊桥摇动的十分厉害,激荡起伏,嗤嗤乱响。
  在黑衣大汉身后六尺处,站着一个身体瘦小的黑衣人,高挑着一盏红灯。
  灯光下,倒卧着两个身着黑衣的尸体,想是伤在杜九手下的敌人。
  桥头尽处,人影闪动,隐隐可见一座高大的神像。
  萧翎道:“是神风帮的人!”
  急急向前往吊桥上面奔去。
  孙不邪沉声说道:“萧兄弟,那吊桥已呈难支之势,恐怕难再加入,兄弟千万不可造次,冒这等无谓之险,咱们既然赶到,自是不用再惧怕他们人多,不如招那杜九退下桥来的好。”
  萧翎估量了一下形势,道:“杜兄弟所占据的位置,距离实地不过一丈左右,就是那吊桥不支坠落,亦可及时跃回实地……”
  商八一探腰际,摸出金算盘,接道:“小弟去接杜兄弟,大哥先去见过两位老人家。”
  当先朝吊桥奔去,口中高声喝道:“老二,退下来休息一会,让为兄挡他一阵。”
  他喝叫的声音虽大,但杜九却似浑如未闻,手中铁笔挥动,恶斗如故。
  商八江湖经验丰富,不闻杜九回答,已知情势不对,暗中一提真气,直向桥上冲去!
  萧翎流目四顾,不见父母和金兰行踪,一心中暗自急道:如若两婢保护着两位老人家藏在附近也该现身相见才是,何以不见人影……
  忖思之间,瞥见一条人影,疾奔而至。
  萧翎目力过人,一眼间已瞧出正是金兰,急急说道:“金兰么?两位……”
  话未说完,金兰已冲到萧翎身前,接道:“老爷夫人都安然无恙,玉兰却受了重伤,小婢带他们在一片草丛之中,杜二爷已然连毙四名强敌,恐已受伤,公子快去替他下来。”
  萧翎回顾了孙不邪一眼,道:“老前辈请去瞧看一下玉兰伤势,晚辈去助商兄弟拒挡敌人。”
  孙不邪道:“桥下山洪急流,势道甚为凶恶,最好能保护这座吊桥。”
  萧翎应道:“晚辈记下了。”
  放步向吊桥行去。
  孙不邪望着金兰道:“姑娘带老叫化去瞧瞧玉兰姑娘的伤势。”
  金兰应了一声,转身带路。
  萧翎行近吊桥,商八已冲上吊桥替下杜九。
  只见杜九步履踉跄,行下吊桥,直走到萧翎面前两三步远,叫了一声大哥,下面之言,还未出口,人却向地上栽去。
  萧翎右手疾如闪电而出,一把抓住杜九,凝目望去,只见他前胸和左腿之上,各有一处刀伤,鲜血早已湿透衣裤,不禁心头黯然,沉声说道:“杜兄弟,振作一下,为兄助你一口真气,不要晕过去。”
  左手托着杜九身体,腾出右手,按在杜九背心之上,逼出真气。一股热流,由杜九命门穴中直冲而入。
  但闻杜九长吁一口气,睁开了双目,说道:“大哥,小弟武功平庸,几乎难保两位老人家的安全,但我已尽了心力。”言罢,重又闭上双目。
  萧翎叹道:“小兄已然感激不尽了……”
  语声微顿,接道:“你伤势不轻,不宜多言,快些运气,和我逼入你体内的真气呼应,先使气血平静下来,小兄再为你敷药疗伤。”
  一向脸色冰冷的杜九,忽然微微一笑,道:“多谢大哥了。”
  萧翎想到他义薄云天的豪迈之气,心中既是悲痛,又是感激,一面逼出真气,助他疗伤,一面默查他前胸和左腿上的刀伤,幸好都还未伤及筋骨。
  杜九得萧翎源源不绝的真气相助,体能渐复,苦战后的疲累,也大见消减。
  睁眼望去,只见萧翎头上汗气隐隐,显然十分吃力。
  当下说道:“小弟得大哥真气之助,已可自行调息,大哥也可以休息一下了……”
  突闻一声惨叫传来,打断了杜九未完之言。
  转脸望去。只见和商八搏斗的那黑衣大汉,已被商八打下吊桥,惨叫声中,沉入急流。
  萧翎探手从怀中摸出一包金疮药来,敷在杜九伤处,撕下了两片衣襟,包好杜九伤口,道:“兄弟好好养息,我去助那商兄弟一臂之力。”
  站起身子奔向吊桥。
  这时对方正有着两名援手,赶了过来。
  商八手执着金算盘,正待迎向前去,萧翎已施展出八步登空的轻功绝技,凌空飞越,由商八头上飞过。
  刚落实地,人已超越过商八身前八尺,回头对商八说道:“兄弟请回去照顾杜兄弟,由小兄来夺桥开路。”
  商八心知萧翎武功强过自己甚多,当下说道:“大哥小心一些。”回身而去。
  萧翎提气而行,迎向前去。
  那手提红灯大汉,眼看同伴被商八一算盘击落水中,自知难敌,已然向后退去。萧翎奔行迅速,眨眼间已然追到提红灯的大汉身前。
  那大汉眼看已然无法退避,只好把红灯交到左手、拔出腰刀拒敌,挥手一刀,直向萧翎劈去。
  萧翎冷笑一声,长剑一起,硬向刀上迎去。
  他心中充满悲愤、怒火,出手用力甚重。
  但闻当的一声,金铁交鸣,那大汉手中之刀被震的直荡开去。
  萧翎长剑推出的同时,双足也连环踢出。
  那大汉避开左脚,却无法避开萧翎接捷而至的右脚,正踢在小腹之上,整个身子,飞了起来,呼叫声中,连人带灯,跌下了吊桥。
  这时,两个赶援而来的大汉,已然奔近萧翎。
  红灯跌落桥下,吊桥上骤然间黑暗下来。
  萧翎大喝一声,抢先攻出一剑。
  那当先一个大汉,施用一把厚背开山刀,眼看萧翎一剑刺来,挥刀向剑上迎去。
  他自负臂力过人,使用的兵刃,又十分沉重,萧翎手中长剑,纵不脱手,也将被震荡开去。
  那知情形完全出了他意料之外,刀剑相触之下,萧翎那长剑之上,似有着一股无形的力道,竟然把开山刀上的力道,轻轻卸去,萧翎长剑贴刀而下,疾快无比,寒芒一闪,那执刀大汉应声惨叫,右腕齐肘间,被生生斩作两断。
  萧翎左掌飞出,蓬然一声,正击中那大汉前胸、整个的身躯,吃萧翎一掌打的飞了起来,掉入桥下水中。
  萧翎右脚一挑,把那大汉落到桥上的厚背开山刀,挑了起来,左手一探,抓住了刀柄,运足腕力,一抖手,当作暗器,疾向后面一个大汉打了过去!
  那大汉眼看同伴和对方动手,不过两招,人就被打落桥下,不禁一怔。
  萧翎收拾那执刀大汉,不过是一霎间工夫,出剑发掌一气呵成。
  那后面大汉看也没有看清,同伴已飞出吊桥,摔入急流。
  就在他一怔神间,萧翎投掷过来的开山刀,已近前胸。
  双方距离既近,那开山刀的力道又猛,仓促应变,急急向旁一闪。
  这吊桥不过两三尺宽,闪动不便,那大汉一门之下,头撞在拦索之上,直撞得眼睛中金星乱冒,开山刀带着急风而过,带走了一条左臂。
  萧翎随刀而至,飞起一退,把那大汉踢的飞向桥外。
  他片刻之间,连毙三敌,提气疾向对面奔去。
  他担心对面情急之下,把这吊桥斩断,沈木风的追兵,再蹑踪而至,那时就难以对付了,是以出手都是十分辛辣的招数,但求一击成功。
  夜色幽暗,对面敌人,无法看清楚桥上搏斗的情形,竟然未再派人赶来援救。
  萧翎提气疾奔,一口气冲过吊桥。
  只见桥头处两个手执鬼头刀的大汉,正在向桥上张望。
  显然是没有想到派出的援手,竟然在片刻之间,伤亡在萧翎手中。
  萧翎来势奇快,待两人警觉,萧翎已冲到桥头,右手长剑一招海市蜃楼,幻起了一片耀眼生花的剑影,攻向南面一人,左手发出修罗指力,击向北面一人。
  北面一个大汉,还未看清楚萧翎,已然被修罗指力击中前胸玄机要穴,一声未出的栽下桥去。
  右面一人见重重剑影,当头罩下,糊胡涂涂的举刀封去,一刀封空,已知不妙,想待要走,已知不及,剑光掠头而过,斩去了大半个脑袋,闷哼一声,栽落桥下。
  萧翎一举手间,收拾了两个守桥大汉,纵身一跃落在桥下。只见火光闪动,幽暗的夜色中,突然亮起了两盏红灯。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抬头望去,只见前面四丈左右处停放着一座高大狰狞的神像。
  八个全身黑衣,手执长剑的黑衣大汉,一排并立,挡在那神像前面。
  四个赤膊短裤,全身黑毛,似人非人似猿非猿的高大汉子,分站那神像两侧。
  在那神像之后,人影幢幢,似是还有着不少的人。
  萧翎长剑横胸,冷冷说道:“神风帮主,你既想在江湖之上扬名立万,何以不肯以真面目见人,这样装神弄鬼,故弄玄虚,难道还真能吓倒人么?”
  只听那高大神像口中传出一个清脆娇甜的声音,道:“你是什么人?口气如此夸大。”
  萧翎一皱眉头,暗道:听此人声音分明是一位妇道人家,想不到一个女孩子,竟然会塑造出这样一座恐怖狰狞的神像,藏身其中……
  心头念转,口中却冷冷应道:“在下萧翎。一个妇道人家,这般装神弄鬼,倒是少见的很,这等狰狞神像,只能吓唬一般愚夫愚妇罢了,如若想借这份阴森之气,在武林中争霸,未免是太可笑了。”
  那恐怖的神像似是被萧翎言语所激怒,拳头大小的双目中,突然射出来两道亮光,实时传出冰冷的声音道:“你们退下,我要亲自会会萧翎。”
  八个手执长剑的黑衣大汉,应声向后退去,躲到那神像之后。
  四个短裤赤膊,全身黑毛的怪人,也缓步退到那神像之后。这些时日中,萧翎连遇强敌,特别注意四个赤膊怪人,看他们举动缓慢,双臂之上肌肉垒起,已知这四人蛮力惊人,暗生戒备之心。
  但听那娇甜声音道:“萧翎,请动手吧!”
  萧翎怔了一怔,道:“你躲在那神像之中,咱们如何一个打法呢?”
  神像中传出一阵咯咯的笑声,道:“这神像就是神风帮主,你尽管出手吧!”
  萧翎打量那神像一眼,只见那神像高有一丈四五,全身上下彩色缤纷,实不知该如何下手,当下说道:“在下候教,帮主先请出手。”
  心中暗道:你躲在神像之中,看你如何一个出手之法。
  心中念转,人却暗中运气戒备,丝毫不敢大意。
  只听神风帮主说道:“你小心了。”
  阔大的嘴巴突然一张,一道白芒,直射出来。
  这时,萧翎已然逼近那神像前一丈左右,觉出那射来白芒,十分劲急,立时挥剑挡去。
  当的一声金铁交鸣,那白芒吃萧翎一剑震开。
  借着灯光望去,竟然是一柄一尺左右的短剑。
  那短剑旋荡开去,环飞半周,突然又缩回那神像阔大的嘴巴中。
  萧翎冷笑一声,道:“姑娘在那短剑之后,系上一条紧牢的绳索,收放自如,那也算不得什么惊人的古怪。”
  话还未完,但闻一阵嗤嗤轻响,那神像一条粗大的右臂,缓缓伸展开来。
  萧翎长剑平举胸前待敌,双目却盯着那缓缓伸动的手臂。
  但闻那神风帮主说道:“萧翎,你可有胆子再行近一些么?”
  萧翎道:“有何不敢。”缓步向前行去。
  只听身后传过来孙不邪的声音,道:“萧兄弟,别中了敌人激将之法。”
  一条人影带着衣袂飘风之声,疾跃而至。
  人还未到,掌力已落。一股劈空掌风,直撞过来,蓬然一声,正击在那神像前胸之上。
  只见那高大的神像摇了两摇,仍然屹立未动。
  孙不邪右手击出了一记劈空掌,左手却抓住了萧翎左腕,硬把萧翎拖了回来,低声说道:“此时岂可和她赌气。”
  萧翎想到父母仍处险恶之境,立时应道:“老前辈话虽然不错,不过,因她挡在道中,如若不先行把她制服,如何能够通过。”
  孙不邪回顾一眼,道:“何不从旁侧绕过。”
  萧翎道:“在那神像之后,隐藏有不少神风帮中高手,岂会轻易放过咱们……”
  声音一低,接道:“杜九、玉兰的伤势不轻,目下已无再战之能,家父母都是未习过武功之人,如不把他们惊走击退,只怕不易脱过险阻。”
  孙不邪道:“老叫化这次重入江湖之后,得我丐帮弟子相告,神风帮的标识神像,乃当代十二位巧手名匠,费时十年方得造出,其中布设精巧,手足可以转动出击,而且能发出三十六种不同的暗器,据说其中有两种毒烟毒水,更是恶毒无比,只要进入它一丈以内,不论武功何等高强,身手何等迅快,也无法躲开那毒烟毒水。”
  萧翎剑眉耸动,道:“这么说来,这座象征那神风帮主的神像,无人能够对付了。”
  孙不邪道:“凡是传言,不是有些夸张,就属有些保留,很难得恰如其分,但他说的如此利害,就算有夸张,也不会离谱太远,你现在一身系天下武林命运,又要保护父母安危,如是情势所迫,非得一拼,别无他途可循,那也罢了,但得能够避过,就不用涉险了,何况对方又非是以武功和你相搏,以血肉之躯,和暗器、毒烟、毒水相拼,大可不必。”
  萧翎道:“老前辈之意呢?”
  孙不邪道:“以老叫化子之见,不如绕道而行,避其锐锋,只要咱们不近他一丈之内,纵有暗器,也难伤得咱们。”
  萧翎道:“就以老前辈之见,晚辈在此拒挡敌势,老前辈要他们尽快渡过吊桥。”
  孙不邪道:“不用了,老叫化早已和那商八约好联络信号。”
  言罢,仰脸一声长啸。
  萧翎探手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制钱,低声说道:“那神像构造虽然灵巧,但它笨重庞大,本身又不会移动,咱们只要设法对付它随带的几个属下,不让他们移动那庞大的神像,也就够了。”
  孙不邪道:“目前形势迫切,萧兄弟也不用顾虑到伤人的事,非得来一个先声夺人,才可震慑住他们。”
  萧翎道:“老前辈说的是……”
  语声微顿,高声接道:“神风帮众人听了,在下等路过此地,并无和诸位动手之心,但如诸位出手相逼,不要怪在下下手毒辣了。”
  神风帮主冷笑一声,道:“你们谈了半天,原来是研究的逃走之策。”
  只见那狰狞神像,一颗巨头,缓缓移动,两道亮光,直射向两人身边。
  萧翎低声说道:“老前辈说的不错,这座神像果然建造的十分精巧。”
  神风帮主冷笑一声,接道:“萧翎,本帮主已听过你的大名,何以今日却不敢和我一战。”
  萧翎道:“在下并无害怕姑娘之意,只因今宵有要事在身,不能多留于此,日后如是再遇上帮主,萧某必将在帮主身前一丈之内领教。”
  神风帮主道:“你说的可是当真么?”
  萧翎道:“自然是当真了。”
  神风帮主突然高声道:“放他们过去,不许出手拦截。”
  这一下,不但大出了那萧翎意料之外,就是连那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的孙不邪,也听的一脸茫然之色。
  只见那四个赤膊短裤怪人,抬起那高大的神像,向后退了三丈,让开大道。
  萧翎低声说道:“老前辈见多识广,可瞧出这是怎么一会事么?”
  孙不邪道:“听那神像中传出的声音,那神风帮主定然是女子了?”
  萧翎道:“这倒不错。”
  孙不邪道:“这就对了,老叫化一生怕一种人。”
  萧翎道:“什么人?”
  孙不邪道:“女子,凡是女人家做的事,老叫化总是猜不透。”
  说话之间,商八已带着萧氏夫妇和杜九等渡过了吊桥。
  两只虎獒紧随在商八身后。
  商八低声说道:“大哥,可要断去这座吊桥么?小弟渡桥之前,曾见两朵火花,直升高空,也许是百花山庄的追兵。”
  萧翎一皱眉头,道:“你们尽快通过,最好能逃走小径,其余的事都由我和孙老前辈对付,神风帮让路之心,莫可预测,也许他们会随时改变主意。”
  商八不再多言,背着萧大人,扶着杜九,当先而过。
  金兰扶着玉兰,背着萧夫人,紧随在商八身后。
  萧翎眼看着父母受累之苦,不禁黯然神伤,悄悄流下眼泪来。
  那神风帮主似是很讲信用,果然未曾出手拦截。
  萧翎眼看商八等一行走远,低声对孙不邪道:“老前辈,咱们也可以走了。”
  孙不邪道:“你和神风帮主打个招呼吧!”
  萧翎心中暗想道:就今宵情势而言,那神风帮主如若下令出手,只怕父母和受伤的杜九、玉兰,很难闯得过去,想到连伤神风帮中数人,心中甚感不安,当下抱拳一礼说道:“帮主让道之情,萧翎牢记于心,日后当有一报。”
  那高大神像中传出娇甜的声音,向萧翎道:“不用谢了,快些去吧!”
  孙不邪道:“走啦。”一拉萧翎,联袂而起。
  两人武功何等高强,联袂疾奔,片刻之间,已然追上了商八等一行。
  孙不邪长长吁一口气,道:“兄弟,老叫化听那神风帮主的口气,似是毫无敌意。”
  萧翎道:“晚辈亦是想不透她何以会突然间化敌为友。”
  孙不邪道:“唉!女孩子的心,最是难猜,咱们还是别猜算了,倒是有一桩重要之事,不知兄弟你要如何处置。”
  萧翎道:“什么事?”
  孙不邪放缓脚步,道:“目下你声誉日高,但结仇也渐多,那沈木风是视你如眼中之钉,百花山庄势力庞大,只怕已凌驾当今各大门派之上,此刻,你已自自然然的变成一干侠义同道心目中的领袖,大势所趋,欲罢不能,目下江湖的纷乱、复杂,前所未见,恐非三五年,能够平静下来……”他顿了一顿,继道:“老叫化劝你担当重任,自然该全力助你,义无反顾,死而后已,但令尊、令堂,却是一个大大的负担,只要有人控制两位老人家,就可以迫你萧翎屈服、变节,为人所用之。”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默然不语。
  孙不邪接道:“眼下最为重要的事,就是把令尊和令堂送往一处安全隐秘之地,你才能一心一意,对付强敌。”
  萧翎道:“老前辈说的不错,可是何处是安全之地呢?”
  孙不邪道:“我们丐帮总舵,安全倒是安全,只是令尊、令堂,整日里和叫化子生活在一起,只怕是难过得很。”
  萧翎道:“贵帮总舵,防卫虽然森严,但却早已有了百花山庄的暗桩耳目,家父母如若安居于贵帮总舵,此讯只怕极快就会传入沈木风耳中……”
  孙不邪道:“此话当真么?”
  萧翎道:“在下绝不会无的放矢,不但贵帮中有那沈木风的耳目暗桩,当今各大门派之中,无一没有那沈木风安排的耳目,连那神风帮也一样有。”
  孙不邪道:“我丐帮忠诚相传,如有此等之事,那可是大伤脸面的事……”
  语声微微一顿,道:“兄弟可知那人是谁么?”
  萧翎道:“那沈木风召集他们时,都带着面罩,晚辈认他不出。”
  孙不邪道:“老叫化已然很久不问帮中事了,但此事却不能不管,必得查出其人不可。”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他心知兹事体大,如是一言错出,立时可能引起丐帮中自相残杀,心中没有把握,手中没有证据之前,不敢乱言。
  孙不邪轻轻咳了一声,道:“当年那沈木风身受重伤,追杀他的群豪,如若能够耐心追寻出他的下落,当场处死,武林之中,也不会有今日这等纷乱之局了。唉!斩草不除根,留下了今日这个祸胎,只怕也非当年追杀沈木风的群豪,始料所及了。”
  萧翎道:“其人不但武功精深,莫可预测,而且心机阴沉,手段恶毒,亦是人所难及,奇怪的是他竟能罗致武林中那么多高手,为他效力卖命。”
  孙不邪道:“他为人所不愿为,行人所不肯行,加上那阴沉的心机,高强的武功,自然是更见锋芒了……”
  他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丐帮既不能去,兄弟对两位老人家作何安排呢?”
  萧翎道:“晚辈也难想出,何处是安全之地。”
  孙不邪道:“兄弟,两位老人家的事,必得妥善处理,你才能够放手在江湖上有所作为,照老叫化子的看法,目前你已经声名大振,三两年后,必将被拥作武林领袖,和那沈木风、逍遥子等对抗于江湖之上,这是数百年来,武林中从未有过的混乱之局,也是江湖上最悲惨的杀戮时代,不是老叫化捧你,当今武林形势,除了你兄弟之外,再也无人能收拾这局残棋……”
  萧翎叹息一声,道:“老前辈太过夸奖晚辈了。”
  孙不邪哈哈一笑,道:“老叫化一生,从未夸奖过人,我只是在为当前动乱之下,悲惨的武林同道请命……”
  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但两位老人家却成了一大拖累!沈木风必不会和你硬拼,而会费尽心机去找两位老人家的下落,兄弟,老叫化愿以残余之年,老朽之身,助你一臂,但你必得有胆识,担起这付担子。”
  萧翎只觉他言外别有用意,一时间沉吟不语。
  金算盘商八突然接道:“在下倒知道一个清静之地,也许那沈木风耳目难及。”
  孙不邪道:“什么地方?”
  商八道:“那地方远在南海之中,是一片四面海水环绕的孤岛,渔人百户,风景秀丽,如若由金兰、玉兰陪着两位老人家,息隐于那孤岛之上,也许沈木风无从追觅。”
  孙不邪道:“不成,那孤岛之上,不过只有百户人家,两位老人家迁居孤岛,必将轰动全村,渔舟飘泊,行踪难定,此讯必将有一日传入中原。”
  商八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说的是,必得找一处人踪罕至的地方才是。”
  孙不邪道:“也不成,那地方必得使萧兄弟十分放心,才能无后顾之虑。”
  萧翎叹道:“想不到天地如此辽阔,我萧翎竟然使父母无存身之地。”
  商八道:“大哥不用忧虑,咱们慢慢想,总会找到一处使大哥放心之地。”
  谈话之间,突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奔了过来。
  孙不邪低声道:“快躲入道旁草丛之中!”
  当先闪身而入,只见两匹健马,一先一后,疾奔而来。
  但闻后面马上之人说道:“咱们走了一日夜,全不见一点消息,我看是一定走错方向了。”
  那当先一骑马上之人,说道:“唐兄只管放心,兄弟神卦决不会错,一定在这个方位。”
  商八低声对萧翎说道:“大哥,这不是东海神卜司马干的声音么?”
  萧翎道:“有些像他。咱们等他行近一些瞧瞧再说。”运足目力望去,那当先一骑上之人,果然是司马干,后面一人身背长弓,腰系箭袋,满袋中尽是雕翎,竟是神箭镇乾坤唐元奇。萧翎一跃而出,拦在路中,道:“司马兄,追觅何人?”
  司马干一下子勒住马缰,奔行中的快马,长嘶一声,停了下来。他望了萧翎一眼,道:“找你啊!萧兄。”
  纵身下马,奔上前去,握住萧翎的一只手,说道:“找苦我们了……”
  不容萧翎答话,回头对身后的唐元奇道:“唐兄,兄弟的神卜如何?”
  唐元奇道:“果然是灵验得很。”
  翻身下马,奔到萧翎身前,抱拳一个长揖,接道:“马总瓢把子身受重伤之后,推荐萧兄,他说:如若我武林同道,想渡过这一番悲惨杀劫,唯有拥萧兄主盟大局……”
  萧翎急急接道:“那马总瓢把子的伤势如何?”
  唐元奇道:“伤的虽重,但已得武当派掌门人无为道长赐药施救,已无性命之险。”
  萧翎长吁一口气,道:“吉人天相,但愿他早日康复。”
  司马干缓缓问道:“未和中州二贾在一起么?”
  商八扶着杜九挺身而起,道:“中州二贾在此。”
  司马干喜道:“好极,好极,诸位无恙,兄弟也可以对他们交代了。”
  杜九冷冷说道:“交代什么?”
  司马干道:“众家英雄担心两位安危,兄弟力辩无恙,如是两位有了闪失,岂不要天下英雄笑我司马干卜卦不灵了。”
  杜九道:“兄弟虽然未死,但却受伤不轻。”
  商八突然想起了神偷向飞,急急问道:“那老偷儿怎么样了?”
  司马干道:“向兄受伤较轻,已可行动自如了。”
  孙不邪缓缓站起身子,接道:“他们现在何处?”
  孙不邪在百花山庄之中,大展神威,群豪已知他之名,都对他敬重无比。司马干当先抱拳一礼,道:“老前辈也在此地。”
  孙不邪道:“怎么?老叫化不能来么?”
  司马干微微一笑,道:“在下踏进中原,原来想与中原武林同道上的人物,一争长短,那知百花山庄一战,使在下雄心尽消,心中对萧兄,更是生出了无比敬慕之心,因此,决心留在中原,助他一臂之力……”
  孙不邪哈哈一笑,道:“孺子可教,老叫化倒要和你交一交了。”
  司马干轻轻咳了一声,道:“无为道长和马文飞等,现在一处十分隐秘之地,一面养息伤势,一面筹划对付那沈木风之策。”
  孙不邪道:“距此多远?”
  司马干道:“行程约在两百里左右。”
  孙不邪道:“你可以下马来,走上一程,也好舒散一下筋骨。”
  司马干道:“老前辈说的是。”
  翻身下马,高声对杜九道:“请上马赶路。”
  萧翎只瞧的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初和此人见面之时,是那般冷傲孤僻,一副自负不群的神情,此刻,何以会忽然间变的如此温和。
  只听商八说道:“老二上马去!那神卜既是诚心相让,咱们也不用和他客气了。”
  杜九大步走了过去,冷冰冰地说道:“那就有劳你走路了。”
  司马干道:“杜兄受伤,兄弟是理应相让。”
  伸手扶着杜九上马。
  商八目光转到唐元奇的身上,道:“唐兄,咱们还有一位受伤的姑娘……”
  唐元奇急急接道:“那一位?快些请来上马。”
  商八回头叫道:“金兰姑娘,玉兰姑娘的伤势如何?是否还可乘马赶路?”
  金兰道:“得孙老前辈疗治,并以真气助她之后,伤势已然大见好转,大概可以乘马了。”
  商八道:“好!快把她送过来。”
  金兰应了一声,抱着玉兰行了过来,坐上唐元奇的健马。
  萧翎心中甚觉不安,正待说两句感谢之言,那孙不邪高声叫道:“沈木风只要渡过吊桥,必将穷追咱们,咱们快些赶路吧!”
  司马干道:“好,兄弟带路。”
  当先向前行去。
  商八、金兰,背起萧大人夫妇,一行向前奔去。
  沿途上,萧翎谈起了经过之情,只听得那司马干和唐元奇目瞪口呆。
  唐元奇听完经过,不禁长长一叹,道:“一个沈木风,已经是很难对付,如今又加上一个四海君主,这江湖上的纷乱,可算百年来,最为繁杂之秋。”
  孙不邪道:“素闻那武当掌门人无为道长,足智多谋,如若能想出一个法子,再让四海君主和沈木风火并一场,咱们倒可省去不少气力。”
  萧翎道:“据在下所见,这两人都是心机十分阴沉之人,只怕是不易挑拨起他们的怒火。”
  司马干道:“那四海君主武功如何?”
  萧翎道:“他一直未曾出手,使人难测高深……”
  孙不邪接道:“老叫化知道那逍遥子,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心机恶毒,那四海君主既能用那逍遥子为他效力,自非平庸之辈。”
  唐元奇、司马干,都不知那逍遥子来历出身,一时间,倒是无法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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