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剑雕翎 第四十五章 黑石穴中藏异人

2020-10-11 GodHank 好书推荐

  抬头望去,只见一辆轮椅,缓缓由林木中转了出来。
  那轮椅十分怪异,四周都用竹子撑了起来,在那竹子四周,幔布绿纱,一个身着蓝衫,头戴方巾面色苍白的中年人,端端正正的坐在轮椅之中。
  萧翎心中大感奇怪,低声对商八说道:“这人有些奇怪,为什么要把轮椅四面,撑起纱帐呢!”
  商八道:“看来这片浓密森林中,怪事甚多,咱们要留心一点了。”
  只见那人推动轮椅,紧靠那草地旁边而行,转到商八等身丈余左右事,停下身来。
  商八低声对萧翎说道:“这人不肯从草地中穿行而过,却沿着草地转了过来,看起来,这片青草地中,确然是有些问题了。”
  萧翎点头应道:“不错。”
  目光却投注到那输椅上中年人的身上,只见他膝上掩盖着一条红毯,身旁放着一个网罩。
  这等装着,看上去不伦不类充满着诡异。
  商八重重咳了一声,拱手说道:“这地方可是朋友你的居住之处么?”
  那人摇摇头,又忽然点点头,叹息一声,道:“也可以这么说了。”
  商八望了萧翎一眼,茫然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呢?朋友可否说的清楚一些。”
  那人道:“这地方不是我居留之地,但我却已经停住了五年之久,你说这地方算不算是我居住之地呢?”
  商八哈哈一笑,道:“不错,有点道理。”
  萧翎看他十分和气,不似在初见时那等怪模样,当下一抱拳,道:“请教朋友贵姓?”
  那人道:“贱姓张,草名自安。”
  萧翎道:“原来是张兄,在下萧翎。”
  张自安道:“唉!诸位是我五年来唯一遇上的人,平常之日,在下是只能瞧瞧猛兽、珍禽,打发这个寂寞岁月。”
  萧翎道:“听张兄的口气,并非自愿留在此地了。”
  张自安突然撩起膝盖上红毯道:“我双腿被人捆在这轮椅之上,寸步难行,在这等密林之中,轮椅也只能在这甚小空隙之地,来回走动一下了。”
  萧翎纵目望去,只见他双腿之上,都被牛筋,密密捆起,大约年代过久的关系,那牛筋已经变成了紫墨之色,心中暗道:这牛筋虽然牢固,但如是身有武功之人,费上三五年的功夫,应不难把它弄断。
  当下说道:“这样悠长的时光中,张兄何不想法斩断腿上牛筋呢?”
  张自安打量萧翎一下,哈哈一笑,道:“萧兄等想都是武林中的高人了。”
  商八道:“会几手粗浅的武功。”
  张自安道:“在下腿上捆缚的牛筋,在诸位眼中,也许不算什么?但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要想弄断在腿上的牛筋,自非容易之事了。”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张兄不是武林中人,何以会被人如此摆布呢?这等情形,决非一个普通之人报仇雪恨的手段。”
  张自安道:“这就怪在下好奇之心过重,从小喜爱读那些奇奇怪怪的书,因而成癖,到处搜购奇书,在下家中薄有田产,衣食无忧,每日读书自娱……”
  他却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大约是十年之前吧,我搜购一本奇书,那本书原为一代书圣时天道所有,上面有他亲笔批注字迹,不知如何流露出来,在下无意购得,一读之下,废寝忘食,全神贯往,苦研数年。”
  商八道:“那是一本什么书,记述些什么事,竟能使张兄全神贯注,废寝忘食?”
  张自安道:“是一本古书,什么人手着之书,因面底破失,己无从查考,上面记述的,都是医道,单方,炼毒,解毒,以及饲养各种毒物之法。”
  商八道:“那是一本药书了。”
  张自安道:“也不能算它是本药书,因为它记述的范围很广,尤以记述炼毒,解毒之法,都是些未曾听闻的怪事,那著书之人,不但胸罗甚博,读过万卷书,而且还行过万里路,足迹遍天涯,在那字行之间,分记着数十种奇毒之物的出处和捕捉之法。”
  商八接道:“你可曾试过么?”
  张自安道:“在下研究入迷,忽生奇心,备了川资,带着一个长工,远行云黔,依照那书记述之法,果然捕得了一十三种奇毒怪蛇而归。”
  萧翎道:“当真有此等事。”
  张自安点点头,道:“一点也不错,我照那书上饲养之法,不但把那一十三种的奇毒怪蛇尽皆饲活,而且还把他们野性驯化,供我役使。”
  商八摇摇头,道:“果然是闻所未闻的事。”
  张自安道:“在下看那驯蛇之法甚灵,又动了好奇之心,一年后,又照那书上所说,进入川中,果然又擒得了几种奇毒之物,这一来,在下擅养毒物之名,立时传遍了镇里之间,但也因此招来了很多烦恼……”
  商八道:“可是有很多人,要去瞧那毒物么?”
  张自安道:“最大的烦恼,还是在下无意间施以毒攻毒之法,医治好一位邻居的毒疮,想不到因而竟声名大噪,一传十,十传百,求治之人,络绎不绝,户限为穿,且有不远千里来求之人……”
  萧翎道:“救人施药,也是大大的善事,张兄何乐不为?”
  张自安道:“兄弟所知,都是那本奇书上记载的单方,对医道却一窍不通,如何能为人治病疗疾,但奇的是那单方灵验无比,竟有着药到病除之效,在下越是推拒,他们越是苦求,迫不得已,只好立下一条禁例,凡重病奄奄垂死之人,我才肯施救,这一来虽然清静了一些,但我的声名早已传遍江湖,五年之前一个深夜,被人绑架至此,要我为他们饲养几种奇毒之物,就把我捆在这张轮椅之上,事情经过似很复杂,说来就是这么简单。”
  商八道:“那些毒现在何处?”
  张自安道:“就在这片草地下。”
  萧翎道:“是些什么毒物?”
  张自安道:“原来养有数十种之多,经过几年选择淘汰,目下只余两种毒物了。”
  商八道:“这些毒物可有名字么?”
  张自安道:“自然有了。”
  萧翎道:“请教张兄,目下这两种毒物,如何称呼。”
  张自安道:“一种名叫血蝇,一种叫金翅蜈蚣。”
  商八道:“金翅蜈蚣,在下倒是听人说过,那血蝇,却从未听人说过。”
  张自安道:“这两种毒物……相较之下,那血蝇之毒,尤胜过金翅蜈蚣……”
  目光缓缓由几人脸上扫过,接道:“那是盛产南疆的奇毒之物,江湖中,施用毒物之人虽多,但很少有敢轻持虎须,去捉血蝇。”
  萧翎道:“其名血蝇,顾名思议,那是和一般的苍蝇类似了。”
  张自安点点头道:“单就形状而论,确和一般苍蝇相似,只是体积要大了很多,而且其嘴似蚊,十分尖硬,所谓血蝇,那是最喜食血之物了。”
  商八微微一笑,道:“如若至此而已,那也当不得毒物二字。”
  张自安道:“如仅只此,他们也不会费尽千辛万苦,把一群毒物饲养在这里了。”
  萧翎道:“那地下的血蝇和金蜈蚣,不知有多少数量?”
  张自安道:“金翅蜈蚣,约在千只以上,那血蝇就无法算计了,约略万只。”
  萧翎道:“什么人,要你饲养这两种毒物?”
  张自安道:“说来惭愧,到今日为止,我还未曾见到那主人之面,每次他和我谈话的时间,在无月的黑夜,而且他们站在很远的地方和我谈话,不过我可以确定他们是一男一女。”
  王方接口说道:“不知是不是黑穴主人?”
  张自安略一沉吟,道:“不错,在下似乎听到过黑穴这个名词。”
  王方道:“那一定是黑穴主人了。”
  萧翎道:“张兄,在下有几句不中听之言,说出口来,还望张兄不要见怪。”
  张自安道:“萧兄有何教言,只管请说。”
  萧翎道:“他饲养这批毒物,必然有着恶毒的作用了,为了免得为害人间,在下想把这群毒物,一起毁灭,不知张兄有何良策。”
  商八突然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道:“我先割断张兄腿上的牛筋如何!”
  张自安摇摇头,道:“不用了,我双腿被他们捆了数年,行血早断,经脉恐已枯去,就算割去腿上捆的牛筋,只怕也是无法行动了。”
  商八道:“不要紧,张兄如若不能行走,在下背你走就是。”
  张自安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兄台盛情,在下感激不尽。”
  话未说完,突间冷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张自安,你在和何人说话。”
  张自安脸色一变,挥手说道:“诸位请快躲起来,有人来了。”
  只听一阵哈哈大笑,道:“还想躲起来么?”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脸上也蒙着黑巾的人,由林中绕了出来。
  那人似是未料到有如许多人,不禁微微一怔。
  萧翎低声说道:“别让他跑了,最好能把他生擒起来。”
  商八应了一声,缓步向前行去,一面拱手说道:“咱们兄弟很久不见了,你老哥子好啊!”
  那黑衣道:“你是什么人,在下和你素不相识,怎的称兄道弟起来。”
  商八道:“四海皆兄弟,在下称你老哥子,那是不会错的了。”
  黑衣冷哼一声,道:“既是素不相识之人,那就不用叫的这般亲热了。”
  这时,商八距他只余下丈余,陡然大喝道:“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叫你老哥子不高兴,那我只有叫你兔崽子了。”
  那黑衣人微微一楞,还未及还口,商八已飞跃而起,一招“苍鹰搏兔”,直扑过去。
  那黑衣人的身手不弱,眼看商八扑了过来,右腕突然一翻,拔出一柄短刀,疾向上面迎去。
  商八道:“好小子,竟然还有两手。”
  左手劈出一掌,封闭刀势,右手施拿擒拿手法,只向那黑衣人握刀右腕抓了过去。
  那黑衣人刀势一转,划出一片光圈,护住了身子。
  商八一沉丹田真气,疾落实地,立时挥掌过去,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工失,挟杂着擒拿手法,和那黑衣人展开了一场恶斗。
  那黑衣人刀法十分诡奇,变化万端,很难揣摩,商八连出了两次险招,都未能夺下他的兵刃,心中又是惊奇,又是焦急,暗道:如若不能把此人生擒,如何向大哥交代。
  心念转动,手法突变,左手一招巧打金铃,全力击出,右手一招金丝缠腕硬向那黑衣人的左腕之上扣去。
  他心急之下,左手掌力甚强,那黑衣人想回刀相救,却被商八的掌力,把刀势逼住,右手抵隙而入,一把扣住黑衣人的左腕,哈哈一笑,道:“好小子,你能和商老大走了十招,那也算不错,还不把单刀给我扔下。”
  说话之间,五指加力,那黑衣人倒是听话的很,乖乖的把手中单刀扔下。
  商八左手一探,捡起了单刀,右手拖住那黑衣人,再向萧翎身侧行去。
  张自安眼看商八赤手空拳,生擒了那用刀的黑衣人,心中大是羡慕,道:“唉!如若在下早几年能学一点武功,也不会被他们擒住,听凭摆布了。”
  商八心中暗暗笑道:学武功岂是简单的事,你就算练上三五年的武功,也是照样被人擒来,只怕本身所受,更是凄惨一些。
  萧翎目光一掠那黑衣人,道:“掀去他脸上的黑纱。”
  商八微微一笑,道:“朋友用一块黑布把头脸蒙起,不知是何用心,难道确有见不得人之处么?”
  说着话,扬起左手,一下揭开了那黑衣的脸上黑布。
  凝目望去,不禁使人一呆。
  原来那黑衣人脸上有一个大洞,竟是没有鼻子。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黑穴主人手段的残忍,尤过百花山庄。……”
  目光一掠那黑衣人道:“你的鼻子可是被削去了么?”
  那黑衣人脸上本来是一股倔强不屈之色,听完萧翎之言,突然微微一叹,道:“不错,是被人削去了。”
  萧翎道:“在下萧翎,兄台不用害怕,只要能把那黑穴主人的事迹告诉在下,在下负责你安全离此就是。”
  那黑衣人摇摇头;道:“太晚了。”
  萧翎道:“为什么?”
  只听那黑衣人闷哼一声,一口黑血喷了出来,闭目而逝。
  萧翎回顾了商八一眼道:“这黑穴主人的手段如此恶毒,咱们岂能坐视,必得设法扫穴犁庭,一举把他的基业摧毁,免得他在百花山庄,四海君主之外,又多了一个为恶江湖的大患。”
  商八轻轻叹息一声,道:“目下江湖隐伏的杀机,可算是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暗淡时间,遍地陷阱,漫天风烟,大哥恰如风烟中的一轮明月,但望得道多助,早竟全功……”
  说话之间,突闻一阵轻微的嗡嗡之声,传了过来。
  张自安急急说道:“诸位快请进入这纱帐之中,那血蝇就要出现了。”
  商八对着身侧虎獒,低啸数声,那虎獒突然转身疾奔而去。
  这时,王方已然应声揭开纱帐,钻了进去。
  萧翎心中似是有些不服,凝神戒备,望着那草坪正中,凝立不动。
  商八一推萧翎。低声说道:“大哥快请躲入账中,此事冒不得险。”
  萧翎道:“我不信那血蝇和金翅蜈蚣,当真厉害无比,能够吃人。”
  但闻张自安叫道:“两位快请进来,再晚片刻就来不及了。”
  商八拉着萧翎钻入账中,道:“咱们先瞧瞧情形再说,如若那血蝇不能伤人,咱们再出来不迟。”
  萧翎被商八拖入了纱帐之中,刚刚站好身子,那广大的草坪中间,突然裂开了一道三尺见方的洞门,一群寸余长短的黑虫,泉涌而出。
  张自安急急说道:“有人故意放出血蝇,诸位多多小心了,当心四面纱帐,那血蝇腹有奇毒,只要被他们咬上一口,必死无疑。”
  就在说上两句话的工夫,已然有千万只血蝇,飞了出来,十余丈方圆的草坪上,尽都是游飞的血蝇,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萧翎凝目查看,只见那血蝇全身墨绿,而且翅力强劲,飞行迅快,有如电掣流矢一般,交织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之上。
  只听张自安轻轻叹道:“好厉害的毒物。”
  萧翎闻声惊觉,转眼望去,只见那纱帐外一具尸体之上,爬满了血蝇,但见那尸体很快的缩了下去,片刻间只余下一层皮包骨头。
  商八道:“张兄,这血蝇果然恶毒,不知有什么制服它的法子。”
  张自安道:“此时此刻,谁也难有良策,只有等他们进入地下巢穴中时,放起一把火,活活把他们烧死。”
  但闻王方失声叫道:“血蝇来了。”
  扬掌欲劈。
  原来,已有数十只血绳,嗅得几人气息,直向这纱帐上飞来。
  张自安急急说道:“不可动手,就算你一掌震死几只血蝇,但如击坏纱帐,使他飞了进来,咱四个人,谁也别活了!”
  王方轻轻咳了一声,道:“如若他们愈集愈多,冲破了纱帐如何是好。”
  张自安道:“不要紧,这纱帐乃是一种上好的熟丝织成,相当坚牢。”
  两人对答之间,那血蝇已然猬集于纱帐之上,霎时之间,落的不见空隙,遮去了天光。
  萧翎疾快的套上千年蛟皮手套,说道:“商兄弟你照顾下面,别让血蝇抵隙而入,王兄你请照顾上面。”
  张自安道:“不能用手和那血蝇相触,以免沾上剧毒。”
  商八把手中一把匕首,交给王方,道:“王兄,这纱帐之内,不能用手对付血蝇,用这个对付钻入账中的血蝇。”
  王方也不谦让,伸手接过了匕首。
  商八阅历丰富,入幕之时,随手折了一段枯枝,长不过尺许,大约有鸭蛋粗细,握在手中。
  这时,纱帐四周,都已集满了血蝇,一股强烈的腥臭之气,扑入了纱帐之中。
  帐上集聚的血蝇过多,层层密密,把所有的天光,尽皆隔绝,宛如被困在一座小暗室中。
  商八一面运足目力,默查四面纱帐,一面低声对张自安道:“张兄,你既知饲养血蝇之法,定然也知道逐退血蝇之法了,咱们如被长困于纱帐之中,亦非长策。”
  张自安正待答话,突闻一个冷漠的声音,传了进来,道:“尔等已然被血蝇所困,只要在下随手发出一件暗器,击破纱帐,血蝇乘隙而入,侵入纱帐,诸位都将为那血蝇吸干体内之血而死,这血蝇千千万万,漫天皆是,诸位本领再大,也是无法抗拒。”
  萧翎低声问道:“张兄,这是什么人?”
  张自安道:“很像那主人口音。”
  王方道:“不错,正是那黑穴主人的口音。”
  萧翎点点头,道:“商兄弟,你听他声音,距此约有好远。”
  商八道:“大约在两丈开外。”
  萧翎道:“和我的判断相同……”
  目光转注到张自安的身上,道:“他何以不畏血蝇。”
  张自安道:“我想他不是涂有解药,使血蝇不敢相侵,就是也躲在纱帐之中。”
  萧翎道:“怎么?可是有一种药物,能够制服血蝇是么?”
  张自安道:“有几种药物,调和之后,产生出一种奇怪的香味,血蝇闻得那香味之后,就远远避开不敢相犯。”
  萧翎轻轻叹息道:“如若他是躲在纱帐之中,在下或有对付他的办法,如是涂了药物,那就不容易对付他了。”
  商八心中一动,道:“张兄,可会调制那药物么?”
  张自安道:“那奇书之上,记得明白,只是有两种主药,得之不易;在下虽会调制,但却难为无米之炊。”
  只听那冷漠的声音,重又传来,道:“适才在下之言,诸位想是已经听到了,眼下诸位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任我打开纱帐,让那毒蝇乘虚而入,吸去体内之血,一是听我之命,入我黑穴之门,为我所用。”
  萧翎冷笑一声,正待反唇相讥,却为商八摇手阻止,低声道:“对付这等恶毒之人,不用和他们谈什么江湖道义了,兵不厌诈,让小弟对付他吧……”
  语语声微微一顿,高声说道:“阁下什么人?”
  那冷漠声音应道:“在下黑穴主人。”
  商八道:“黑穴主人,在下走遍了大江南北,怎的从未听过此名。”
  黑穴主人道:“在下不在武林中现身也就罢了,一旦出现江湖,必将使武林震骇,天下惊服。”
  萧翎道:“就凭仗着这一群血蝇之力么?”
  那黑穴主人道:“血蝇和金翅蜈蚣,不过是区区饲养的两种毒物,那也算不得什么厉害之物,话虽如此,但诸位如想躲过血蝇毒咬,亦非易事了。”
  商八道:“我等入你黑穴之门,不知要如何一个入法?”
  黑穴主人道:“事情最简单不过,诸位如答允入我黑穴,为我所用,只需服下一粒药物,就五官之中,毁去一样,或鼻或目,随便诸位选择,那就算是我黑穴门下弟子。”
  商八暗暗惊道:“这是什么规矩!”
  口中却高声应道:“阁下可知我等姓名吗?”
  黑穴主人纵声一阵大笑,道:“如是普普通通的人,在下也不会这般对待你们了。”
  商八道:“阁下可能说出我们的名字么?”
  黑穴主人道:“如是我没有看错,阁下是中州二贾的老大,金算盘商八。”
  商八怔了一怔,道:“还有一位呢?”
  黑穴主人道:“大名鼎鼎的萧翎,是么?”
  商八望了萧翎一眼,低声说道:“看来,他是故意引诱咱们到此了,但兄弟确未听闻过黑穴主人之名,这其间只怕是别有内情。”
  萧翎道:“他一口能叫出咱们姓名,实是叫人憾疑。”
  只听那黑穴主人又道:“王方,你胆敢背叛于我,那是死有余辜了。”
  王方望了商八一眼,道:“如若咱们被他生擒,不知要受些什么酷刑,在下宁被血蝇生食,也不愿再落他的手中了。”
  惊惧之情,溢现于言词、神色之间。
  萧翎缓缓伸出手去,低声对王方说道:“把阁下手中匕首借我一用如何?”
  王方早已惊吓的六神无主,伸出手去,把匕首递给萧翎。
  萧翎右手紧握匕首,缓缓说道:“我萧翎半生来,从未暗算过人,今日情形不同,只好施展一些手段了。”
  商八道:“咱们先中奸计,被困于斯,不论施展什么手段反击,都不能算是暗虑算计。”
  萧翎道:“好,你再逗他说话,我要辨出他停身方位。”
  原来,几人停身的纱帐之外,集满了血蝇,无法瞧得帐外景物。
  商八高声吟道:“老兄自号黑穴主人,而且居住在这等暗无天日的森林之中,终年不见阳光,想来定然是一个见不得天日的人了。”
  黑穴主人冷然一笑,道:“在下修习的武功,与众不同,岂是常人所能了然。”
  萧翎早已暗中运起功力,凝神倾听,辨出黑穴主人停身之位,突然一挥右手,匕首穿帐而出。
  寒芒过处,数只血蝇,被斩两段。
  但丝织的纱帐,也被匕首划了一道口子,两只血蝇,钻了进来。
  萧翎早已有备,右手一挥,生生把两只血蝇捏死,左手却疾快的捏住了纱帐破裂之处。
  他的动作奇快,张自安原想出口招呼他不要碰那血蝇,话还未说出口,萧翎已然捏死了两只血蝇,而且已把纱帐洞口封了起来。
  只见数十支长长的细口,由那纱帐空洞中伸了进来,向萧翎手上叮去。
  张自安大惊失色的叫道:“萧兄,不能让那血蝇叮上。”
  萧翎微微一笑,道:“不要紧,在下戴有手套。”
  张自安道:“那血蝇之口尖锐异常,纵然带有手套,也是难以防止。”
  萧翎道:“在下这手套与众不同,纵然是利刀刺到也难伤得。”
  张自安看数十支血蝇,叮在萧翎的手背上,他竟是若无所觉一般,也就不再言语。
  商八心知萧翎回旋手法,乃千古一绝,心中暗道:但愿这一刀能伤了那黑穴主人,也好集中全力对付这云集的血蝇。
  凝神听去,久久不闻一点声息。
  这时,纱帐中四个人,全部屏息凝神而立,听不到一点声息。
  足足过了一盏茶工夫之久,仍然不再闻那黑穴主人的声息。
  商八一皱眉头,道:“奇怪呀!那黑穴主人难道会无声无息的退走了么?”
  萧翎道:“咱们困守这纱帐之中,岂是长久之策,必得想个法子,离开此地才行。”
  商八道:“也许那黑穴主人,已为大哥回旋刀法击中,早已悄然而退了!……”
  目光转到张自安的身上,接道:“张兄,可有良策,除去纱帐之外的血蝇么?”
  张自安虽是一介书生,但对生死之事,却是看的十分淡然,神色十分镇静,淡淡一笑,道:“眼下唯一之策,只有等到深夜天寒之时,他们可能自行散去。”
  商八心中一动,道:“为什么?难道这血蝇怕冷么?”
  张自安道:“这血蝇有两种特性,一是食量惊人,十二个时辰之内,不进食物,立时翅软腿柔,再无伤人能力,一是畏惧寒冷,不能久见天光。”
  萧翎道:“难道咱们就这样守上几个时辰么?”
  张自安道:“除了让牠们自行散去之外,在下想不出良策了。”
  萧翎道:“就算咱们能够耐心等待,那黑穴主人,也未必会给咱们等下去的机会,如其受困帐中,任人宰割,为何不奋力而去,和他一决雌雄。”
  张自安摇摇头道:“你没有机会的,出此纱帐一步,即将受到那血蝇四面八方的围攻,只要你被叮一口,在一盏热茶工夫之内,毒性即将发作,全身麻痹,武功尽失,那时,只有被血蝇吸尽全身精血而死了……”
  语声微顿,突然又接口说道:“除非你能把全身都罩在一层刀枪难入的衣着之下。”
  萧翎正待答话,突然啪一声,一道寒芒,破帐而入。
  萧翎手法奇快,又戴着千年蛟皮手套,不畏锋毒,右手一抄,已接在手中。
  凝目望去,原是一把柳叶飞刀。
  商八急挥手中枯枝,嗤嗤两声,击落了两个乘空而入的血蝇。
  但那血蝇悍不畏死,闻得几人身上气息,不停向纱帐之中猛冲,遇得空隙,更是抢向纱帐之中钻来。
  萧翎急急抛去手中飞刀,腾出右手,把纱帐被那飞刀穿破之处,抓了起来。
  这时,他双手分捏了两处纱帐破口,如是那黑穴主人,再发暗器,击破了一处纱帐,血蝇钻了进来,四人都难逃那血蝇毒口,奇怪的是,那人发了一刀之后,良久竟没有再发暗器。
  这寸寸死亡的沉寂,把一个久走江湖的商八,也闹的有些茫然不解,望了张自安一眼,道:“这是怎么回事?”
  张自安道:“这个在下如何知道?”
  其实商八明知问他是白问,但却情不自禁的问了出来。
  正自纳闷之际,突闻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那里面困的什么人啊!”
  这声音传入萧翎和商八的耳中,都不禁为之一震。
  商八低声说道:“那不是金花夫人的声音么?”
  萧翎道:“不错,她怎会到了此地,难道这黑穴主人,也是和那沈木风有关不成……”
  萧翎等人正疑惑金花夫人何以会认识黑穴主人,只听一个男子声音道:“那里困的是中州二贾中的商八,和萧翎……”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萧翎么?他专门和我们作对,今日如是被你生擒,那可是一件大大的喜事,也将是一件震动江湖的大事。”
  黑穴主人道:“那萧翎个性倔强,不肯入我黑穴门,看来只有击破他们那护身纱帐?让血蝇饱餐一顿了。”
  金花夫人似是有意让萧翎等听到,故意提高了声音,道:“这样未免太可惜了。”
  黑穴主人道:“有什么可惜的?”
  金花夫人道:“你可知那萧翎在当今江湖上的名气么?”
  黑穴主人道:“这些年来,我很少离开黑穴,只是从别人口中听得萧翎之名,却是不知详细内情,不过中州二贾,昔年倒是有过一面之缘,确是大大有名的人物。”
  商八心中暗道:“这人和我有过一面之缘,不知是何许人物,怎的一点也想不起来。”
  但闻金花夫人说道:“那箫翎崛起江湖时间虽然很短,但却已经名噪武林,你如让血蝇吸去他身上之血,别人听了,也是不信。”
  黑穴主人道:“为什么?”
  金花夫人道:“因那萧翎的名气太大了,你如真杀了他,不要说别人难以相信,就是我金花夫人未曾见他之面,也不相信他会被你血蝇所困。”
  黑穴主人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来,那是不能让那萧翎死了。”
  金花夫人道:“不错,只要你能生擒了他,立时可扬名四海,立万江湖。”
  黑穴主人道:“有这等事。”
  金花夫人道:“我说的句句实言,你如不肯相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黑穴主人道:“但那萧翎生性倔强,不肯投入我黑穴门下,留着他岂不是一个祸患。”
  金花夫人道:“要想法生擒他,纵然用些心机,拖延一些时间也是不妨,因为萧翎……”
  声音突然低了下去,难再听到。
  但闻那黑穴主人道:“夫人说的不错,高见实叫在下佩服。”
  商八附在萧翎耳边说道:“金花夫人定然在想法子救你了。”
  萧翎道:“这女人心机难测,谁知她在闹的什么玄虚呢?”
  商八道:“看情形大约是不会错了,她对别人恶毒,但对你却是与众不同。”
  又过了片刻,远处突闻一片奇异的怪啸传来,那群集于纱帐上的血蝇,突然掉头飞去,片刻间一个不剩。
  抬头看去,日光照射在树梢之上,天色也不过刚过午时不久。
  萧翎正待揭帐而去,突闻张自安道:“萧兄,等候片刻再出纱帐不迟。”
  萧翎道:“为什么?”
  张自安道:“那黑穴主人有一只藏居血蝇的黑笼,如若他躲在树后,待你出了纱帐,陡然放出了血蝇,那时你再想逃回纱帐,只怕已来不及了。”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纵然难免遇上些凶险,那也是强过呆在这纱帐之中。”揭开纱帐,飞跃而出,只听柔柔细音,传了过来,道:“快些退回纱帐中去。”
  萧翎不用去分辨,已听出是金花夫人的声音,施用传音之术示警,来不及多加思索,反身一跃,重又回入纱帐之中。
  商八道:“怎么?纱帐外果有埋伏,是么?”
  萧翎低声道:“金花夫人施展传音之术,要我返回纱帐。”
  商八微微一笑,道:“那就行了。”
  萧翎奇道:“什么行了。”
  商八道:“她如不是胸有成竹,决不会要你返回纱帐中来。”
  萧翎道:“这个你怎么知道?”
  商八道:“那金花夫人聪明绝伦,满身都是剧毒,又能施下辣手,他如是存心救你,必然能想出办法。”
  谈话之间,突闻金花夫人娇笑之声,传了过来,道:“萧兄弟,你没有受伤么?”
  萧翎道:“我很好。”
  只见一只玉手,伸了过来,揭开纱帐,道:“现在可以出来了。”
  萧翎当先行出纱帐,金算盘商八紧随萧翎身后,行了出来,日光下,只见金花夫人面色苍白,不见一点血色,头发散乱,似是刚刚醒来。
  她双腿乏力,似是无法支持体重,身子摇了两摇,几乎摔倒在地上。
  萧翎疾快的伸出手去,扶住了金花夫人,说道:“姊姊伤势好一些么?”
  金花夫人笑道:“不要紧啦,大概是不会死了。”
  萧翎已从无为道长等口中,听过她相救之事,心想说几句感激之言,又不知从何开口,轻轻叹息一声,道:“那黑穴主人呢?”
  金花夫人道:“被我暗施算计,用毒蛇咬了他一口,不论他武功如何高强,也难活过一十二个时辰的了。”
  王方突然接口说道:“那黑穴之中,一男一女,男主人如受了伤,那女主人只怕就要赶来。”
  金花夫人道:“因此,咱们得快些逃走,据我所知,那黑穴之中,只怕还有很多武林高手。”
  萧翎道:“姊姊怎会认识那黑穴主人呢?”
  金花夫人道:“说来话长,可谓一言难尽,此地不是谈话之处,咱们先找一处藏身之地,再告诉你不迟。”
  张自安道:“如是那黑穴女主人,带上一笼血蝇,追踪你们,只怕天下无你们可以藏身之地。”
  金花夫人冷笑道:“血蝇虽然恶毒,但我金花夫人看来,算不得什么利害之物,你可知天生万毒,一物降一物么?”
  张自安道:“据在下所知,只有苗疆的人面蜘蛛,可以制服血蝇。”
  金花夫人道:“不错啊!看起来,你还算有些见识,但我身上,就带的有苗疆的人面蜘蛛。”
  张自安道:“既是如此,你得快些走了,此时此地,那黑穴女主人如若放出血蝇,你们纵有人面蜘蛛,也是难以应付。”
  金花夫人道:“这人说的不错,咱们得快些找一处可资藏身之地。”
  萧翎道:“好!我扶着姊姊赶路。”
  商八望了萧翎一眼,道:“可要带着这位张兄走么?”
  张自安道:“不用了,在下双腿残废,行动不便,你们快些逃命吧!”
  商八突然向前行了一步,一掌劈了下去,只听轰然一声大震,张自安坐的木椅,被商八一掌劈的碎了一半,说道:“在下背着张兄赶路。”
  也不待张自安答应,连人带一半椅子背了起来,大步向前走去。
  王方一挺胸道:“兄弟当先开路。”
  此人对那黑穴主人人似是十分敬畏,但此刻却突然振作起来。
  商八背着张自安紧随在王方身后,萧翎扶着金花夫人断后而行。
  但那金花夫人双腿无力,奔行起来十分艰苦,萧翎无可奈何,只好把金花夫人一把抱起赶路。
  金花夫人微微一笑道:“兄弟呀!你这样抱着我不怕有人吃醋么?”
  萧翎浅浅一笑,心中暗暗忖道:此时此刻,她还有心开玩笑。
  口中却说道:“姊姊行走不便,小弟理应效劳。”
  金花夫人道:“你们如记得来路,快些照原路出去,咱们要找一个山洞之中躲避。”
  金算盘商八记路之能,江湖上很少有人能够及得,不停出口招呼着王方折转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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